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时代 第629章

作者:造化斋主

这么说话的司明,已经来到了一间正在进行模拟法庭的大教室。

法国的学生从初中开始就会定期举办模拟法庭的活动,大学生自然不会例外,而且做得更正规,有时候甚至会被当做检验成绩的方法,表现良好的学生会得到加分。

一个只会在理论考试上拿高分,到了法庭就说不出话来的律师,是一名不合格的律师。

所有的法学学生都有这样的认识,而他们也以能言善辩为荣,那些只会埋头收集资料的,永远只能当助手,成不了主角。

这是一间法学学生专用的教室,因此室内的布置跟正规的法庭完全一致,司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灵判案。

在正式开庭前,法官会使用神术,召唤律法之神的分身降临,因此,法官不一定要对法律条文多么精通,但必须是一名神徒,或者说庙祝。

也许是法家认为,人格神容易诞生感情,或者说,会给别人一种拥有感情的印象,不符合正法无私的标准,因此律法之神跟墨教的太微一样,没有被塑造成人格神,祂的形象是一座天平。

法官使用神术召唤,背后就会浮现出一座发光的天平,天平两边的托盘一黑一白,黑色托盘上写着红色的“有罪”二字,白色托盘上写着绿色的“无罪”二字,形象生动,让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司明以为所谓的神明判案,就是由神明进行最后的宣判,其它地方与普通的判案没有区别,但他很快自己错了。

当原告和被告的律师进行陈述、询问、辩论时,天平的托盘会产生倾斜,这代表了神明的意向,如果祂认为被告有罪,黑色的托盘就会下沉,反之则是白色托盘下沉。

也就是说,所有参与案件的人员能在审案的过程中,很清楚地看到究竟是那边占到了上风。

第四百八十三章 贵族的特权

倘若由法官来审判,除非是那种一面倒、案情十分明确的案件,否则在最终结果出来前,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赢。

即便是确定犯罪的被告人,也可以替自己争取尽量少的刑期,但在法官宣判前,他和律师同样不清楚己方的申诉是否有效。

因为绝大多数的法官在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中都是面无表情的,这是为了避免被律师看出自己的喜好而加以利用,算是不成文的职业要求。

但是在神灵负责的法庭上,双方律师都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发言是否有效,能清晰地看出究竟是谁占得上风,毕竟神灵没有感情,不怕被人看出喜好,或者说,祂的喜好就是有效的证词和证据,什么感人的语气语调,祂全不在乎,即便你说天花乱坠,催人尿下,对祂而言有效的也只有文字的部分。

诡辩术对神灵是没有用的,诸如“白马非马”之类的辩术,会被神灵当做无效证词忽略,祂只遵守法律的逻辑,不会陷入别人的语言逻辑,除非法律条文中存在逻辑悖论——这种情况在早期法律体系不够完善的时候发生过,而现在法家早已给他们的法典打上了各种补丁。

即便发生法律悖论也没关系,神灵不是智能计算机,碰上逻辑冲突会陷入死循环或者当机,祂比人工智能要要多出一点灵性,当律法之神遭遇悖论的时候,会进入第二种有情形态,转化成人格神来跳出逻辑冲突。

“排除情感,只讲事实,作为神灵没有家庭、社会关系的牵挂,不受权势影响,不会收受贿赂,也不会受到舆论民情的绑架,的确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法律之前人人平等,难怪律法之神又被法国人尊称为公平之神。”慕容倾旁观着庭审感慨道。

“但祂也只是公平之神,而非公正之神。”

司明想起墨教的神灵,墨教的三主神为慈悲、智慧、公正,墨教的公正之神跟法教的律法之神完全不同。

律法之神维护的是法律的正义,倘若法律本身不公平,祂自然也没有公正可言,比如若法律规定贵族可以随意杀戮平民,律法之神也会遵守这一规定,判贵族杀民无罪。

公正之神维护的是道德的正义,也就是常说的替天行道,贵族敢无故杀平民,那就得一命偿一命,什么法律,全是狗屁,因此墨教公正之神的形象通常是一位侠客,或者“屠狗辈”。

总结起来,就是恶法亦法和恶法非法的区别。

当然,这并不是说公正之神就比律法之神更正义,事实上一般人若非被逼地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求公正之神,但律法之神就涉及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就算在封建社会,也没有出现“贵族可以随意杀戮平民”这么荒谬的法律。

法国的贵族的确有特权,但这个特权只能帮忙他们降低刑罚,不能免罪,是量的特权,而非质的特权。

海洲的社会文明尽管还存在“人人平等,但有的人更平等”的现象,可至少已经有了“人人平等”的意识,要知道二十世纪初的地球,绝大部分国家连“人人平等”的口号都没有喊出来。

慕容倾严肃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公平,神灵是由人的需求而来,律法之神被塑造成这样的神格,证明法国人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神灵,他们并没有渴求更多。”

司明赞同道:“生产力决定了人民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等到生产力进一步发展,人民就会渴求更多的公平。”

慕容倾看着高悬半空的天平,道:“我倒是有个问题,只是有罪无罪的话,岂非只能审判刑事案件?碰上没有罪行,只有纠纷的民事案件怎么办?”

