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飞鹰
慧明如遭雷击，冷在当场。
他脑海中飞快划过大师兄慧行的面容。
同时，恩师空如先前那句“有人可能由正入邪，但也可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再次在慧明脑海中响起。
他此刻方才明白，师父当时为何神情会显得略有几分复杂。
令空如大师感慨的人，可能不是长安城主与十二阎罗，而是背离自己的徒弟。
“大师兄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慧明涩声问道：“他眼下在哪里？”
“他跟北海六凶走了，现在下落不明。”慧净和尚神情同样黯然。
慧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相较于在他出生之前便已经销声匿迹的十二阎罗来说，北海六凶还更熟悉一点。
那是十二阎罗失去踪影后，最近这二十年涌现出来的邪派人物。
比起昔年横行天下的十二阎罗，这些后辈没有那么风光，但也都是叱咤一时的凶星。
这些年来，引得太清宫、中岳寺、衍圣府等名门圣地还有六大皇朝一起围剿他们。
如此环境下，北海六凶聚义，既有效仿昔年十二阎罗之意，也有抱团取暖的客观需要。
中土容不下他们，他们被迫退往中土北方荒海。
因为大海环境复杂又广阔无边，他们总能在那里摆脱围剿。
于是渐渐被中土势力称为北海六凶。
这些年来，他们时不时也会上岸活动，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避居海上。
可是慧明着实没有料到，这一次会是如此结果。
“师父，怎么说？”少年僧人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青年僧人再次沉默，然后才开口说道：“师父愿受大师兄一掌，大师兄……真的打得下手。”
慧明痛苦地闭上眼睛。
好半晌后，他重新睁开眼：“有朝一日，我要找到他！”
慧净默默点头。
这时，庙里传出空如大师平静的声音：“慧净、慧明，进来。”
师兄弟二人依言入内，空如大师这时已经收了沈和容传来的信件，他转身取出一根禅杖，递给面前两个徒弟。
慧净小心翼翼接过：“师父，您的八叶禅杖，已经多年不用……”
空如大师点点头：“该用的时候，自然便要派上用场，慧净你接下来便随慧明一同前往长安城吧。”
慧明、慧净都惊讶：“那师父您身边没人侍奉了。”
“没收下你们入门的时候，贫僧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空如大师微笑：“为师过些日子，也要离开这里了。”
“师父，长安那里，是昔年十二阎罗盘踞……”慧净已经听慧明大致讲过。
“慧净，你不妨亲自去那里看看。”空如大师言道。
“是，师父。”慧净收了八叶禅杖，同慧明一起拜别空如大师，离开这荒山。
走在路上，慧明忍不住问道：“师父是要去找大师兄吗？”
“不无可能，不过那还是不是咱们的大师兄，却不一定了。”
慧净叹息：“师父先前伤势已经痊愈，恐怕当真要去寻他清理门户了。”
慧明神情黯然。
师兄弟二人一路南下，前往赵家皇朝江东道。
不过，走在半路上，忽然有人挡在他们面前。
来者他们熟悉。
之前刚刚才分别。
“还请二位留步。”正是中岳寺的慧觉和尚。
第320章 佛门内战
“慧觉师弟不回寺里，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慧净和尚沉声问道：“莫非是专程在这里等我们？”
对面的慧觉双掌合十：“实不相瞒，我确实是在这里等二位。”
慧净、慧明师兄弟二人，顿时心中凛然。
对方如何知道他们在这里？
如何知道他们所走路径和方向？
很大的可能是，对方当初离山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专门暗中潜藏，然后等他们也出山之后，悄悄一路跟着。
确定他们是前往长安之后，慧觉才突然现身。
如此行径，很难说对方安了好意。
“二位是打算前往长安吧？”
慧觉非常坦诚，径自说道：“二位如果知道长安详情，还请不吝见告。”
