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飞鹰
半晌后，文虎终于重新开口，声音前所未有低沉：
“恩义两难全，真有那一天，晚辈恐怕唯有自我了断，既谢师门，也谢长安。”
乌云先生形象的张东云闻言，语气平静如故：“笨办法……”
他看着文虎，淡淡一笑：“……不过，勉强也够了。”
说着，张东云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袱。
他随手从中取出一封信件，扔给文虎。
文虎初时困惑，接过信件打开看了几眼，神色就微微一变。
信，是明光卫的密报。
内容，提及龙北郡民变中，领导者，并非龙北本地人，而是商南郡玉丘府口音。
令请明光卫上层，安排人手前往商南郡玉丘府查访其人来历身份。
随同信件一起，甚至还有他文虎一副简易画像。
虽然画像同本人只有五、六分相似，但上面还有些文字，描述文虎的部分体貌特征。
“暗阁，名不虚传……”文虎看完信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虽然尽力掩藏师承来历，但还是被人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以暗阁的手段，如果继续深挖下去，未必没有可能，查出他的底细。
他不想连累师门，可到时候情况报就不一定了。
“前辈，这封信是……”文虎抬头看张东云。
张东云淡然道：“既然在这里，暗阁那边自然就没有。”
文虎松一口气，郑重向张东云一礼：“多亏前辈截下这封信，帮了晚辈大忙……也帮了晚辈的师门。”
无需面前黑衣老人多言，文虎自己心思已经一片透亮。
他沉声道：“前辈神通广大，方才是晚辈孟浪，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张东云徐徐点头：“孺子可教，接下来，用心办差吧。”
天罚殿这边，除了文虎之外，张东云陆续考察，又从流民中挑了几个人选，搭建起最初的框架。
寒山派那边，则不选人。
随着一切渐渐步入正轨，长安城中第一批居民，开始分流。
部分人，尤其是农民，纷纷出城。
在城外，他们能分到土地。
在最初应急，把肚子填饱之后，众人要开始自力更生。
土地同庄稼，肯定是最初的根基。
对于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虽然故土难离，但眼下有自己的土地，有富足的生活，风调雨顺，最好不过。
而农民之外，眼下长安城里，还有部分背井离乡的人，此前蔽芾扎身田间地头。
这当中有靠一技之长傍身的手艺人，有为生计被迫流亡的读书人，也有原来就游手好闲的无赖子。
大多数人努力重操旧业，让长安城中多了无数烟火红尘气。
整座城，里里外外，渐渐走上正轨。
如果忽视这座城池，地处深山野岭中的话。
此刻，有一群人穿山过林，来到城外，远远望着一片沃野和雄伟城池，大家都有些发呆。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捋着长须，问身旁人：“十四弟，这就是你们所言的长安城？”
他身旁男子点头：“正是这里没错，不过先前没有这么多人，看来真如外间传言，是龙北郡流民在此最终落脚。”
长须中年男子微微颔首，望着城头“长安”二字：
“希望这里也能成为我们陈氏一族重新站稳脚跟的地方。”
第35章 理想很丰满
一众陈氏族人望着远方巍峨长安城，心中生出几分希望。
不过，长时间的流亡，让许多人心中都没底。
“东唐王朝毕竟势大，同我们为难的不仅仅只是东唐王室，还有其他大势力……”
有个年轻人小声嘀咕：“咱们还是离开东唐国境，去往其他地方吧？”
“离开东唐，去其他地方立足，同样不易。”
旁边老人叹息一声：“以后如果想重返故乡，就更难上加难。”
众人正议论，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传闻中龙岭素来荒凉，为何会凭空多出一座城呢？”
出声之人，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
她一对眼睛乌溜溜转动，好奇地望着远方长安城。
“当然有人建在这里……”回答她的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陷入沉思。
为首的长须中年男子，徐徐点头：
“十四弟先前讲过，这龙岭中荒山一片，原本没有道路。
从山外通往这白云渊的路，还是后来一队唐军为了攻打长安，前不久新开辟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视线重新防线远方高约四丈，长达数里的城墙。
“荒山野岭里，道路都不通，却能开辟出这么大一片平整地面，还找来建城的砖石材料，这岂是普通人能办到？”
长须中年男子说着，环顾身边族人。
所有人，这一刻都陷入沉思。
是啊，相较于后来的人们翻山越岭找来城里，这样一座城，最初是如何从无到有建起来的？
“这里，或许不仅能让我陈氏一族重新在东唐崛起，更可取回昔日荣光。”
长须中年男子目放奇光：“至不济，也能得保平安，繁衍生息，只要我们能在这城中站稳脚跟。”
陈家其他人纷纷点头，跟随这长须中年人，一起向城门行去。
靠近城门口，大家停步。
一个陈家人出列，正是当初被追杀，为长安所救的三个人之一。
他走向城门，发现比起当日，这里多了人站岗。
对方倒没有刁难，交谈过后，只简单说道：“你们所有人，需要先去城中天枢殿备案，等乌云先生进一步决定。”
“犬子如今在城内，在下可否与之相见？”
“可以，你们先进城，我等可代为通知。”
一个门卫，领着这群陈家人入城，然后向城中心走去。
路上，当初那个留在城里的陈家少年便赶过来。
他谢过门卫后，由他领着族人，前往备案。
“风儿，刚才在门口的门卫，都是什么来历？”有族中长辈开口，向那少年问道。
少年忙回答：“七叔公，那些都是城中天枢殿所属，处理城中政务，分派到城门口，审查进出城门的人。”
见族人有些困惑，他解释道：“所谓‘天枢殿’，便是城中官署衙门，由长安城主亲信的乌云先生掌总负责。”
其他人了然的点点头。
少年便继续说道：“除了这里，城中还有另一个官署，也就是天罚殿，专门负责治安执法刑律方面的事情，眼下正筹办，用不了多久，应该也会有人手派去城门。”
长须中年男子问道：“什么人，能进城中衙门？”
“流民在此定居，成为城中百姓，其中选拔一些人才，为长安所用。”
少年答道：“普通百姓之外，龙北郡秦州府这里一个武道小门派，唤作寒山派。
据说寒山派有人为城中立下功勋，因而得到乌云先生赏识，有相当多弟子，得以进入天枢殿和天罚殿，其中更有人身居高位。”
“寒山派？”
陈家众人茫然。
他们的祖地，离龙北郡很远，少有族人在这一带打交道。
秦州府都不熟悉，就更不用说寒山派了。
不过，类似的地方势力，他们以前在别的地方接触过很多。
“一府之地的地头蛇，能出个第四境的修行者，就不错了吧？”
一个老者喃喃自语。
少年点头：“十二叔公所言正是，寒山派目前修为最高的人，就是他们的掌门，第四境，勇尉境界的武者。”
身边部分人闻言，顿时轻松许多。
“才第四境武者坐镇的门派，就能在城里担当大任，那我等在这里，大有可为啊！”
陈家没落，被迫流亡，族中高手和人才凋零，正处于自家历史上难得一见的低谷。
但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是眼下在这里的一队人，第四境的武者就有好几个。
为首的那个长须中年男子，更是达到武道第六境，军帅的修为。
而且，陈氏家族作为昔年东唐有数的名门，以武道立家，家学渊源。
传承的武道绝学，远非寒山派这样的地方势力可比。
准确说来，别提秦州府了，就是在整个龙北郡，昔年鼎盛时的陈家也足以横着走，能和忘真观那般道家圣地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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