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月十九
若是不能改变，那这大劫还有什么意义！
……
东须弥深处，那佛光最浓郁的彼岸。
似一整块白玉化作的浮岛上，两尊佛陀面对面盘膝而坐，随意动指间，天穹中光点挪移，竟是在以星月为子，安然对弈。
“你不去看着你的南洲，来我东洲作甚？”
现世佛从容的按下一子，眸光落在对方脸上，明显心思并不在棋局中。
在他对面，未来佛愁眉苦脸，每一步都要思忖许久，足矣见得两人的差距有多大：“座下弟子不听话，非要去那群神魔面前找不自在，如今引出了祖神，来你这边躲躲，寻个安静。”
“不听话？”
闻言，现世佛淡然笑了笑。
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
安排这场大劫，乃是自己的意思，对方身为未来，心有不满实属正常，他也能够理解。
毕竟成佛之初说好了一人掌管一世，待到属于自身的那一世来临，便轮流跻身超脱。
待到此劫圆满，今世或许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
但他仍旧是没料到，未来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含沙射影的表达不满。
现世之中，弟子们按自己的命令行事，全心劫力去推动大劫，怎能称作不听话？
“或许是你沉寂太久了，也该多出来干些事情。”
现世佛面对未来佛沉思许久才琢磨出来的精妙绝杀，随手一子就给其堵了回去，顺便暗暗点出南洲至今没个变化，对方一直在偷懒耍滑的事情。
“嗨，我就这疲懒性子。”
未来佛脸皮颇厚，一副全然听不出深意的模样，只是笑呵呵的敷衍了一句。
“那就改改。”
现世佛认真看了过去。
未来佛动作微滞，却并没有抬头去与其对视。
这话可就有些重了，隐隐有些斥责晚辈的意思。
按照最初的约定，三世佛之间乃是平等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因这大劫的缘故，今世再难更变，对方已经有了居高临下的气派。
“那就改。”未来佛脸上的异样稍纵即逝，很快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模样。
“……”见其低头，现世佛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不需要对方心服口服，只要表面上臣服就行。
这老和尚突然过来拉着自己下棋，用这星月遮蔽视线，必然是心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谋划，担心被自己看见。
但现世佛并不在乎。
劫数乃是天定，对方什么也改变不了。
人皇终究会被仙帝取代，就如同正神们一定会被两教取代，世间再无人皇，两教弟子轮值仙庭，正神们不再当家做主，这是他与玉清超脱以后看见的一幕。
无论其余人再怎么不满，但这结局，就算是他这位现世佛和玉清教主也无法撼动的事实。
他并非贪恋权势，只是顺天意而为，而今世恰好轮到自己做主罢了。
“不必下了，你肉眼凡胎，便是绞尽脑汁，再思索万劫，也就这么回事。”现世佛挥袖让星月复位。
“啧！容我再试试嘛。”
未来佛悻悻收回手掌，倒也没有真的懊恼，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白玉浮山之外。
只见药王佛和欢喜佛乘莲台而归，两尊一品巨擘，此刻脸上竟是罕见的蕴着薄怒。
“参见二位佛祖。”
真佛坐在莲台上行了大礼，随后便是将论法之事娓娓道来。
在听闻太虚真君之名后，未来佛稍稍一怔，但却迅速调整了神情，做出一副茫然状：“竟是闹成这般模样？”
早在南平府时，他便盯上了这位太虚真君。
只是连自己都未看出来，这年轻人的心思竟如此深沉，登临二品却不外露，只为了在论法上大开杀戒。
得知这么多弟子死伤，现世佛并未动容，反而是再次看向了未来佛，片刻后，他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讥诮。
出身南洲神虚山一脉，而后拜入七十二洞灵虚子座下，重点在这个南洲上面。
这老和尚特意来东洲走上一遭，蒙蔽自己的耳目，就是为了造下这样一个闹剧，何其可笑。
“此人心思难测，对仙帝之位仿佛兴趣不大，一副俗人心肠，满眼皆是那些私仇恩怨，成不了大气。”
