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月十九
以他们的修为,确实只能催动这佛宝的部分威能,但太虚真君能够依靠硬实力将其接下,就已经证明了一身雄浑的实力,就凭自己几个,哪怕拼死也别想伤到对方。
下一刻,五人不再犹豫,不约而同的分别朝着五个方向远遁而去。
今日能活下来几个,那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贼和尚,还想逃!”
其余三仙教弟子,终于是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从毁天灭地的一杖,到眼前被那天帷巨影轻描淡写的磕在山峰间,这巨大的反差,甚至让人觉得那佛宝只是几个和尚搞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有人羞恼掠去,祭出法器便欲朝着其中一位远遁的菩萨杀去。
就在这时,同伴却是猛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并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天塔山巅。
只见太虚师兄仍旧立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五人逃离。
其身后的巨影也没有丝毫异动。
呼吸间,他轻轻并拢了食中二指,随意划过身前,伴随着动作,视线中的一切忽然变得宁静起来,苍穹澄澈如镜,通透到仅凭肉眼就能捕捉到风的痕迹。
天地无声!
几尊菩萨却是突然止住了身形,如临大敌般的朝四周扫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眼角。
顷刻间,他们倏然调动劫力,显化出了伟岸的金身法相,将身躯紧紧包裹其中,其中更有三位以妖族根脚投身大教得道的,除了亮出法相以外,竟还显出了妖魔本躯!
威严的菩萨金身,狰狞的大妖体魄,就这么突兀的占据了整片天幕。
“原来是妖……”
不知所措的百姓们,在先前的霞光映照下,本还以为是天怒降临,直到如今方才看清了本质。
换做数月前,如此恐怖的大妖现身,早就让他们仓惶不定的逃窜四散,可现在,众生却是本能的立在原地,哪怕两股战战,也直勾勾的盯着山巅的那袭白衫。
沈仪并拢的剑指终于落下。
顷刻间,澄澈天境中泛起了涟漪,似有隐约无形的白光流淌,它们穿梭不定,朝着四方探去,很
快便是接触到了那些庞大的法相和妖躯。
坚不可摧的法相,强横的大妖之躯,在被白光触及的刹那,竟是没有丝毫的阻碍,直接破碎开来,切口整齐,仿佛镜面一般。
漫天白光朝着上方汇聚,化作了一柄古朴青锋。
簌簌——
长剑倒飞而来,锵的一声归入沈仪腰间的鞘中。
直至此刻,那些破碎的法相才缓缓化作金光溃散,露出其中满眼恐惧,尸首分离的和尚,连带着犹如山峰般庞大的妖魔尸块,在漫天血雨中轰然砸落在了开元府中。
“清净界!这是我上清一脉的手段!”
已经有不少弟子瞧出了端倪,情不自禁的高喊出声来。
先前的黑云巨影固然超出常人预料,但直到沈仪使出了这出自三仙教的神通时,才能给众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更何况太虚师兄用的如此轻描淡写,显然已经将这神通掌握的炉火纯青。
非上清一脉的弟子,则是怔怔看着那漫天血雨。
太虚师兄这一手可谓是狠辣至极,并不太符合这神通清净无为的理念,但也得看用在谁的身上。
要知道,菩提教私自踏入北洲,悍然动手杀人,早就让这群向来骄傲的大教仙家一肚子的怨怒,满腔杀意无处发泄。
如今他们死的这般凄惨,只让人拍手称快!
“谢太虚师兄,替我同门报仇!”
“谢太虚师兄!”
接连响起的叫好声犹如浪潮般远远扩散开来。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顶多一日时间,整个北洲都会知道是谁替众多同门,以及那灵虚与赤云两洞复了仇。
"……"
四道身影怔怔立在开元府边缘处。
前方是幽瑶和云渺两位真人,后边则是跟着鹤鹿二位童子。
此刻,那叫好声是如此的刺耳。
让幽瑶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幽瑶师姐,我收到风声,第一时间就赶回来告知你了。”云渺口干舌燥的解释着,在被师尊冷落以后,他很清楚谁才是自己重新崛起的契机。
故此,即便上次在清光山上丢了面子,他也确确实实在认真替对方追查菩提教贼人的下落。
而且就在前几日,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
谁曾想谁曾想所有北洲同门合力都寻不到踪迹的和尚们,居然会主动杀到天塔山来,更离谱的是,他们不仅袭杀失败,居然连坚持到幽瑶赶至此地都没能做到。
这哪里是什么袭杀,分明就是来送死的!
