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夏毅在年轻一辈们敬仰的眼神之下走向夏繁的住处，荣光要塞的年轻天骄特别懂礼貌，见到夏毅到来后立刻停止了彼此之间的交谈，将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对夏毅行注目礼。
但其实夏毅向来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他个性如此，他反倒觉得太过于注重礼节会压抑年轻人的开朗的天性。
巨塔二层，夏繁的房门口，夏毅能感觉到夏繁的气息，她在房间内，因此夏毅几乎没有迟疑的直接推开了门，只不过开门的时机或许有些不是时候，因为夏繁居然正在换衣。
“小繁，我有些事情问你。”
但夏毅即便是见到这一幕也像是视而不见一般直接进入房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夏繁本来还觉得有些尴尬，但仔细一想她从小在夏毅身边长大，小时候夏毅还皱着眉头给她洗过澡，而且夏毅身为神明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情吧。
思来想去，夏繁只好叹了口气，红着脸加快速度换好了衣物。
“那么……爹，是什么事情让您无视我的隐私也想问，话说也有几十年没见了，我联系您的时候您为什么都不回复我一下啊！”
夏繁如今已修至圣尊，修炼速度着实不低，不过荣光要塞可是人族如今最强盛的地方，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夏繁在荣光要塞被全力培养，如果几十年过去还无法入尊，估计夏毅会直接说教吧。
“只是寂寞或者是想要找人倾诉的话找你道侣不就好了，你该不会一个都还没看上吧？”
“额……”
夏毅这个问题可谓是直接问到了夏繁心坎里，她确实是很难看上其他年轻一辈，谁让她从小在一个极其优秀的人身边长大，她看任何男子都难免拿来和夏毅比较，这一比几乎就是前线与后方之间相隔距离。
“算了，不提这些了，命中注定的人迟早有一日会出现的，你也别光把别人拿来和我比，我是你爹，我迁就你照顾你都是应该的，但其他人可没这个必要，都是圣尊了还不知道独立，果然阅历也是修炼的一环吗？”
夏繁来到荣光要塞之后基本上就没离开过，在临后界的成长也少有真正意义上的挫折，即便有也是夏毅强行靠严厉带给她的，修为和战力确实重要，但阅历才是人生的真正财富。
“所以……就只是突发奇想来对我说教？”
夏繁又在闹别扭，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这让夏毅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成为神明后都有向着母亲撒娇的时候，因此倒也能够理解夏繁。
“这不正说明我对你的关爱吗？你知道我向来如此。”
夏毅走向夏繁，把手放在她头上抚摸了许多下，夏繁有些尴尬，想把夏毅的手挪开，但又舍不得，只能在原地愣住死盯着夏毅，夏毅这一番行为很明显就是还把她当孩子。
“所以，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好的你也会教我，结果一别就是几十年，有你这种爹吗！”
“你以后会懂的，那么除了我和铸神，其他的神你见过几位了？”
“除了荒神还没见过，其他的尊上我都见过了。”
尊上，这是荣光要塞对神道将军们的简称，代表敬意而又不太疏远，荣光要塞不希望把神凡之别搞得那么明显，圣尊之上很明显就是神，因此神便是尊上。
“就你看来，他们对于人族的态度怎么样？”
“怎么样……这个我也不好说，但明显都和爹你一样是为了人族啊，教给我的东西也都是非常实用的，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说明的东西。”
“就是那种，可以付出一切都尚存底线的区别，你能感觉出来吗？”
“以我目前作为一个被教学的年轻一辈来说，我也触及不到尊上们的底线吧？爹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夏繁察觉到了夏毅这番提问所含带着的意义，似乎夏毅遇到了关于底线的问题。
“有点吧，不过我也就只是问问，看看你还是不是我熟知的那个女儿，看样子你还是，我时常教你的东西千万记住，一个人可以不在乎表面的善恶，但不能没有底线。”
“女儿我谨记于心！”
夏繁重重的点头，夏毅教给她的诸多观念她都继承了下来，夏毅接下来又和夏繁简单聊了一些小事，便离去千万了巨塔顶端，夏毅打算和人神好好商量一番关于幽冥的事情。
幽冥之力被人族利用，眼下看来应该是免不了的，而夏毅倒也不是完全反对，他没那么迂腐，他只是想要保证安全，炼制冥兵不存在过大的危险，可大开冥门就不一样了。
只是夏毅刚通过传送阵来到顶端，恰好也有一人紧随其后从夏毅身后出现，夏毅知道身后之人是谁，毕竟先前见过一次，知晓他身上那夸张的血气，感觉过一次那种让血肉战栗的神威。
“冥神，上次说过等我回来就一起好好聊聊，现在有空赴约吗？”
身后之人直接称夏毅为冥神，夏毅的神号因为夏毅没有自我介绍过，所以一直都是以夏神或者以后方新神代称，但如今倒是被某人定了下来。
“是荒神啊，直接以名字称呼不就得了。”
夏毅回过头看了荒神一眼，荒神扛着一把漆黑色的特大剑，剑刃之上沾着许多白灰，且剑身上还有淡淡的冥气未散。
“这也算是我们神道之间的一种礼仪和认同吧，所以你此刻是否有空？”
“荒神亲自邀请，没空也有空，正好有些事情我也想要和你聊聊，那么是在这里聊还是？”
“我带路吧，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21
荣光要塞，巨塔顶上。
