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种 第318章

　　雷鸣惊在此过程中受益良多，别人或许只能看到表现，但少年的确感受到了折叠空间的奥妙。

　　“这片星域也很安全，不用担心。”

　　“傅先生，骨匠怎么样了？”

　　“哦？他啊。”

　　左右肩上各抗一个的男人晃了晃那两具身体，笑容和蔼。

　　“他们俩都死了。”

　　“什么？！”

　　骨匠好歹和他们也有一面之缘，是帮过他们的朋友，即便只是具分体终端，可就这么死在他们面前也实在是令人于心不忍。

　　“别在意，放一段时间不管就都活回来了。追杀骨匠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将《天蚕变》练到了相当高深的程度，骨匠自己则会《蜕变大法》，还专门把记忆和知识刻在了DNA里对抗蜕变大法的副作用，这两人想死都难。”

　　气质衰老的少年带着他们从一处入口坐电梯向下进入某层船舱，此处人流相对较多，许多穿着宣和公司制服的雇员正面带微笑接待访客，见到傅枢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傅老？您怎么——”

　　“出来溜溜弯，你们忙你们的吧。对了，小朋友们来这是想干什么来着？我姑且算是这里的领导人，应该帮得上你们的忙。”

　　郑妍率先站出来，她在同伴中是唯一来过这里的人，心中莫名有种领路者的使命感，虽然她上次到来时完全没见过傅枢此人，不过跟着许风一起干过大事业的少女也不会怯场。

　　“嗯，你好，傅先生，我是郑妍。这次我们主要是想找一个能够放松的世界去旅行，最好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差距比较大，毕竟我们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报酬的话，能用这个支付吗？”

　　少女开启梦境通路，伸手从中掰出一块小臂长短的紫色水晶展示出来。由于傅枢双手都被占用，所以他旁边那穿着制服的年轻人连忙接过水晶，放在桌面上开始鉴定。

　　“又是晶体啊，最近几天有不少妖怪的梦境里都开始产出蕴含能量的矿物，光是抢注名字就让人头大，什么碧蓝水晶啊圣晶石啊至纯源石啊之类的，一看就是手游废人。能源偏向各有侧重，但效果都是大同小异……等等，这个结构好像有点意思啊？诶，傅老您干嘛？”

　　那接待员被傅枢身后浮现出的“某物”用力敲了下脑袋，此时正捂着后脑满脸无辜。众人都能看到那突兀显现的存在，那是个浑身布满锈斑与灰尘的等身大钢铁素体人偶，两肘与膝盖都是双动关节，保证铁偶能够最大程度地还原人类的可动范围。它的手腕脚腕与脖颈都被镣铐锁住，铁环上还连着断裂的破败锁链；面部是块质感类似玻璃的弧形屏幕，屏幕中以暗紫为底色，有星河般的辉光于其中徐徐旋动；足部不似人脚那般分为五指，造型与鞋子或长靴也并不相同，而是种前有扁平两指，后有修长一爪的奇形双脚。

　　雷鸣惊能够从刚才的动作中判断出人偶具备的力量与速度都与寻常人类无异，既然如此应该会具有某种特殊能力，毕竟骨匠那样的世界行者身上不会留下没用的力量。

　　“回头抽时间好好补课，这个水晶分明具有先前那些结晶的核心构造，是全面的上位替代品，除此之外还能寄宿灵魂。”“全面的上位替代品？这岂不是说——”

　　钢铁人偶将那块水晶拿到头颅前方进行端详，傅枢似乎和人偶的意识与感官完全相连，他们不知道人偶究竟是通过脸部屏幕的哪个部分进行观测的，但显然傅枢很快就理解了状况。那位接待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惊诧尚未完全展露就被傅枢所打断。

　　“蕴含着纯净能量的灵魂水晶，请问是哪位的杰作？能够稳定出产吗？”

　　许风上前一步，举起右手：“应该是我的，从我蜕变之后洞窟里就有这些东西生长。”