"……"
鹿童死死盯着那座轮廓模糊的天塔山,它那兄长便是死在此地,而现在,报仇的希望似乎愈发渺
茫了起来。
“天意如此。”
鹤童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同僚的肩膀,看似在劝鹿童,实则却是在宽慰幽瑶。
很多事情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而且说的难听点,这群和尚突然这么着急的杀出来,极大概率就是因为近日幽瑶对此事极为上心,已经抓住了他们的马脚,这才逼得众僧狗急跳墙,拼死一搏。
太虚真君能有眼前的风光,其中还有清光洞的功劳。
“天意……”
幽瑶从来就不信这个,大劫选的就是仙帝,这世间还有谁能比仙帝更代表天意。
她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终于化作那惨白的模样。
自己最后的一条路也被堵死了。
至于心中质疑太虚真君与菩提教有勾连,在今日过后,便是说破了天也没人会再信自己。
“哈。”
幽瑶惨然一笑,一把推开云渺,整个人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驾云朝着清光山而去。
……
白云间,蜿蜒的石阶。
黑裙女人踏入了道观,走到了师尊门前,伸手推门,却发现那单薄的木门竟是纹丝不动。
她瞳孔微微一颤,这是拒绝相见的意思。
略微摇曳的黑裙,仿佛抵挡不住这高山间的寒意,让她浑身都有些发冷。
幽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门前。
就这么不知跪了多久,直到两位童子和云渺都已归来,脉中同门也是听闻消息,纷纷聚集在了道观前。
屋内终于传出一声轻叹。
那扇木门敞开了些许缝隙。
幽瑶安静起身,拉开木门,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师尊背对着自己,端坐蒲团之上,全然没有回身看来的意思。
“有话便讲。”清光子的声线略硬。
“师尊。”幽瑶在先前的长跪中似乎想清了许多东西,她抿了抿唇,干脆利落的直言道:“徒儿还有机会吗?”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清光子仍旧没有回眸,只是淡淡道:“莫要再奢望太多,安心照顾好你的道场。”
他之所以不愿见这徒弟,就是不想听对方再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望其从此安分守己,守好那一亩三分地。
仙帝之位就别想了,至少替清光洞一脉占稳如今的地位,待到劫后亦有香火享用,别让自己在教主师尊面前丢人。
况且此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仅三仙教中,除去玉清教主以外,光是有一品巨擘坐镇的,便有剩余两位教主和五位帝君,总共七大派系。
每个派系下面又有这许多仙洞。
清光洞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坐不上那天地共主的位置再正常不过了,时也命也。
"……"
闻言,幽瑶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随之破灭。
她静静盯着整齐的地砖,良久后,这女人缓缓站起身来,连行礼都省了,径直转身离开了屋子。
幽瑶已经听懂了师尊的意思。
自己先前是那争锋天下的存在,但现在只是一条看门狗而已,对于师门的意义,也就等同于那灵虚子眼中的太虚真君。
不用你再去胡搞乱搞,安分点混完这场大劫就够了。
她甚至应该感谢师尊,没有收走自己身上的三件灵宝,在做那看门狗时,对外人狂吠时,还能有些许底气。
念及此处,幽瑶不禁垂眸自嘲一笑。
她走出道观,只见师弟师妹们皆是投来古怪的眼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行礼。
而站在观口行礼的童子,也只剩下那头白鹤。
至于鹿童,则是站在远处,用一种复杂阴郁的神情盯着自己。
幽瑶知道这孽畜在想什么。
若只是占据四府之地,不去争那最后的位置,那它的兄长就身陨的毫无意义,完全是被自己一时之气给害死的。
“啧。”
云渺真人轻咳了一声,悄然移开目光。
他现在分明应该感到绝望,但看到幽瑶沦落到了和自己一般的下场,却又莫名生出几分庆幸。
自己现在好像不是北洲最丢人的大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