他视线从慧净和尚身上，移动到慧明小和尚这边：“慧净师兄眼下应该才是第一次前往长安，但慧明师弟应该对那里很了解，对吗？”
慧明沉住气：“慧觉师兄，何出此言？”
“出家人不打诳语。”
慧觉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是寺里得到太清宫传讯，太清宫云洛真人虽然失陷在长安城生死不明，但在此前，他曾传回讯息，长安占据的东疆大地上，似有中岳寺出身的少年僧人活动，其外貌特征，很像慧明师弟。”
慧明小和尚深吸一口气：“师兄所言不虚，我之前确实在长安。”
慧觉微笑点头：“正是出于这个缘故，所以我想请师弟指教一二。”
他面前的少年僧人言道：“长安非师兄所想般穷凶极恶，相反，长安城主爱民，体恤百姓，乃众生之福。”
慧觉看了对方一眼，轻轻摇头：“师弟是当真不知，还是甘心与之同流合污？长安城，乃是昔年十二阎罗的天下啊。”
慧净、慧明师兄弟微微沉默后，慧明开口说道：“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看来你们知情。”慧觉徐徐说道：“那就是你们自己有心沦入邪道了。”
“我佛慈悲，十二阎罗之人，为恶乃大患无疑，但为善亦是苍生之福。”慧净和尚言道。
慧觉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失望之色：“你们看来忘了，昔年雷音寺是如何被毁。”
慧明小和尚双掌合十：“佛说放下执着，仇恨亦是偏执，师兄慧根深种，佛法精湛，还请不要为执迷所悟。”
慧觉摇头：“你们以为我是执迷于仇恨吗？
仇恨当然有，但我从中看到的是，十二阎罗，凶顽成性，纵使一时伪装，终究会有原形毕露的时候。
他们昔年遭逢大劫，遭到重创，现在不过是舔舐伤口，休养生息，所以才蒙骗世人。
你二人莫要为之蒙蔽才是真的，须知我佛门亦有明王忿火，金刚怒目。”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师兄不妨随我们一起往长安一行，一切自然明了。”慧明小和尚言道。
“我当然会去。”
慧觉摇摇头：“不过，是在知己知彼的前提下，灵光寺的智光、法宁、法心等人已经失陷在长安，我不想重蹈覆辙。”
慧明言道：“关于长安，我能说的无非也只是一些民情风俗，其他更多，不曾关注过。”
“那么，不如我问，慧明师弟回答便好。”慧觉言道。
慧明尚未回答，一旁慧净和尚怫然不悦：“慧觉师弟这是也充当官府，拿我小师弟当当犯人来审？我师弟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没更多可讲。”
“二位闭口缄言，我只好得罪一二，还请勿怪。”慧觉叹息一声。
说话同时，他身体周围佛光涌动，法身运功之下，顿时一片净土，笼罩四方，将三人齐齐纳入其中。
慧净和尚大怒：“动手？”
他身体周围，也有佛光闪动，与慧觉的佛法，如出一辙。
佛身净土一现，首选将实地慧明小和尚护住。
双方的净土，似是重合在一起。
不过，慧觉的净土压制了慧净和尚的净土。
慧净、慧明师兄弟二人神情同时严肃起来。
面前慧觉，真不愧中岳寺这些年来名动整个中土的第一天才。
年纪轻轻，入门学法时间比慧净还短，但实力境界竟然比慧净和尚更高。
佛门法身第三境，名之曰“寂灭”，又称佛门修行第十二境。
其体寂静，离一切之相，故曰寂灭。
寂灭非死亡毁灭之意，而是指寂静灭除烦恼妄想，步入清净之所。
是以慧觉的净土一旦展开，凡是踏上净土的人或物，便都会被净土镇压，消解其神通与力量。
慧净和尚自幼蒙空如大师收入门下，也是难得天才人物。
年纪辈分不高，但实力境界与灵光寺前辈智光禅师并驾齐驱，都达到佛门第十一境的境界。
但此刻面对慧觉，仍然逊色一筹。
他的自在净土，当场被慧觉的寂灭净土镇压，难以发挥作用。
慧净神情严肃，当即亮出一根禅杖。
禅杖，八个锡环一起的抖动，发出一阵脆响声。
顿时，一株菩提树在慧净和尚的净土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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