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镜爵
希诺薇德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嘲讽，樱唇轻启，吐出的言语犹如利剑穿透了传奇战士的胸口：
“你这懦夫。”
话音刚落，凯根惊讶万分地发觉在他面前的盖达萨，龙骑皇帝的脊柱似乎塌陷了下去。
第二十章 勇武的皇帝与懦弱的父亲
在希诺薇德那种极端嘲讽的眼神下，盖达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几十个传奇弓手给集火了一般，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尴尬地关心了几句，盖达萨便带着对希诺薇德的承诺离开了，狼狈的背影好像一条狗。
在皇帝的身后，凯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默默地跟上盖达萨的步伐。
他们走得并不快，完全没有来时的速度，路过皇宫的纯白走廊时，盖达萨放缓了脚步，望着四周曾被女巫精心装饰过的花园回廊，发出了喟叹。
“陛下。”
一直以来都心事重重的凯根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秘书上前一步，看着皇帝从未有过的沧桑表情。
“凯根，你说我是个懦夫吗？”
盖达萨忽然道，让凯根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地道：
“怎么可能？陛下，您是北境最英勇的战士，是我等至死追随的君主。是伊塔瑞帝国当之无愧的主人！”
凯根的语气很激动，似乎不敢相信盖达萨会产生这样的疑虑，因此努力地想让皇帝重振信心。
“勇武？”
盖达萨说着，嗤笑一声：“或许在十几年前你们这么称呼我会很合适吧。”
“但现在，一个连【梦魇】都不敢面对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敢称勇武？”
凯根金丝眼镜下的瞳孔骤然一缩，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用沉默以对。
他不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骑士们，凯根是最初跟随盖达萨的老人了，与卡勒密一般，他也曾是皇帝亲密的伙伴，关于希诺薇德的事，在帝国内是辛秘，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正巧他就是其中之一。
众所周知，龙骑皇帝盖达萨的伊塔瑞帝国是在女巫议会的尸体上建立起来的，在女巫们长达几百年的残暴统治下，愤而起义的人数不胜数，无一例外都被镇压了。
直到盖达萨举起反叛的旗帜，这名出身平凡的战士在童年就开始了游历大陆的冒险旅途，在漫长的征程中结识了他如今的最佳搭档——真红龙恩波坦哈德。
成为了百年来唯一的真龙骑士，盖达萨有了向女巫议会发起反抗的底气，经过数年辗转的战争，曾被认为永远无法倒塌的北境女巫议会成为了历史，九位支配北地的女巫之祖被盖达萨亲自斩首了七位。
被推翻的女巫自然对龙骑皇帝恨之入骨，在最后的决战当中，幸存的女巫高层们在求生无果后，启用了百年来的所有积蓄，以生命为代价诅咒了盖达萨以及他的血脉。
诅咒系的法术本就是女巫们所擅长的，更何况这还是以血开启的诅咒，传奇战士一时找不到破解的办法，而当时帝国才刚刚有了个雏形，各地依旧是军阀混战的乱状。
盖达萨的势力是当时最为强大的，之后的流程不过是清扫天下，建立统一的北境大帝国罢了。
可女巫蚀骨的诅咒让盖达萨以及他的两个儿子陷入了生命垂危的关头，女巫高层最后所下的诅咒是一种延时的“死亡裁决”，即便是传奇战士也能一击必杀。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也可能明天就会爆发。
就算盖达萨与红龙恩波坦哈德签下了生命分享契约，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命，但一身法脉修为以及两个儿子的性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盖达萨并不怕死，在举起反叛旗帜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他无法决定儿子的生死，不忍折损搭档的寿命，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坐视北境因为自己的退场而陷入永无止境的乱战。
在最后，盖达萨采用了一名术士的建议。因为女巫诅咒的目标并不是盖达萨本人，而是他的血脉，所以只要用一种秘术就能将所有的诅咒引导到传奇战士还未出生的女儿身上。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有一点出现了意外——因为诅咒能量的过于集中，“死亡裁决”产生了变异，成为了单体诅咒系法术的天花板【梦魇】。
嫁接了诅咒的盖达萨狠下心来专心致力于扫除北境的反抗势力，终于让北方之地再次归于勇者血裔的统治下。
“这不是您的错，您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是为了北境的人民。”
凯根说道。
不料皇帝脸上的黯然之色更加浓郁：“是啊，为了人民，为了国家.....我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帝国走上正轨之后，我没有了后顾之忧，决心去代替希诺承受梦魇.....”
盖达萨笑了起来，悲凉的笑声传遍了回廊，所幸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在：
“所以我在卡勒密的帮助下进入了灵性维度，直面梦魇....然后，然后你知道吗？我害怕了！害怕得要死！害怕得从灵性维度逃了出来！”
盖达萨眼角满布血丝，对着凯根低声咆哮道：
“就像一个战场上的懦夫，勇气在看见敌人的时候就耗光了！”
凯根愣住了，他从未听盖达萨提起过这件事。
发泄过后的盖达萨冷静下来，缓缓道：“你们都说我勇武，可事实上呢？我只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恐怖罢了。”
皇帝的双眸覆上一层阴霾：“总是有太多的人将无知当作无畏。”
凯根抿着嘴唇，低下头。
他突然想起皇帝在建国之后的举止沉稳了许多，不再爱笑了，也不再夸耀自己的勇武，在砍下敌人的首级时也沉默得像尊雕像。这在以前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因为盖达萨是那种豪迈直爽，有着强烈人格魅力的人。
众人在惊讶之余，也只是认为盖达萨是在登基为皇帝后意识到这个身份的重量，变得沉稳可靠了许多。
凯根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万万没想到在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现在，你还认为我不是懦夫吗？”
盖达萨再次问道。
凯根沉思片刻，郑重地将眼镜摘下放在地上，然后将另一只腿放下，以隆重的双膝跪地姿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