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那我就只能打到你失去意识了。”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人体受到难以承受的过量疼痛时，大脑为了保护意识会强制进入沉眠状态。周禄兴原本准备用蓝青蛙把她打到昏迷为止，但沈柳的呐喊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只是在凭借手中的武器逞凶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吼？打不过就找借口吗？”
沈柳只是在叫嚣而已，但她没想到，不断飞来的蓝青蛙真的停下了。
周禄兴思索片刻，随手将手中的霰弹枪用力扔向沈柳。
“诶？”“诶什么诶！给我接好了！要是我的宝贝砰砰有一丝擦伤我就扒了你的皮！”
“哦哦哦！”
沈柳连忙甩动软鞭卷住霰弹枪，把它扯到自己手中。
她端详片刻，确认没有做下毒之类的手脚，于是狐疑地看向周禄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不是觉得本座只是靠武器取胜吗？”
周禄兴活动浑身关节，看似从右手袖口中甩出一根铁色短棍将其抗在肩上，对沈柳挑衅地招了招手。
“那我就把它借给你，让你彻底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顺便我建议你改个名，你这名字和我兄弟的非常相像，但他可比你强多了。”
“……凭什么！这可是父皇赐给我的名字！”
沈柳将软鞭缠回腰间，咬牙切齿地扣动扳机。
雷鸣惊默默垂下眼帘，不再观看战斗。
胜负注定。
虽然沈柳同样有着顶级司命，即为一品武者的实力，能堪称优秀的使用初次上手的霰弹枪，但周禄兴在骷髅头盔辅助下其综合实力远非她所能匹敌，更何况在与武魔对战时他经常使用霰弹枪，以至于烟剑道中都进化出专门配合霰弹枪使用的近身枪斗术，沈柳至今为止没有一枪能够打中周禄兴。
“真慢，本来蓝青蛙飞得就比弹丸要慢，你的瞄准和预判还这么糟糕，赶紧把枪还我吧。”
“可恶，一个男人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实际上手之后沈柳才发现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驾驭的武器。虽然攻击范围大，威力高强，但在面对优秀武者时必须得消耗大量心力计算开枪的时机和位置，周禄兴能利用蓝青蛙的冲击力和不同方向的接连射击把沈柳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沈柳却只能看着周禄兴悠哉悠哉地逐渐逼近自己。他的步伐并没有特别快，但位置变幻行云流水，从未停歇且无法预测，沈柳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是在与河流战斗，一切攻击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这给沈柳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但她好歹也清楚战斗中绝不能慌乱，同时也意识到枪械并非自己能够驾驭的武器，干脆地抽出腰间软鞭。
可惜——
“太迟了。”
周禄兴直到此时才爆发出缩地的急速步伐，狞笑着的骷髅面孔顿时出现在沈柳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头顶传来的剧痛。
青年毫不客气地一棍子敲在了沈柳头上，让她当即眼冒金星意识模糊，无力倒下，青年自己则转身离去。
“将柳儿带回来。”“是，陛下。”
沈烨帝微微叹息。
“真是场闹剧。”
“不，不仅如此。”
雷鸣惊终于抬起头，眸光锐利。
“周禄兴只有在足够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出随心所欲的幼稚一面，而沈柳女士显然只是个陌生人，也就是说……”
两名侍女从左右两侧各自上前，搀扶起瘫倒在地的沈柳。而就在此时，背对着她们的周禄兴却停下了脚步，棍梢指地。
“他另有目的。”
烟剑——
赤白色的光刃骤然从铁棍末端延伸而出，非但如此，它还在继续成长。
“燃烧心火。”
光鞭！
“嗡！”
伴随着空气被电解的怪异声响，纯粹由光热汇聚而成的长鞭径直向着沈柳挥下。虽然她的脑袋依旧不是十分清醒，但还是能够理解到“受击则死”这件事实。
这家伙果然是刺客吗？！
在令人不适的烤肉香味中，位于沈柳左侧的侍女被光鞭一分为二。
因为没有将狱炎注入其中，所以受害者并不会爆发四散，只是与光鞭直接接触的身体组织都被当场汽化了而已。
也就是说，死透了。
周禄兴收回铁棍摘下头盔，歪着脑袋对戒备起来的司命与宫女们绽开獠牙毕露的狰狞笑容。
