作者：左墨辉
“不客气。心竹。”“明白。”
趴在少年头顶的小马一跃而下跳到茶几上，再跳到地面上，膨胀为机械人形，继而将身上的模块化武装重组成援护蜘蛛，追迹者主体则变成少女模样。
张心竹硬挤到雷鸣惊身旁，抱住雷鸣惊的左臂不撒手。
“援护蜘蛛是纺织追迹者的组件之一，所以也能视作我的分身，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比如说那边的壮汉，如果他对你有什么坏心思的话就拍拍援护蜘蛛，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
追迹者和雷鸣惊之间有着精神链接，以追迹者为中转站，蜘蛛、机车和少年之间便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局域网。由于在神秘学的意义上追迹者和援护蜘蛛仍旧是“一体”的，所以在同一世界中时二者接受到的讯息不会有任何延迟。
“您说笑了，鬼先生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非常正派，他不会让我为难的。确切来说，当初他屠杀了不少想要暴力抢夺我的妖怪，这才让我能在暴露之后额外获取一段平静人生，我的确欠他一声‘谢谢’，还有‘抱歉’。”
“嗯？有这样的事吗？”
反倒是聂辰星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得到“保护辉夜姬”的任务之后聂辰星就强迫自己那沸腾的恋爱脑冷静下来，进入备战阶段。
“那就这样，我们稍微叨扰一段时间，马上离开。”
打量别人私宅是很失礼的行为，不过雷鸣惊无需“打量”就能探察清楚这里的构造。这栋廉价公寓面积不大，除非他们要在客厅地面上睡通铺，否则两个人就是极限了。
许风伸手拍了拍聂辰星的肩膀，对他嘱咐道：“好好表现，别浪费了这次机会，事在人为。”
和其他追求者比起来，辉夜姬对聂辰星的初始好感度显然要高一些。虽然只是矮子里面选将军，不过红花还需绿叶衬，有那些造假的骗人的砸钱的作为背景，聂辰星前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闪耀明星，Oni-star。
少年郑重颔首。
“我明白。”
他又不是真的不谙世事，雷鸣惊等人的决定的确有着战力方面的考虑，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帮他创造机会，他对此十分清楚，并且心生感激。
聂辰星知道自己最开始的表现有些丢人，不过他真的没法控制自己。连存在与否都未可知的梦中少女切实出现在面前，对他来说便是人生中仅有的渴望化作现实，哪怕对方的态度只是礼貌而疏远，单单知道梦中少女是真实存在的就让他有种美梦成真的飘然，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危急，聂辰星的降智打击肯定会维持更长时间。
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愚蠢又盲目。许风说得对，事在人为。
聂辰星拍拍自己的脸颊。
不能再继续丢人下去了，表现自己什么的暂且不提，她……辉夜现在可能有危险，这可是我不能忍受的事情。
“辉夜姬，我接下来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如果和我共处一室感到难受的话我可以租下隔壁的房间，请多指教。”
“这是第二次了，请多指教，鬼先生。不过隔壁的房间还有住户，你还是待在这吧，我相信你的人品。”
第667节 EPISODE233 祸水
“事先提醒你一下，如果把我当作完美公主来看待的话可是会幻灭的。”
“我知道，我会好好记住现在的你。”
梦中少女只是个“形象”，而现在聂辰星就要将这个“形象”和面前有血有肉的辉夜姬重叠起来，这并不困难，因为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而聂辰星并不了解辉夜姬……这份可称狂热的眷恋说不定会在相处过程中逐渐流逝，但能与她相处这件事情本身，就让聂辰星感到无比欣慰。
因为这不再是梦境中残缺的幻象，而是切实存在的“辉夜姬”。
雷鸣惊此时已经显现出涡轮腰带，从万能收纳格中取出紫色磁带屈指轻叩，和变形成机械蝙蝠的傅枢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唔，水下探测器是吧？这个简单，我们有不少存货。不过你确定要用自己的功勋换取这些东西吗？一个中型梦境甚至不如这些探针本身更有价值，虽然探测器可以重复使用，但你也明白吧？这些道具的针对性太强，对你其实没什么用处。”
“我确定，功勋没了可以再赚，可是如果放跑了敌人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捉住他了。虽然想换个微波炉和手机，不过那些都是用工资就能买到的东西，随时都能更换。”
“微波炉和手机……小朋友你的想法可真朴实。算了，我没有立场对其他员工使用功勋的方式置喙，就这样吧。以纺织追迹者为坐标，我会将仿生探针传送到目标地点，记得留出足够的空间以免周遭建筑遭到破坏，想要调查海洋需要的探针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明白，心竹。”
“哥哥使唤我使唤的越来越习惯了。”
“谁让你占据了纺织追迹者作为身体呢，这可是我的得意搭档，既然你顶替了这个身份，那就要做纺织追迹者该做的事情。”
张心竹不满地在雷鸣惊肩膀上用力蹭了蹭头，开启迷雾裂隙回到梦境之中。