比起塔顶的平台，这里或许才称得上真正的顶端，这里正是顶峰平台的屋顶正上方，荣光要塞基本上看不到人族熟知的风景，混沌古星上没有植物和青山绿水，只有黑灰色的荒芜。
即便站得再高，也看不到什么令人惊叹的景色，就连地平线都是一成不变的星空。
荒神手中如今仍然扛着那把特大剑，他是一个不修边幅，头发脏乱，嘴边还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不似强大的神明，给夏毅的感觉更像是在天灵遇见过的，为了生活不停奔波的散修。
“铸神那家伙之前和你有一些误会，但她也是因为心系人族，常言道忙则生乱，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其实被我禁止上战场了，因为她身有旧伤，且她留在要塞炼器作用更大。”
“那啥……虽然我们九位神道将军之间不存在身份的高低，其他神道将军是怎么想她的我不清楚，我也没时间去琢磨这些，但她基本上算是我带大的，对我来说就像是妹妹一样吧，她就算成神了还是喜欢自认了解我，帮我做一些她自认正确的事情，请你别见怪。”
荒神意料之外的居然代表铸神对夏毅道歉，夏毅沉吟片刻，盯着荒神看了好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身在此处的同胞，我岂会在乎那些小事，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不愉快，她应该和你联系过了吧？”
“对，是联系过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对幽冥的态度了吧，主动提出炼制冥兵就说明我没有因为仁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隐藏力量，关键是幽冥不可控，幽冥的存在超乎我们人族和先天一族的斗争。”
“我明白，正因为如此它才是一种破禁的力量，我也深知它的危害，可或许我们已经到了必须赌一把，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了。”
“曦族的威胁很严重？”
“非常严重，就在数万年前还是我们人族处于绝对优势，他们却在和我们的斗争中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狡猾，越来越像我们，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它们像我们一样也具备着情感，这种连先天一族都欠缺的东西，连龙族都缺少的东西，他们有，且比起我们更珍惜。”
“先天一族曾因为不重视我们轻敌落败，但曦族不同，他们一点也不轻视我们，甚至主动想要学得我们的东西，目前来说我们人族也就只是还具备一些优势罢了，而这份优势会慢慢变成均势，直到成为弱势，我们必须拥有曦族得不到的力量。”
“而那份力量，便是冥！”
人神提到过曦族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但出现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人神说过如果使用万象之力，务必要斩草除根，决不可放过，可这并不代表曦族就没办法自己找出一条路来。
它们有别于先天却自认为先天，不过这也不是没办法理解，谁让后天生灵和它们的生存方式注定了彼此之间难以共存呢，且都不是被困在母星上的小族，都是星空大族，谁都无法退步。
谁退，谁死。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曦族到底是曾经有神但跌落了，还是最近才开始出现追寻神道的个体，毕竟它们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强，曦族的具体历史我也调查不到。”
只靠单纯生机转化为力量，这要如何胜过人族的各种道术和武道，它们比起人族而言的确有些弱，人族即便是粉身碎骨神魂还能独自存在，但曦族一旦失去核心就会土崩瓦解，即便是近似于圣者的曦族个体都不例外。
而人族大能就能勉强做到心碎头断而不亡。
“后者吧，他们曾经在这片星空胜得太轻松了，他们的强项你也知道。”
“半永恒生命吗……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结晶化的躯体不会老去，只要能一直获取能量就可以一直存在，这确实是先天一族的特征，不老不死，相比起来人族就算是成帝了，也有着寿命的限制，后天生灵在诸多方面比起先天生灵都太可悲。
“没错，他们的数量你根本无法节制，就像我们的人神会老去，但他们的神只会在岁月中越发强大，很过分是不是？他们只是没有追求力量的理由，一旦有了，追寻便变得轻而易举，这越发让我感觉到大道对我们的不公。”
荒神紧捏着拳头，其实在夏毅看来人族的优势其实也很明显，那就是人族不会因为身躯的消散就死去，可比起曦族那半永恒的生命还是不够看。
“所以曦族在成长，在越发的强大，而我们人族已经到头了，是吗？”
“没错，所以我们目前的优势根本就是镜花水月，经不起时光的流逝，必须抓住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即便是需要利用幽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哪怕幽冥在这片星域彻底爆发，我们不还是有后方吗？实在不行前线可以舍弃！”
“呵……说的倒是简单，这里迟早和后方结合，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我来到前线的时候看到了……”