“不管什么出身的人都能混入宫中吗？你们还是有些……太过草率了吧？”
第313节 EPISODE101 火眼
“是朕的疏忽。”
沈烨帝抬起手来，制止了准备拔刀的诸位司命。
“没想到贴身宫女中都有真魔混入，是朕小瞧他们了。”
“真、真魔？！”
“正是。”
在周禄兴暴起的瞬间，那名侍女的确做出了反应，生死攸关中她再也无法藏拙，直接暴露出远超同侪的武学造诣。
虽然在烟剑之下毫无意义。
周禄兴甩甩手：“啊，不愧是真魔，我能感觉到自己已达瓶颈的武学又开始前进起来。雷鸣惊，许风，以后再遇见真魔就都交给你们处理，我不抢怪。”
“那可真是十分感谢。陛下，您在此之前都不曾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吗？”
沈烨帝沉默片刻，给出回答：
“没有。她从成为侍女之后便始终兢兢业业，别无二心，朕……曾经很信任她。”
“哼，因为没有心，所以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之后就会全神贯注吗？简直就像机器人一样。练武练到把自己练成机器人，可真有你们的啊，真魔。”
周禄兴对抛弃心灵换来的强大非常不屑，更是极度厌恶背叛，却吸引来了沈烨帝的注视。
“朕很好奇，周侠士又是如何分辨出她是真魔的？”
“其实，我不知道她是真魔。”周禄兴很是随意地耸了耸肩，在他人神色骤变后才用左手食中二指扒住下眼睑，用力拉扯，“只是我这双眼睛，能够看透罪孽。”
那双赤铜色泽的眼眸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很多人都下意识做出了抗拒的反应，显然不怎么自在，只有包含雷鸣惊、沈烨帝在内的寥寥数人无动于衷。
“你们看，这就是差距。陛下没有半点动摇，因为她从未做过能够被称为罪孽的事情。这样的她却有一位满身罪孽的侍女，这不会很奇怪吗？”
“为了防止你们感到疑惑，我事先声明，这双眼睛对罪孽的评判其实是依据我的潜意识来做出抉择，为了复仇的杀戮不是罪孽，为了守护的杀戮不是罪孽，为了生存的杀戮不是罪孽，当然，我说的简单，实际规则其实是非常复杂的，总之，我不认为它们会出错。”
“换言之，曾经屠戮良善的真魔在我面前无所遁形。”
“不过对我所言产生怀疑也是正常的，这种时候我只能说你们爱信不信，我又没有义务去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反正就算真魔作乱，死亡名单上也绝不会有我们三个。
“能够看破天衣无缝的伪装，朕相信你。”
有沈烨帝率先表态，其余人等自然只能纷纷赞同。周禄兴知道有很多人言不由衷，但他又不在乎，只是艰难站起的沈柳虚按侧脑，皱着眉头询问道：
“你刚才和我战斗的时候，为什么不用那道光？”
周禄兴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那是杀人用的，你只是个被惯坏了的憨憨，暴打一顿就可以了，还没到要被斩杀的地步。”
“更何况杀了你之后我们不就得再从这杀出去了吗？麻烦您好歹动动您那平滑的脑花，人在肩膀上长个脑袋不是光用来吃饭的谢谢。”
这话可谓相当大逆不道，竟让当着圣上的面在退魔司内部说要杀出重围。不过在场诸位于脑海中回忆那条光鞭，默然发现换做自己也同样要死，更何况迄今为止唯一斩获的真魔是周禄兴所为，于是全体佯装间歇性失聪，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不愧是伏魔三剑侠，心怀傲骨。”
沈烨帝微微颔首，似乎对雷鸣惊等人很是欣赏。
她身形微动，轻巧无声地从金顶玉轿中飘至沈柳旁边，翩然落地。
沈柳当即单膝跪地：“臣令圣上失望了，罪该万死。”
白发金眸的幼女抬起手，轻轻抚摸沈柳的头颅。她建立了一个能够链接自己与对方的能量循环，随后以自己磅礴无量的内息飞速化解掉沈柳脑袋上那个隆起的鼓包。
“你的败落早在意料之中，告诉朕，你学到了什么？”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除去圣上外，世间仍有在我之上的强者。”
“很好。”那只幼嫩的手掌拍了拍沈柳的头颅。
“既然如此，那朕便没有失望。”
“臣愚钝，让陛下费心了。”
“你总是让朕费心，不差这一次。”
“唔！”
沈柳露出了被万箭穿心般的表情，沈烨帝则对她摆手示意，继而转过身来。
“你退下吧。”
“终于遇到层次相近的武师，朕……也有些手痒了。”
“十二辰龙虎书传人，沈烨。”
“还请伏魔三剑侠赐教。”
雷鸣惊三人面面相觑，在短暂时间里以目光迅速完成交流。
周禄兴率先后退两步。
“以我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是不可能战胜陛下的，动用烟剑又太过危险，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