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天疆之主要将天疆放在第一位，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苍皇对“剧情”已经没有执着。
若是选择另一条路，能守护天疆，也能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苍皇自然希望他选自己。
“我。”树体内传出稚嫩的声音：“如果选择天疆，就无法出去了吗？”
姬青阳对于此事并不意外，天生地养，经过这么多年孕育，能思考，能说人话，才对得起长久积累。
他从容说道：“选择天疆，你出去又是为了什么？”
“……”
树中的声音有些茫然：“你不放心我？”
“你能感受到天疆的现状吗？”姬青阳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先前的谈话他未曾掩饰，包括十方慑等人应当也在此地讨论过，皆是人之常情，天疆的生灵很难把人往坏的方面想。
“不能。”树中的生命此刻似乎有些失落。
“在我来天疆前，我算算，差不多发生在两千年前的事情，当初天疆孽族为祸，以三族子民为食。”
姬青阳与他谈起过往，这方面他有话语权：
“是我带领当时的三族子民平定孽祸，才受三族共尊，成为「天疆之主」。”
失落逐渐退去：“所以他们认可你。”
“在那之后，我与麟台联姻，将神州的文明带入到这与世隔绝的境界。”姬青阳同样没有直接回答：“天疆逐渐扫却蒙昧变得强盛。”
“如果我选择天疆，需要经过考验，然后守住这份基业……”
树中的生灵道出心中疑惑，得到的回答是：
“你需要带三族子民走得更远。”
“更远是多远？”他又问。
“很远。”
简单来说就是永远跟上时代发展，但天疆是皇朝疆域，子民信奉苍皇，新任的天疆之主就算上位也会被掣肘，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谁让苍皇还活着。
就像现在痕族双圣与羽族仙老虽然退休，若非有苍皇坐镇，他们同样是掣肘。
毕竟，在“剧情”中，还有白首留仙为提高羽族地位，以女儿进行政治联姻，结果当事人自己实在拎不清，酿成一连串一言难尽之事。
“我虽因此而生，守护天疆是我的责任，但我应当无法做到像你这样。”
圣树内，婴儿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树干打量着周遭。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道伟岸身影。
青年颔首道：“知道就好。”
“那如果我选择的是你，天疆当如何？”婴儿继续询问。
姬青阳从容回答：“它便是你之封地。”
“封地？”
如今的婴儿知识比较匮乏，气运汇聚，让他能够生而知之，但知道的比较少，主要是天疆也不存在这种说法。
苍皇再次为他解答：“我方才说过，你我算是父子，若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封王，封地，乃是标配。”
“你身为封王要对自己的封地负责，守护生活在这里的子民，也要承担起皇朝的责任，这条路要更难走。”
玉冰莹对此事无意见，宗伯那边，想来也不会有意见。
而且不需要他继承皇朝大统。
别说只是融合了仙心的一滴心血，就算苍皇与元妃之亲子，也难以从他手中接过重任，觉悟够不够不提，实力定然不够。
婴儿沉默片刻，说道：“祖山之灵给我取了名字，叫做「牧」。”
第612章 牧王·君神霄
名为「牧」的生灵，选择了姬青阳，因为以自己的力量难以带三族走得更远，中间还会浪费大量时间。
不能获得三族子民认可是自己不够优秀。
是自己无法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
如果想要守护天疆子民，如果想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就不能留在天疆。
就算抛开这些事，他对外面那道身影，有种发自本能的信任以及亲近，所以他相信，对方绝对不会骗自己。
“如此便以「牧」作为你之封号，牧心者，牧天下。”
姬青阳先决定封号，再来的话语速度仍旧不疾不徐，从容且自信——
“为父承先祖之「姬」姓，乃先祖所赐。”
“后人只取「君」姓，至于名字，后人的名字从前取自前人，此举代表传承，意为前人的精神会在后人的血脉中永存，历代先祖的遗泽与遗志也在血脉中寄托。
不过，在你长姐出生之前，为父更改祖制。
先祖削去姓，为父削去名。
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玉门世家有《玉楼九霄诀》，亦以「神霄无极」为最高境界，名字便取「神霄」二字。”
“姓名合在一起即是君神霄。”
“为父叫做姬青阳，你之母亲叫玉冰莹，出自玉门世家。”
直接按照「礼法」来能省去麻烦，这是姬青阳邀请玉冰莹同来的目的，玉冰莹也是想到此事方才同意。
牧，或者君神霄有些疑惑：“母亲？”
“你需要一个能说服别人的身份。”苍皇神色平静。
“这样合适吗？”
既然已经承认父亲的身份，那父亲的妻子自然就是母亲，但是在君神霄看来，这种情况确实与常规情况不同。
“冰莹既愿意与我前来，只看你想不想，没有合适不合适。”
姬青阳仍旧将选择权交给君神霄，而不是自己做决定，只闻稚嫩的声音传出：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怎么会是我？”
“彼时，若为父承担天疆这份气运，便不会有你的诞生。”
站在树下的青年开口，道破昔日之因果：
“是为父将其引入圣树种下因，是为父将心血留在圣树种下因，才有今日之果，血脉之间的感应做不得假。”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君神霄恍惚，想通自己的本能自何而来。
心中最后那一丝隔阂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姬青阳笑道：“对。”
“原来我也有家人，真好。”
其实，君神霄能够感应到外界，只是感应都不太清晰，最常看到的，就是那些灵禽瑞兽成群结队。
圣树之中的自己却始终都是一个人。
但那都是从前，现在不是了，自己同样不是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先这样定下来。”姬青阳未曾在意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罢了，他不点破不代表他不知道。
最多在心中说上一句——此子类我。
他从容说道：“其余像叔父，叔母，长姐以及兄长，等回到轩辕之丘慢慢认就是。”
君神霄道出一则关键信息：“再有七日，我就能从圣树离开。”
“七日么，有任何疑惑，皆可问我。”
姬青阳并没有准备离开祖山，地下的土石缓缓升起，积累堆砌，形成一张王座，他从容坐在上面与君神霄进行交谈。
“我想知道您成为天疆之主的那段过去。”
“那段过去，包含着我的理念，现在的你并不适合接触那些信息。”
“为何？”君神霄的「生而知之」，在交谈过程中逐渐落实，有些事情，已经能够做到知其所以然。
“你虽然能够自主选择，却没有纲领，我的理念对你而言是剧毒，太过危险。”
类似的话语，过往都是香六牙与问奈何以姬青阳为例，来告诫学生莫要走上歧路，他自己几乎不曾这样与人说过。
“为什么是剧毒？”
君神霄不解，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想要从父亲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姬青阳的回答就非常干脆：“萤火怎能与昊日争辉？你的生而知之无法为你提供助力，既没有人生阅历，也没有知识积累，与为父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样么……”书中的婴儿怅然道。
“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领悟，而不是在产生自己的意志前，被我之理念完全同化，连意志都被扭曲。”
“成为思想的傀儡，对你而言是悲剧，对我而言同样是极为惨重的损失。”
苍皇继续开口阐述着一大事实，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
“承我血脉，等待了近两千年，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件没有自己纲领与思考的工具。”
“轩辕皇朝从不缺少战力，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必须会战斗，但一个人不能只会战斗。”
“没有自我，没有意志，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人，不过是任人挥舞的兵器。”
“而且这件兵器连刃都无法被打磨出来。”
“神霄，为父希望你的未来不是这样，明白吗？”
无形的枷锁有形，自己约束着自己；
有形的枷锁无形，扎根于人的心灵。
姬青阳约束着君神霄，为他规划了人生，却也希望他能打破自己施加给他的枷锁，然后自己约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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