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官的一百万种死亡方式 第487章

作者:苹果味咖啡

突然,一道倩影从中跃出,拦在武则天的身前,刀刃刺穿了她的胸口,贯穿了单薄的身躯,晶莹的血液仿佛眼泪般低落,染红了长孙忘情的手,也浸染了她眼中一片通红的狰狞杀意。

“婉儿……婉儿!不!”武则天呆滞的看着向后倾倒的倩影,她满心痛苦,快要无法呼吸,发出声嘶力竭的痛苦呼喊声,眼泪决堤而出:“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上官婉儿的心脏被贯穿,却没有想象之中的痛苦,全身逐渐冰凉,弥留之际,她抬起手拭去武则天的眼泪,挤出一个惨淡却欣然的笑容:“婉儿说过了,为天后而生,为天后而……死……”她用生命践行了自己的承诺,手掌无力的滑落下去,宫裙之下,犹如盛开了彼岸花般凄美萧楚。

“啊,啊啊啊啊啊!”

武则天痛苦的哭泣着,放声哭喊,那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她已经死了!

她失去了唯一的至亲之人,至此她已是孤独一人。

长孙忘情没想杀了上官婉儿,是她主动替死,这怨不了谁,只是因果业报,仇恨连锁,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毫无复仇的快感,明明她亲手夺走了武则天所珍视之人的性命,可她却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释然,甚至厌恶自己,痛恨错杀他人的自己……这样,就好了吗?

“报应啊!报应啊!”武则天紧拥着上官婉儿的尸体发声哭喊:“上天啊,你要惩罚我就来吧,为何要将无辜的婉儿也牵连在内,她何罪之有啊!”

长孙忘情失魂落魄的向后倒退,她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不知所措的想要逃离,直至撞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转过头,她张了张口,眼中的慌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可以依靠般,眼泪流下:“师傅,我杀人了,我杀错人了吗?这还算是复仇吗?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开心。”

“你的确复仇了,你夺走了武则天最为重要之人的生命,让她痛苦,让她挣扎。”无名抚摸着她的脑袋,悲哀多过叹息:“但,同时你也承担了这一条无辜生命的责任,因为她并不该死,你承担不住这份罪孽,所以痛苦不堪……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只是因果报应,善恶颠倒……”

“唉……”一声怅然,几许悲哀,袁天罡出现在大殿门前:“报应啊。”

“你还没走,果然,眼前这一幕也出乎了你的意料之外么?”无名意有所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贫道无能,救不了一条无辜生命,也斩断不了仇恨的连锁。”

“老师!求求你,您神通广大,救一救婉儿,不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付出!哪怕是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老师,我恳求你!”武则天见到袁天罡,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恳求着:“她不该死,该死的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事,行的恶!婉儿她应该活下去,她才十六岁啊!”

袁天罡行至武则天身前,恨铁不成钢,欣慰且心痛道:“痴儿!你若是早些发觉到自己的真心实意,又如何会酿成如此恶果,现在回头,已是迟了,这女娃自愿替你而死,生机断绝,贫道无能为力,救不了!”

“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吗?”武则天痛苦不已:“我宁可不要什么天下,只要婉儿好好的活下去!什么千古霸业,什么千秋万载!”她以泪洗面,可不论如何哀嚎痛哭,也不能让怀中少女重获新生。

这世界如此残酷,因果业报,善恶颠倒,往往最终的结局,是所有人都不愿看见的。

恶成不了纯粹的恶,而善也不再是绝对的善。

一句报应,道尽了因果,说尽了沧桑。

无名保持着旁观,他本该是这一场戏的主角,却不料如今却成了陪衬,这公道不用他来讨还,老天已经将所有剧本都写好,长孙忘情大仇得报,武则天失去至亲,一路走来,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皑皑白雪也掩盖不住这座洛阳城繁华之下的悲哀,这一夜的故事,成不了永恒,但却痛入骨髓。

他缓步上前,低头注视着哭的犹如孩童的武则天:“你还想做皇帝么?”

她抬起眼睛,与无名静谧的目光相视,呆滞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想登基称帝,之前的你没有这个资格,只是被欲望操控的人偶,而如今的你有这份资格,因为你明白了什么才叫做失去,一旦你称帝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得不到更多,而渐渐的会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所得,反而逐渐在失去,而她就是你失去的第一个人。”

“这就是代价?”武则天眼泪逐渐干涸。

“是啊。”无名淡淡道:“你还想做皇帝么?”

“我……”她轻轻抚摸着上官婉儿睡去的容颜,眼中充斥着眷恋和不舍:“如果我愿意,她可以回来吗?如果我不愿意,她能够活过来么?”

“你愿意背负天下苍生而活,也自然不少这一条性命。”无名不置可否,但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我愿意,我愿意登基称帝!”武则天铿锵有力的回答。

“很好。”无名指尖轻轻一弹,万千银丝舞动,这通天浮屠拦腰而断,它向着后方倾倒,砰然落地:“我替你斩断来去因果,正如这通天浮屠的大佛,从今日起,你将不为你自己而活,为了你杀过的人,为了你犯下的罪,为了大唐社稷,为了所有憎恨着你和仰慕着你的臣民而活,你的命也不再是你自己的。”

他说着,掌心躺着一枚丹药,色泽温润,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仙丹,如今它却更像是一种诅咒:“现在,吃下它!它将成为你一生的诅咒,你活得越久,这些时间就越不属于你,你每多活一天就要多救下二十四条生命!因为这是你亏欠他们的!这是你所担负的因果!”