　　除去那些象征着魔龙血刻联系的晶簇外，许风曾经的监牢以及与郑妍梦境融合后的地下洞窟中都生长有各色水晶，比起许风身体上的结晶刀鳍等品相要稍差，不过少年也并非什么不识货的愣头青，能够看出这些水晶中蕴含的价值，所以才有自信能够将它作为报酬。

　　“啊，许风小朋友，我认得你，雷鸣惊的挚友。”

　　傅枢对他微笑颔首：“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宣和公司签订一份长期供货合作单？”

　　“哎？”

　　“蕴含能源的水晶在各个世界中是相当普遍的产物，然而能够寄宿灵魂的水晶则不同，这对于心灵术士、炼金术士、死灵法师、半神巫妖乃至所有文明等级小于七的魔法文明来说都是极其难得的宝物，收益相当可观。你是雷鸣惊的挚友，也就是我们自己人，我也不会拿什么一口买断之类的契约来坑害你，就这样，以后你每个月固定提供灵魂水晶，其余什么都不用管，刨除宣传、运输、包装等费用后赚得的净利润我们直接三七分成，你觉得如何？”

　　“当然，这只是初步设想，具体如何我们可以回头细聊。”

　　许风挠挠头：“就算您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这些水晶的具体价值到底如何……”

　　“我来吧。”

　　雷鸣惊主动请缨。

第607节 EPISODE173 傅枢

　　雷鸣惊好歹也算是宣和公司内部人员，那份劳务合同里工资其实是价值最低的报酬，真正重要的是各项员工福利、在何今夕身旁的见闻、以及抢先使用各种技术的无形资产。何今夕并不避讳公司成员，许多合约都在观测雷鸣惊成果的时候心分二用批注完成，少年有意无意间也知道了不少公司事务，比许风更懂商业内情。

　　“那就交给你了，雷鸣惊。”

　　许风对他颔首致意，他相信挚友能够处理好这些问题，这并不是甩锅，而是他真的不清楚相关讯息，这在谈判中尤为不利。

　　“半神巫妖”这个名词他倒是听DD072说过，不过他听到的那个版本里奥法联合的半神巫妖都把意识灵魂上传到云储存器中，时刻都能下载到新的实体身躯里，完全不拘泥于“灵魂宝石”或是“命匣”之类的事物，只不过那差点被传奇炼金术师整个机械飞升的世界显然不算是传统的奇幻文明，倒也能够理解。

　　“那么，雷同志请随我来，其余的小朋友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过来旁观。”

　　“我和哥哥一起。”“我就不了，和妍妍在这挑选目的地就好。”

　　世人皆懒狗，谁还不喜欢当甩手掌柜呢？

　　张心竹拉着雷鸣惊的手臂，许风则摆摆手表示完全交给雷鸣惊，即便是与他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物。这其实并不是懒惰或不负责任，而是他对挚友绝对信任的体现。

　　而雷鸣惊当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傅枢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反应，扛着两个累赘在前方带路。在三人逐渐离去后，那接待员便很是好奇地看向许风，仿佛班主任离开的高中生。

　　“那个，许风先生是吧？你就是造成这次结晶异变的领主？结晶之王？”

　　少年不禁怔愣片刻，迷茫地反问道：

　　“我的确是许风，但这个结晶之王是？”

　　“哦，是这样，我也是妖怪，只不过受雇于宣和公司。我们这是个中转站，消息自然也相当灵通，‘结晶异变’对我们来说是相当罕见的良性异变，最近有好多妖怪都想知道结晶之王的现实位置在哪，去你的城市待两天，蹭一笔横财赚赚。至于这个‘结晶之王’，领主级别的妖怪可都是大高手，大家都怀着一颗敬畏的心，而且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自然就只能编个外号咯。”

　　许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来我的城市？恕我直言，我们花了不少功夫才基本扫清家乡的食人妖怪，如果来者不善的话，我无法保证他们能够活着回去。”