“有什么事情通过援护蜘蛛联系，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的，再次感谢诸位的援手。”
辉夜姬站起身把雷鸣惊三人送出门外，随后把门反锁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抓起手柄，开始打游戏。
“冰箱里有食物，大多数用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储藏室里也有几箱饮料，鬼先生——不，聂先生你自便，我这边要冲击新纪录，所以没时间招待你，还请见谅。”
“没关系，我能打理好自己。”
聂辰星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游戏能双打吧？”
“能啊。”
辉夜姬随口回答后，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聂辰星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暂停游戏，诧异地看向少年。
“您竟然会打游戏？”
“我才十六岁，当然会打游戏。”
“唔，这倒是新奇，毕竟您之前是个满脑子战斗的战斗狂，也就是因为我的基石特性吸引您之后才有了战斗之外的兴趣，看来现在的您更像是人。”
聂辰星摇摇头：“上辈子的事情我完全记不得了，只有那份执念留存下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辉夜姬，你真觉得别人对你的爱慕都只是因为你恒常性的身份吗？”
辉夜姬耸耸肩：“不然呢？”
这也是她对所谓爱情完全无感的原因之一，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亲近她，这份亲近又很容易晋升为爱慕，那么这因身份而来的爱慕便像是染了色的馒头，又大又白煞是好看，却不是真的，那再好吃的点心也都会少几分滋味。恒常性现在是不修边幅的宅女模样，可心中仍旧住着那个风华绝代的辉夜姬，她这种人总是有些完美主义，不会允许自己沉浸在虚假的追捧之中——恒常性是辉夜姬，但辉夜姬不只是恒常性。
她同样是个人，或许长生久视，不老不死，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仙人，但成了仙的人依旧是人。
只要是人，就难以忍受别人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某个“标签”。
“鬼先生你是个诚实又正派的人，当年为了保护我付出很多，最后更是死在寻找那五宝的路上——我是世界的基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蓬莱玉枝’、‘佛前石钵’，那都是我为了赶人随口提的，但你却真的信了，而且拼了命的去寻找。即便是因为我的特性，做到这种份上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十分抱歉让你踏上了不归路，你不该喜欢上我这种人的，对不起，如果我不曾见过你就好了。”
辉夜姬俯身弯腰，道歉态度十分诚恳，但聂辰星按了按额头，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嗯，辉夜姬——不，辉夜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坏女人吗？”
“直接间接因我而死或是身败名裂的人我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这种女人在你们那应该是叫做红颜祸水，没错吧？”
“不，在我看来，红颜祸水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就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样。美好的事物只是存在而已，毁掉人们的只是他们自己的欲望，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欲望都克制不住，那么失败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记不得当初的我是怎么想的了，但即便让现在的我回到《竹取物语》之中，我的选择仍旧是前去寻找你想要的那些东西，直至找到为止，依靠欺骗得来的情感犹如沙上塔，水中花，结局无非是塔崩沙散，水流花灭。”
辉夜姬点点头：“所以你果然还是你。而即便是这样的你被我欺瞒远去我也只会觉得放松和惬意，明白了吗？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贤妻良母，大和抚子型的人，当时看你们被我耍得团团转，我除了放松还有点高兴，觉得这群人都是蠢货。”
聂辰星也点点头：“是挺蠢的，连真正的你都没看到还自以为喜欢，掏心掏肺也都掏错了地方，活该在《竹取物语》里贻笑大方。”
“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会看到真正的你。”
——————————————————————————