欢喜真佛心中蕴着火，点评起来也是略显刻薄。
“他当然不想做仙帝，他甚至还不愿让这大劫进行下去。”现世佛噙着笑意，盯着未来佛，随即侧眸扫了眼两位真佛：“不必理会，照办即可。”
未来已经开始用这种跳梁小丑般的伎俩，反而更让人放心许多。
"……"
未来佛面色微滞，看出来对面这贼和尚误会了什么，以为那太虚真君乃是自己安排的一招臭棋。
但转念间，他干脆顺手推舟，眼中涌现几分不悦。
好似不满这一手布局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借此让东须弥放松警惕。
那机缘已经开始让局势生变了，当然要再给对方争取一些时间，不能让这群老东西提前插手。
“至于你，尽快回南洲去吧。”现世佛闭上双眸，淡淡道：“那位祖神不会在世间滞留太久，你要的清净，本座给你。”
闻言，未来佛的眼皮轻轻一跳。
他早就疑惑，这两个踏入超脱的修士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何世间闹成这样，那九大祖神仍旧能安心沉睡，为此，他甚至还专门动了些手脚，能让那群正神反应过来，提前去知会祖神。
未曾想……这九位的沉睡，恐怕跟眼前的老和尚脱不了干系。
超脱之境，居然已经能影响到天地五行，阴阳生灭，身为未来佛，他是三尊佛祖中唯一不曾体验过这个境界的那位。
“呼。”
未来佛缓缓起身，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至于结果如何，就看那机缘到底能把这天地闹腾成什么模样了。
……
就在须弥山中怨气滔天之时。
东洲南平府内。
七十二洞金仙整齐立于大殿内，看着下方的诸多弟子。
许久后，玄微子脸色有些古怪，盯着那为首的玄裳道君：“你站在下面作甚，过来啊！”
装小辈还装上瘾了是吧。
其余弟子们也是不约而同的朝着太虚师兄看去……不对，现在再唤师兄已经有些冒昧了。
对方成了金仙，世间有资格替其讲法的，便只剩下三清五御，既然师承灵虚一脉，那自然是位列上清教主座下，开辟第七十三洞，传续万法。
以后得唤对方前辈了。
"……"
沈仪抿了抿唇，步上石阶，欲要走到末尾处。
却见诸多金仙皆是笑着摇摇头。
“你一心为了仙教，虽行事不太合规矩，但也是立下了大功，若我等没有料错的话，十二金仙大概率有你一位。”
玄微子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就不要折煞同门了。”
虽然对方初入二品，但到了这个境界，只要没有立下仙誓，其实都大差不差，很多时候教主师尊的一次恩赏，便能补足对方实力上的欠缺。
就凭这东须弥论法一事，足矣替其够上十二金仙的门槛，哪怕排在最后，那也是代表着一条明晃晃的前程，算是未来稳稳的一品巨擘。
待到劫后，便有了执掌天地运转的权能。
“嗬……”
灵虚子嫉妒的红了眼，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居然让自己的徒儿先拿到手了。
而到了现在，东极帝君仍旧没有许给自己实际的好处，这让他怎能不急。
清光子立在他身前，略微回眸看去，唇角噙着一丝泛冷的笑。
十二金仙……
旁人不知道，但他可是心底清楚，启贤临走之前来寻过自己，两人聊了不少闲话，可这位东极帝君府的行走，如今却没了踪影，再加上沈仪显露出了二品的境界，很多事情便不言而喻。
清光子现在噤声不语，只是不愿触了众怒而已。
待回了北洲，面见三清教主。
一位暗中屠戮同教弟子的修士，也有资格登上那十二金仙之位？
“行了，既然众人齐聚，此地也没有外人，那我便直言了。”玄微子重新看向众多师兄弟：“哪怕是旁人相助，堆砌上去的一品，那也是一品，我知诸位喜那逍遥自在，但仙帝的位置，却也不能白白让给菩提教。”
“玉宇真人触了和尚众怒，咱们这群当长辈的，总得有点担当，待到论法重启，总不能让他一个初入二品的上去顶着。”
“尔等怎么想？”玄微子缓缓扫过众人。
闻言，大部分金仙脸上的笑容中多出几分煞气。
二品不死不灭，便少了许多顾忌。
做那仙帝虽然不太自由，但死了这么多徒儿，总要泄一泄心中的火气。
赤云子略微抬眸，嗓音森寒：“那就打。”
打他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第798章 不计代价的赤云子
“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