　　“当、当然不会啦，我们宣和公司只做正经生意，也只和正经人做生意，会吃人的妖怪我们都不欢迎的。而且您既然这么说，我们当然不会出去乱讲啦，顾客是上帝，隐私最重要嘛，对不对？”

　　看到许风心情不佳，那接待员顿时打起精神，略显紧张地问向在场的其他人。无论是雇工还是客人全都神情惶然，接连点头如小鸡啄米，即便结晶之王看起来是个守序善良阵营的好人，但依旧没谁想要让许风不开心，一名领主级的妖怪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存在。

　　少年以龙类的赤眸竖瞳环顾在场众人，他其实没有动用自己那铂金巨龙的威压，但被他盯上的人全都两股战战欲不能走，反倒让许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始终都跟着雷鸣惊四处乱跑的少年与寻常妖怪的社会相当脱节，现在首次出山，却愕然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成了传说中的十里坡剑神？对其他妖怪来说我也是个需要被讨欢心的人物了？

　　许风收回目光，心情略显复杂。

　　感觉好奇怪，不过……

　　还挺爽的。

　　“其它话题暂且搁置，你先帮我们找找符合条件的旅游地点吧。”

　　“好的，结——许先生！”

　　另一边，雷鸣惊和张心竹正跟随傅枢在一条走廊里前进。少年注意到随时间推移那两人的尸体不约而同地分泌出洁白丝线包裹自身，只是骨匠的丝线泛着骨骼的苍白，而青年的丝线则如光晶莹，两个大茧看起来倒是相当蓬松柔软，只是苦了负责搬运的傅枢，雷鸣惊分明听到了他气喘的声音。

　　雷鸣惊出于礼貌不曾用第三只眼窥探过傅枢的身躯，但现在看来除了那双眼睛多有神异之外……他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少年躯体？

　　“呼，呼……这俩冤家都比看起来的要重好多，白板人类的血肉之躯实在是脆弱不堪……”

　　“傅先生，要不我来吧？”

　　“不用，你稍等，我换副模样就好……”

　　隐没的钢铁人偶重新浮现，接过傅枢肩膀上的两个大茧。傅枢身躯外侧有盔甲般的金属构件由虚化实，紫色为基底，其上点缀有大量暗金部件，由机翼折叠成的金属披风垂在身后，整体风格带有文明鼎盛时期特有的雍容高贵，甚至略显奢华。

　　高大的机械生命从钢铁人偶手中取回大茧，对雷鸣惊笑着点了点头。他的面容与人类形态时大有不同，儒雅英俊，然而右半张脸上依旧留有大量碎裂痕迹。

　　“还是这样比较方便。”

　　“这是你本来应有的样子吧，傅先生明明这么帅，为什么要伪装成平平无奇的少年呢？”

　　张心竹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傅枢，机器人注意到两位小朋友正在仰视自己，看起来很辛苦，于是将身体从五米高压缩到两米整，出言解答：

　　“这么说也不算错，其实我最开始和你们一样都是人类，但因为时空事故而穿越成了机械生命体，作为旅者得到了元始天尊的祝福，当过议会议员，扶持过反抗势力，同时身兼医师、政委、私法执行官多职，我曾为挚友的死冲冠一怒，决意推翻腐朽的功能主义社会，赢过，也输过，最后牺牲自我试图拯救某个史前地球，没想到睁开眼睛又是新的篇章，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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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那个紫色的是傅枢。

第608节 EPISODE174 契约

　　傅枢表情平淡，语气带笑，却总有种英雄迟暮的沧桑与倦然，他本人似乎已经看开了，放下了，但旁观者却难免心生怜悯。

　　“我自己也记不清我终究活过多长时间了，一颗恒星从生到死在我的记忆中不过是弹指一瞬，而最初的我，那名年轻人类的形象早已被时光消磨殆尽，回家成了我暮年唯一的渴望，但我根本就想不起来最初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不知何处是归乡。”

