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二
凯尔希回来了,但很快又走了。她像是一阵清风,只是在此稍作停留。然后便悄悄离去。
她先是去了抢救室。
一路上带路的杜宾只得偷偷瞄着这位罗德岛的主人之一,但凯尔希面无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或者焦虑。
她的表情与往常就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动色一分。
哪怕博士可能快要死了。
她是天性凉薄,无论谁的生死都毫不在意吗?还是说,她只是戴着张冰冷的面具,假装漠不关心呢?
杜宾不懂,也猜不透。哪怕她在罗德岛工作了有六年之久,对于这位罗德岛的最高管理者依旧只是一知半解。
没人猜得透她的心思。
凯尔希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她只是隔着玻璃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他脸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主刀的赫默冷静而又残酷用手术刀精准地将他腹腔划开,然后取出碎片与子弹。
她默默凝视着他那鲜血淋漓的腹腔与内脏,一言不发。
然后凯尔希就走了。
接着,她去了趟会议室。
她依旧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玻璃门静静地看着里面的阿米娅和能天使商讨着合同。阿米娅看得很认真,没有注意到凯尔希站在门外。
能天使也是,她全部的精力也在与阿米娅的商讨上。
但德克萨斯注意到了。
只是凯尔希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阿米娅身上,所以她没有看德克萨斯一眼。直到最后她默默离开,都是如此。
凯尔希没在乎,德克萨斯也没在乎。
她像是一阵烟,来了又散了。
最后,凯尔希再没有去见谁,而是径直离开了罗德岛。
只是走的时候,她带走了一位狼少女。
她叫红。
三
整个罗德岛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哪怕是向来欢快的乌萨斯学生自治团也是如此。凛冬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真理虽然在看书但哪怕是古米也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这两个人是这样,古米便更加没精打采了。
博士一定要安然无恙呐,古米这样想着。
她忽得想起了曾经在罗德岛内的课堂里的故事。罗德岛为了帮助她们继续完成学业,由博士担任起了她们的老师起来。
他不教语法,不教理化,也不教诗文历史。
博士给她们上的第一堂课,叫做道德。
古米不是很懂这个词语的含义。从小到大,她们的老师从未教过她们这个。这个道德也与她们所有学过的东西截然不同。
但博士是有大学问的,不然怎么能被称为博士呢?因为博学嘛。古米想着。
博士说,在学习其他知识前,他觉得应该先教她们一些做人的道理,一些根本性的东西。人做不好,知识学再多也是白学。
凛冬当时就白了眼了,她一踹桌子直接走了。
毕竟凛冬只是把罗德岛当她们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庇护所而已,她可以给罗德岛干活来偿还住在这儿的费用。但是读书?还是算了吧。那何况那家伙要教她做人的道理?她自己难道不懂,要这博士来教?
所以凛冬很生气,走了。
真理犹豫了会,跟博士道了歉,然后追着凛冬出去了。
课堂里就剩下了她与博士两人,大眼瞪小眼。
但博士没生气,笑呵呵地说不愿意听也没事,他就先教给愿意听的。
古米嘿嘿嘿傻笑着,只是觉得这博士有点有趣。
于是她问博士要不要尝尝她做的乌萨斯特色烤馕饼。
…………
博士说凯尔希医生想救治感染者,根除源石病。这是件很伟大的事,所以他与凯尔希医生一直在研究这个。
但这是不够的。
整合运动能做到如此声势浩大,除了社会对于源石病患者的偏见,本身也有问题。
因为不公平的待遇而愤怒抗议,这是对的。
但因为自己遭受不公,就要将怒火洒在无辜的人身上,这是不对的。
博士叹了口气。
他说大多数的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其实也不全然是坏人。只是被群体意识所携带,仇恨蒙蔽了双眼,丧失了自己的判断与认知能力,选择随波逐流了。这样的人,糊涂啊。
而领导他们的人,应当是懂这些道理的,但还是选择去做那些生灵涂炭的蠢事。错上加错。
所以呢,凯尔希医生治病,先把人的命吊住。而后他去将道理讲与他们听。
她治病,他治人。
博士这么说道。
但古米听不懂,或者说只是一懂半懂。不过,这没关系。古米知道博士是个大好人,所以她喜欢听博士教书给她听。
于是有关博士的课,她每一节都有上。连真理都时不时地会翘课,而她却是全勤的。
…………
但是……为什么这样的一位好老师,就可能快要死了呢?
古米的眼圈有点红。
她想不明白。
整合运动的坏人那么多,却死也死不光,命还长着。可像博士这样,见一个少一个的好人,怎么就快死了呢?这天地好生没有道理。
博士说生死有命,死在路上他不奇怪,不用太伤心。
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古米的眼泪啪嗒啪嗒就这样流下来了,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待她这般好的老师了。于是她哭得更伤心了。
古米一哭,凛冬更烦躁了。她想大声吼,让古米不要哭了,她听着烦。但凛冬自己又怎么都无法对朋友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于是她更烦了,只是狠狠地踹着墙壁。
真理想劝,但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她知道,其实凛冬也是不讨厌那位老师的。哪怕凛冬她天天翘课,在黑板上乱涂乱画,还经常偷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