武则天郑重的接下丹药,将其咽下,她眼角泪痕已经干涸,一股温润的力量在她的四肢百骸之中流转,眼角的皱纹倏然变得浅淡,斑驳的头发化作一头青丝,一瞬间年轻了三十岁,从苍老的妇人化作年轻貌美的女子,恰如当年入宫时风华正茂,只是眼中的深邃沧桑犹未改变,声音也从沉重沙哑变得婉转动听如天籁,她说:“好苦啊,犹如用泪水熬成的粥一样。”

“良药苦口,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武则天,而是……武瞾!”无名赐予了她一个崭新的名字:“你将用这个名字成为这个国家的最高的权力者,最高的统治者,同时也是最卑贱的奴仆!为它而生,也为它而死!你可以用任何手段去维系它的昌盛繁荣,但多杀一人,就必须多救一人,我不会说善恶相杀这种蠢话,但你也要记住,有时候为了除恶,也未必需要尽善,但必须扬善。”

“是!武瞾记住了!”她对着无名跪下,深深磕头九次:“如今我的生命,不再属于自己!只为大唐社稷而用!除恶扬善,朝野酿成浩然正气,务求百年之内,大唐横扫关外,荡清玉宇!”

“这就对了,但不要忘记,任何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无名满意了,他伸出手:“站起来吧,这就是我所寻求的公道,也是你该做到的偿还。”

武瞾拉住无名的手,站起身来,她看着上官婉儿的尸体,欲言又止。

“你放心,十日之后,你会重新见到她的,我以我的人格作为担保,虽然她已经死了,灵魂去了再思之道,要找回来有些麻烦,我做不到,但有人能做得到,我这次得去腆着老脸去求大腿帮忙了。”无名眺望远方:“不论如何,这茫茫雪夜已尽,天亮了。”

东方尽头,晨曦破晓,朝阳初升,光芒照亮天地之间,这一幕映入众人眼中,此生难以忘怀。

……

十天之后,武瞾命令史书官将一切记载了下来,趁此机会,她一举巩固了自己的势力,借由通天浮屠看清了许多小人之心,在朝野之中展开了大清洗,虽然手段强硬,但也并未杀太多人,也没有对于许多大臣家属赶尽杀绝,只是赶到了偏远之地,她重归年轻却拥有超前三十年的智慧和眼光,恩威并施,手段层出不穷,令人折服的同时只感到敬畏,而不觉得恐惧……她留下了通天浮屠的遗址,没有重新建造,当众斩首薛怀义,且自断一指,对于曾经大兴土木的奢侈之举进行深刻反思,以儆效尤。

并且,按照无名的嘱托,她不再笃信佛教,反而遏制了佛教的发展,推扬道教人文思想。

短短十日之内,她的改变给大唐带来了福音,令她的加冕登基更加名正言顺,再加上她是女人,遣返了面首,诛杀了小人之后,后宫之中再无一人,她可以全身心投入政事之中。

而就在第十日时,她在批阅奏折之后,正闭目养神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计划之时,忽然感到了腹中一阵轻微疼痛,有种眩晕欲吐之感,她惊愕的唤来御医,生怕自己是不是患了重病,可她有寿元丹护身,增加的不仅只是寿元,更是强健了体格,足以媲美普通将士,御医把脉之后,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武瞾提前赦免他的罪过,他方才敢说出这句话——天后,这是身孕的脉象呐!

武瞾闻言,她惊愕着,但很快化作狂喜,这是无名与她之间的承诺,婉儿回来了,通过轮回转生,于她的腹中重新孕育新生命,这一次她将是自己真正的血亲,自己的女儿。

而那一夜里,袁天罡也来了,他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仰天大笑,随后云游天下去了。

武瞾很希望再见无名一面,亲口致谢,可自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能见到无名,即便有心打听他的下落,也始终只有零零散散的消息,之后一年,武婉儿降生,武瞾于三月之后,在举国欢庆天下齐心的拥护之中登基,她没有废唐为周,仍然保持着大唐的统治,定都洛阳。

在贞观之治之后,她推行了诸多法令,覆盖士农工商兵等多个领域,效果显著,一统国家,自神龙元年开辟盛世,在她执政长达六十年的时光之中,大唐长盛不衰,万邦来朝,故史称神龙盛世,为之后唐代迎来的数个盛世打下坚实的基础,也为千年不衰的唐朝历史上留下一个响彻天下的名字——千古第一女帝·武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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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神都白衣篇,完结。

ps2:啊,这一卷写的还真是有点累人啊,不过我想表达的也已经表达出来了,对于武瞾这个历史人物,我保持中立态度,这么写算是圆一圆以前和某个朋友的谈笑吧,大唐写的差不多了,下一篇章转回视线接着写妖怪。

人与妖的相依相存是东方世界的主题之一,不过咱也不是只写这方面,差不多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了啊……接下来会写什么,大概你们也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