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的博士 第15章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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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他被阿米娅牵着手走到这个他曾以为自己是第一次来到的罗德岛。那时候,凯尔希就站在整座岛最高处的那核心中枢里,透过高大的落地窗鸟瞰着站在甲板上的他与阿米娅。

他若有所觉得抬起头向那高塔望去,凯尔希与他对视了一眼。

但隔着太远,他看不清凯尔希那时候的表情,甚至连模样都不怎么清楚。他只是觉得那人很是熟悉,仿佛许久不见的挚友。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至于凯尔希是什么样反应,他不知道,也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他只是象征性地打个招呼而已。至于连那人是谁,他都通通不记得了。

……

进罗德岛的每个人都要先去医疗区检查,确保有无源石病,如果有病情又如何等等。博士也不例外,阿米娅和他嘱咐完,让他好好配合医务人员后,便不太舍得地离开了。博士没有太在意,老老实实地协助着医务人员做着检查,任由他们记录着自己身体的数据。

当时负责他身体检查的是安塞尔医生。

“博士,您以前动过什么心脏手术吗?”安塞尔医生协助他穿上衣服时,看着他胸口的疤痕好奇地问道。

“我不记得了。”博士摇了摇头说道。

“抱歉。忘了您已经失忆了。”安塞尔医生连忙道歉着。

博士迟疑了下,问道:“……我心脏有什么问题吗?”

安塞尔医生摇了摇头,说道-“从目前报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心率好像有点慢……不过可能是刚从休眠状态醒来缘故,您的身体还需要一两个月去适应,不用太担心。”

博士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道您有什么不适吗?”安塞尔医生问道。

博士沉默地摸索着自己的心脏与脉搏,然后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

凯尔希是罗德岛的最高管理人之一,也是这儿医疗部门的总负责人。她的办公室,或者说是私人房间很大。但到处都是柜子,里面除了各种瓶瓶罐罐与各式各样的源石,便是一叠又一叠的资料了。她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台显微镜,试管架等等东西,宛若一个小型的实验室。

凯尔希背对着门口,伏身在办公桌上写着些什么。钢笔笔尖在白纸上不断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即使博士敲门进来,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坐。”

于是博士便依她意思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凯尔希没有再开口,仿佛喊他进来只是让他坐在那里而已。但博士也没有多问,理所应当地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凯尔希的背影。他们两人间保持着一种奇异的默契。阿米娅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他与凯尔希。但他并不觉得紧张,也不感到害怕。因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以这个样子看过她,而且是看过很多回,百看不厌。

曾经的自己与凯尔希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博士好奇地想着。

这时,凯尔希脚下的影子稍微动弹了下。

博士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很快,凯尔希脚下的那片影子开始如墨水一般向他那儿缓缓流淌而来,悄无声息。

就在影子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它心虚似地往后瞄了瞄。但凯尔希没有理它,所以它好像放心了下来,欢快地一溜烟跑到了博士的身旁。

它在博士的跟前化作一滩漆黑的液体,然后从中缓缓升起幻化形态。最后凝结成某种暗色的晶体。当然,它真正的本体远比现在的姿态大得多,但似乎是为了照顾博士,它现在只以寻常家犬的大小现身。

怪物从背后脊骨衍生出四只节肢状的手臂,它的头颅有点像是龙首,但线条干净简洁的多。它的尾巴缓缓从影子从抽了出来,拖在地上,偶尔一摆一摆的。

博士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结晶状的怪物,但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他用手指逗弄着它的下巴。而这个怪物则高兴地甩起了自己的小尾巴,活像是只家狗似的。

Mon3tr,这是很久之后凯尔希告诉他的有关这个怪物的名字。在失忆前,他曾以自己的鲜血喂食过它很久。当然,这也是凯尔希说的。

直到过了很久,凯尔希才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她伸了下懒腰,然后仿佛是才想起博士似的,慢慢地转过了椅子。她的表情很淡很淡,不是疏远,只是平淡。没有惊喜也没有哀愁,就只是那个样子。

看着这个表情与容貌,博士的某处记忆好像被触动了。

…………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凯尔希。”

那是个大概只有十来岁的银白短发的少女,她穿着条洁白的吊带衫,赤着脚丫站在木质的地板上。她目光清冷,理性而又冷静。

紧接着画面一转。

在高大而又宽阔的大学实验室里,凯尔希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剂玻璃试管,里面浅绿色的液体在不断翻滚着,但很快又恢复可平静。她皱了皱眉,甩了甩手里的试管,看了几眼后。转过头看向他,淡淡地说道。

“你的猜测是对的,果然失败了。”

走马观灯似的景象再次变换。

爆破的声响不断在四周回荡,他与凯尔希在一片焰火与黑烟中前行。凯尔希疯了似的再前边跑着,他连喊了她几声小心,她都置若罔闻。她的表情再没有曾经那般冷静,仿佛预知到了某种不可挽回的事实。

最后,他与凯尔希穿过了烟与火海,站在了一片废墟前。

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趴到在地上,身体焦黑。但她还勉强活着,将怀里的一个孩子吃力地向他们递过去。

凯尔希半蹲着身子,沉默地接过了那个孩子。由于背对着,所以他看不清凯尔希当时的表情。

“凯尔希……还有博士。阿米娅就拜托你们了。”

那个女人对他们恳求道。末了,她对着站在后边的博士笑了笑。

…………

零碎的杂音与记忆的乱流涌进了他的大脑,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痛万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好像又没有,

……

凯尔希询问了下博士的一些身体状况,博士都一一作答。凯尔希虽然没有看着博士,单手撑着下巴看起来有点清冷,但她是有在认真听着的,偶尔还会点一点头。

当她询问博士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心脏时。博士看了她一眼。

凯尔希依旧是那个模样,表情丝毫未有变化。

“没有,一切都好。”博士这么回答道。

“是吗?那就好。”凯尔希微微低下了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除此之外,她没有多说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是嘱咐了句,她精力有限,她不在的时候多照看下阿米娅。

博士轻轻点了点头,那自然是他的义务。

只是就在博士要离开时,凯尔希突然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博士转过身沉默了会,斟酌了下语句,缓缓说道:“大部分我想是的。只剩下点零星的碎片,偶尔好像能想起什么,但太模糊了又什么都记不得。但我知道我认识你,你给我很熟悉的感觉。”

“只是这样?”凯尔希问道。

只是?

博士咀嚼着这个词语,反问道:“不然?”

凯尔希看着他,浅绿的眼瞳仿佛想要洞穿这个男人兜帽下的面罩。过了会,凯尔希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接着点了点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让他走。

“……如果没事,多在罗德岛上走走,没准能想起什么。”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毕竟这是我们的岛。”

博士回过头,但金属的房门已然自动合上。门扉严实,宛然一副送客的样子。

我们的岛。

没说是博士的岛,也没说是她凯尔希的岛。我们,指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