“你说什么！！！”
夏毅还没把话说完，荒神忽然一脸惊惧的抓住了夏毅的肩膀，他慌了，他在害怕，他抓住肩膀的力度极其之大，让夏毅都忍不住呲牙。
“我来到前线的时候看到前线的星云在扩张，向着边际虚空扩张，我认为前线有朝一日定然和后方结合，难道这件事你们不知道？”
“该死！已经开始了吗，这么快就开始了吗，三千年前都还一切正常啊，必须得早做准备了，我立刻去通知人神，冥神你随我一起来！”
荒神不由分说的立刻飞下塔顶，夏毅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也是立刻飞至下方的平台和荒神一起准备面见人神。
自己来到前线时所看到的那一幕，夏毅还以为前线知道，星云扩张在星空并不少见，后方就有两处本来独立的星域结合为一个的案列，就连玄荒和仙界所在的仙星域都会在有朝一日结合，但看上去在前线有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
22
荣光要塞，人神所在之处。
夏毅和荒神将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半跪在地，荒神已经将夏毅来到前线时看到的一幕告知了人神，人神没有立刻回答，甚至椅子都没有转过来，而是看着远方的群星看了很久很久。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或许是一天，也或许是两天，人神坐着的石椅才缓缓转动过来，人神的眉头紧皱着，甚至于他那干枯腐朽的身子都在颤抖。
“黄昏……终究还是到了。”
人神的第一句话直接让夏毅猛然抬起头看向了人神，人族黄昏这个词夏毅在先天一族嘴里听到过，就是东玄之邪说的，它在临死前提到过人族黄昏长夜将至。
“前线星云的扩张到底说明了什么？”
这是两处不同的星空，即便同源却又的确在某些地方不同，关于星空的往事夏毅并不清楚，但人族在道法天巅峰时期绝对有所研究。
“前线和后方在混沌时期本就是一片星空，道法大帝在晚年曾醉心于追寻星空的真相和生灵存在的最终目的，虽然并没能得出那个答案，但道法大帝却摸到了前线和后方的关系。”
“混沌时期，最初诞生的混沌祖灵划开了阴阳正负，它或许是星空第一个拥有自我的存在，也或许不是，但它因为某个原因分割了星空，让一直持续着湮灭和新生的星空隔开，将更稳定的混和不稳定的沌分开，混能生沌，沌也能衍混，两者在趋于稳定之后才形成了如今的星空。”
“但毕竟本来就是一体，当混沌彼此间不再混沌时便会重新结合在一起，后方和前线非要说的话就是兄弟和姐妹一般的关系，分开是必要的，结合也是必然的，一旦结合混沌不再，两者越是靠近，星空便越完整，直至再无修炼一途。”
人神说出的理论夏毅消化了很久才大概明白，这甚至不是两极的关系那么复杂，反而极为简单，因为过犹不及，混沌过于充足的星空一直处于混沌之中无数岁月，直到被称为混沌祖灵的伟大存在诞生，它有意或无意的划开混沌，才让星空平静下来诞生了至今的一切。
被分开的混沌变得有序，而有序的星空也迟早成为一体，在两处星空的任何一处混沌趋于平静之后，那么与其说是前线向着后方扩张，倒不如说是后方的混沌已经平息到了某个程度，开始牵引前线合一。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混沌天，太初天，也没有原始荒古，毕竟至今为止人族的修炼体系，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得到混沌之能。
这五大天纪对于星空而言实际上根本只有一纪，混沌古纪，接下来是两片星空合一，多余的混沌彻底化为有序，个体不再能得到超乎常识的力量，力量被更多的均匀散布各处，同一种族的生灵之间不会再有仙凡之别，真正的生命大爆发才刚刚开始，若用人族历史比较，星空不过是到了刚要结束史前的时候！
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太初比混沌弱，原始不及太初，荒古难比原始，道法更是跌落至此。
莽荒就要过去，崭新的纪元就要到来，而人族……
不过是落后的生灵。
“我们对于星空而言只将要被淘汰的古生灵？”
夏毅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夏毅一直觉得人族进化得足够完美了，但那也不过是人族自己的一己之见，人族已经见到了更完美的生灵，那就是曦族。
“边际虚空今后将不再黑暗，群星的光芒会将其点亮，无数生灵们会有更广阔的家园，但作为亿万新生群星的代价，我们人族若失去力量还能存续多久？我想不到无法修炼后的我们被困在各自的界域能坚持多久，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消亡，事实上来说今后将是生命的黎明，却也是人族的黄昏。”
人神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道法大帝曾经的看法，两片星空的结合是好事，是星空走向成熟必经的一步，生灵不该掌握过于强大的力量，不说别的，夏毅如果愿意去找一颗荒星埋葬自己，那颗荒星以后将会成为无数生灵的家园。
“这个过程，不可逆吗？”
“可，你以为我们人族的许多大帝晚年都在做什么，除了道法大帝开天前以及后续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顾忌这一步的，他们都预见了那一步想要阻止，至少也要等到人族找到另一条路，旧路已不通，弃血修道也仍是习得混沌，我们本以为机关术是一条路，直到我们和曦族发生碰撞才知道我们的脆弱，我们就是变成凡人了，曦族的个体中还能出现神或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