　　他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元始天尊对我掀起战乱所降下的惩罚吧，那具有着平均脸的躯体只是我的小小执念，被我的火种控制，姑且能在变形强化服的作用下充当外部能源引擎，用处聊胜于无。”

　　傅枢所言非虚，他对这具机械身体的操纵很明显要比血肉之躯熟悉无数倍。科技感十足未来风格大门在傅枢面前自动分为三片收纳进墙壁之中，从尺寸上能够看出这艘飞船原本并不适应人类的体型，而是为某种更加巨大的种族所准备，事实上傅枢最初的五米身高都是克制过的状态。

　　“请进，二位。”

　　傅枢让开位置，请二人优先进入室内。这似乎是傅枢的办公室，其中的家具大多是人类规格，一名丰神绰约的女子正坐在老板椅上批注文件，手边放着造型诡异的飞船模型，目光沉静，稳如泰山，傅枢随手将两个大茧摞在沙发上，这才走向理应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女子站起身主动走向傅枢，其人身材高挑，曲线优美，如瀑黑发垂过两膝，从发梢往上紫色挑染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长度，她的发丝完全遮住右侧脸颊，脸上带有淡然的微笑。

　　她在傅枢的右脸上落下一吻，满意地轻声呢喃：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这个熟悉的模样，议员朋友。”

　　“谢谢。Wa.vey，帮我起草一份合作契约，契约模板选择商业分成，指向的魔神就用严尚好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分成比率我们七，对方三。”“嗯哼，严尚是吧？我想想……熵之君王，冰封永劫，变乱始奏……还有什么来着？那老狗哪来这么多头衔？”

　　女子坐回到椅子上用钢笔飞速书写契约，站在旁边的傅枢温和而公允地补充道：“还有二律背反之魔王。我们平心而论，他原本只是猎犬们的王，这些冠冕堂皇的头衔都是信徒们自发给予的。”

　　“对了，傅先生，关于这个三七分成我有些话想说。”

　　“雷同志请讲。”

　　雷鸣惊与傅枢的明黄色光学镜四目相对，毫不退缩。

　　“我们都知道灵魂水晶在七级以下的奇幻文明中如同至宝，限制半神巫妖数量的原因是它，封印恐惧、破坏、憎恨三魔王的灵魂石是它，甚至还能充当星界莳赋予心灵术士第二次生命而无需担心丢失等级，灵魂水晶是泛用性如此之广的物资，永远不愁销路，而我的朋友能够稳定产出灵魂水晶，只赚不赔，堪比天上下钞票。这样的摇钱树只给他三成净利润，是不是有点太吝啬了？”

　　迟暮之年的机械生命也不恼怒，只是用温和的笑容让雷鸣惊碰了个软刀子。

　　“雷同志，你这话可是有失公允。我们同样知道那句话的另一个含义就是‘灵魂水晶对七级以上的奇幻文明犹如路边的垫脚石’，文明十三等级看的不是实力而是完成度，强如我曾经供职的人类帝国在公司的文明分级里也只是七级垫底，随时都有可能跌破门槛掉回六级，因为它在苟延残喘的过程中不断丢失文化科技，若非基里曼归来成为强心针的话早该掉段，即便如此后来也……”

　　傅枢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总之，就像你的世界里人工钻石远比天然的还要纯净一样，类似灵魂水晶这样的物资八级文明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九级文明基本已经失去了‘物资’这种概念，更别提再往上的文明了。这批灵魂水晶对我们来说只是顺手为之，我们不止这一处货源，而许先生什么都不用付出，对他来说的确是天上下钞票，既然如此，这场雨大一点还是小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傅先生，话虽如此，但我们公司主要还是在和八级及以下的文明做交易，手中握有如此珍贵的资源本身就是种筹码，完全不需要所谓的宣传。而我的朋友本身也是个实力不俗的战士，更是个好人，他没理由不保护自己的合作伙伴。他现在就能创造出灵魂水晶，将来难道就没有更多可能了吗？在潜力无穷的巨龙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暂时让利是为了更加深度的合作，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