感谢拉普斯的绘画师、chara=）、那月酱赛高、绯红死亡、我跟咸鱼没关系、无节操的尸体、夏晓木生、瞬间、司马女装极乐净土、绚烂千梦、雷欧·阿帕基、大魔神格雷、二到深处自然一、秋名山の澪、饮水机夫司机、猥亵幼女未遂（？朋友你这ID怎么回事）、弥雅的锤头鲨、断翎、新维加斯的邮差、Ushehrj、心痕桑、书客4丨0丨1丨2丨8丨2丨6丨7丨3丨3丨7、东风1号快递员、是为克苏恩、候汝入梦、隆中对、～骑士～、流星二条、「无」、六弦之首、拉菲真迷人JPG的打赏，感谢诸位的月票、刀片、推荐、收藏和支持。之前好不容易调整好作息，结果被一个寒潮冻得半夜睡不着觉，全 部 木 大。
第668节 EPISODE234 探针
聂辰星不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不过他相信过去的自己一定也非常喜欢辉夜姬，哪怕起因是恒常性对梦境原住民的吸引力，那份铭刻在灵魂深处，甚至跨越轮回的执念也做不了假。
辉夜姬用食指卷了卷自己的发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你加油。”
“自然。有备用手柄吗？”
“有，主机下面的电视柜里就是。”
聂辰星便主动跑过去翻电视柜，他拿出来之后愣了一下，随后才拉开手柄保护套的拉链。
“二代精英手柄？这东西可不便宜，你哪来的钱。”
“哟，蛮懂行的嘛。至于钱，在家炒炒股不就赚回来了，现在可是信息时代，足不出户也能当有钱人。”
辉夜姬的目光在聂辰星身上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和聂辰星把梦中少女与辉夜姬的形象重叠起来不同，辉夜姬反倒觉得聂辰星和记忆里那个赤膊狂放的独角鬼王割裂感越来越重，确切来说，当那个鬼王像故事里的反派一样大笑着说“那些东西我都会给你拿来！”出海远去时辉夜姬的内心毫无波动还想笑，觉得这鬼是真的铜头铁额还有点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不回来了。
然而这次见面的聂辰星比之要更加沉静内敛，粗看之下甚至略显木讷，仔细想想，她见到的鬼王应该已经被妖化影响很多年了，聂辰星和鬼王理论上来说性格应当是一脉相承的，不该是个憨憨。
那只鬼只是因为信任她，所以才义无反顾地踏上未卜前程。
人家都说了要好好看到真正的自己，那自己总是把聂辰星当成鬼王似乎也不怎么礼貌。
那我也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吧。
聂辰星处理好连接问题，然后捏着手柄坐到了沙发上，和辉夜姬有四十公分远的私人距离，很懂规矩。
“双打还是对战？”
“双打吧，我宅了几百年，对战显然是我欺负你。你们鬼族脾气都不太好，万一生起气来甩我手柄可怎么办。”
聂辰星看了眼辉夜姬，很认真地说道：“不会的。”
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怎么可能生气。
【唔，意外的还行啊，哥哥，这个聂辰星表现的挺好。】
那不是好事吗？
纺织追迹者正在梦境世界里充当定位器，雷鸣惊和许风也就没继续驾车旅行。他们马不停蹄地坐上了前往神奈川的电车，准备去投放新得到的仿生探针。
接下来的日子大概就要环岛旅行了，每到一个位置就投放部分仿生探针，这个世界的“舞台”正是樱岛，所以武史岚也有很高概率潜伏在樱岛附近，探针数量有限，虽然假以时日能够像真正的鱼群那样巡游所有海域，但现在时间紧迫，肯定要围绕着樱岛重点投放。
至于休息问题，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几天不睡完全不会感到疲乏，也就无所谓了。
有些海岸线严禁游客靠近，雷鸣惊只好避人耳目跃入水中，以机械升华模式尽可能深的潜入海平面以下，随后开启梦境通路。为防止海水倒灌，那些外表与寻常鱼类完全没有区别的仿生探针被张心竹直接投入雷鸣惊梦里的海中，少年直接在自己的海里开启梦境通路，让各色鱼类能够从另一片海域无缝游进另一片海洋，他开启梦境通路的位置甚至都与自己所出的海水深度相持平，以免突如其来的压强差距干扰到探针运行，或是海水倒灌，把仿生探针卷回梦境之中。
由于探测位置的缘故，这批仿生探针有八成都是模样千奇百怪的深海鱼，还原了它们“没人看见我就随便长长”的进化理念，这些探针都有着简单AI，能够自主规避捕捞和抓取，尽可能提高任务的成功率。
仿生探针是专业的探测器，有了它们理论上来说就并不需要周禄兴继续大海捞针，不过现在就算是雷鸣惊让周禄兴停手他也不会听的，海兽体积庞大，生命力旺盛，简单好杀还管饱，海洋生物妖化之后的能力十个里面有七个都是水流、水压之类的能力，对于物理免疫的幽灵来说毫无威胁，只能被他残忍屠杀，当成柴烧。
即便有了探针，探针搜索仍旧需要时间。全部探针投放完毕后雷鸣惊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他虽然也能潜入深海，但并不像周禄兴那样无惧伤害，单独出动万一被狙击便是得不偿失。
武史岚是个谨慎的敌人，敌暗我明，对方是否清楚自己等人正在搜查他也未可知。定梦锚点是宣和公司的专利，辉夜姬也被保护的非常周全，对方不该有监控这个梦境世界的方法，他不曾接管这个梦境，终究只是个入侵者，然而就算雷鸣惊加入搜索也未必能提高多少效率，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全域视觉的范围的确足够宽广，但和辽阔的海洋比较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克春普不是说过你运气很好吗？说不定你一出马就找到了呢。”
“克春普还说过我身上有诅咒呢，比起虚无缥缈的‘运气’，我还是更相信统计学上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