“有罪无罪只是个象征,并非指代字面上的意思,有罪代表的是原告人的诉求,无罪代表的是被告人的诉求,譬如一件离婚案,倘若有罪托盘落地,代表同意离婚,无罪托盘落地,则是驳回原告人的诉求。”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司明和慕容倾转头看去,是一名比自己年纪稍大的男生,想来是法典大学的大三或大四的学长。

此人相貌英俊,天庭饱满,双眉入鬓,眉尾微微向上,如大鹏振翅欲飞,山根上贯至印堂,呈玉柱骨,面上微微带笑,使人如沐春风,明明出身富贵,偏偏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非富即贵,即便司明不懂面相,也在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一点,并在心底里给对方打上了一个土豪的标签。

“失礼了,在下韦天阳,两位是来自素国的留学生吧?”男生问道。

这人是故意来攀谈的,司明跟慕容倾对视一眼,没有拒绝对方,相继报上名字,毕竟两人磊落不羁,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生产力决定了人民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同学你的这句话虽然直白,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社会矛盾的本质,发人深省,当真了不得。”韦天阳一脸佩服地说道。

司明心下怪异,对方居然放着慕容倾这位大美女不去搭讪,反而跟他搭话,这究竟是个什么套路?

脖子有喉结,不是女扮男装啊,难道真的想跟我讨论资本论?这个世界又没马克思,他从哪里知道生产力的定义,难道也是《鬼神都市》的粉丝?

韦天阳不知司明心中的想法,继续说道:“在原始社会,人们求的只是生存,只要能活下去,其它的都能忍受,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他们渐渐的生出了更多的需求,比如吃得饱、穿得暖、住得舒适,等到这些物质需求都被满足,他们开始实现精神需求,而精神需求最基础的一点便是平等,没有平等,其它的梦想都是空话,偏偏法国到处充斥着不平等,甚至还将不平等明明白白地写进了法典中,因此当越来越多的法国人试图追求精神文明的时候,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要消除不平等,而这触犯了贵族的利益。”

慕容倾道:“说起来,我只是听说法国的贵族有特权,但究竟是什么程度的特权呢?能豁免死罪吗?”

“是的,法典规定,死刑适用对象中不包括贵族,贵族最大的刑罚就是无期徒刑,即便他真的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也必须先剥夺他贵族的身份,然后再判死刑。”

司明琢磨道:“贵族的特权只有死刑豁免权?”

只是这一点的话,完全可以糊弄过去,死刑和无期徒刑相比,其实很难说哪一个刑罚更重,死刑固然是一了百了,让旁者拍手叫好,但一辈子被关在监狱里,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未来,对不少人来说无异是生不如死,当然,不能是挪威的监狱——

那位通过开枪扫射和放置炸弹杀死了77位无辜民众的挪威杀人狂,曾向有关政府部门要求改善其“被虐待”的监狱环境的要求,其中包括升级他的PS2至PS3并安装一台电脑,而且表示若他的要求不被得到满足,将展开绝食抗议。

倘若混成后世那种符合圣母期盼的高福利监狱,那还是赶紧杀了了事。

不过,以如今海洲的生产力水平,还建不了这种监狱,无论是国力最强的素国,还是由商家组成,国民收入最高的瑞国,都强制要求犯人无偿劳动,每天都要贡献真气,担任真气充能机。

在这种情况下,死刑和无期徒刑的区别,并不足以引发平民的反感情绪,毕竟瑞国都已经废除死刑了,普通国民都享受死刑豁免权。

韦天阳道:“贵族自然还有其它特权,具体视爵位而定,法国分公、侯、伯、子、勋五个爵位,其中公爵和侯爵享受刑罚降一级的待遇,比如原本要判无期,则会被修改为有期,原本要判8-15年,则降为5-8年;伯爵和子爵享受量刑最低的待遇,比如他的罪行适用8-15年有期徒刑,则只能判8年;勋爵只有一个死刑豁免权。”

慕容倾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贵族的特权还是受到了限制,并非肆无忌惮,原本我还以为他们的特权是将有罪变成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