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69章

作者:肉丝米面

  朱允熥颔首点头,姿态从容的开口道:“于指挥使忠心国事,护卫宫廷禁地得力,办事从容不迫,有昔日开平王之遗风!”

  开平王常遇春,淮右郡王外公,大明军中猛帅也!

  朱允熥的这份夸赞,无疑是一针强心剂,给了于马一击重重的鼓励。

  等到于马再看向朱允熥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尽是感激和动容:“末将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马革裹尸,誓死效力!”

  那可是开平王啊!

  开平王的外孙说自己有其外祖父之遗风!

  这份厚赞,于马回想军中百万同袍,竟无一人得到过。

  朱允熥却是依旧面色平静,他伸手拍拍于马抱在一起的拳头,将其按下,目光则是移向那边带着人走过来的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刘三吾等朝中官员。

  刘三吾与一众官员到了跟前,先是叉手躬身作揖:“臣等参见淮右郡王殿下。”

  这是礼,不能废,更不能懈怠。

  朱允熥淡淡点头,对刘三吾等人投注审视查询的目光。

  刘三吾瞄着朱允熥脸上的反应,又侧目看向一旁还跪在地上的上百名国子监监生。

  “殿下,今日诸位监生并无过错,殿下辅一到来,便言称他们犯法,老臣不曾知晓,还请殿下开释。”

  跟随在刘三吾发问之后,是在场百官抱拳躬身,无声的要求朱允熥给出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何要说在场诸监生犯法了。

  瞧着眼前这群仪态得体,纷纷躬身面朝自己的百官。

  朱允熥目光不由一沉,原先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是变了。

  国朝不过二十四载,这些人便学会了纠合在一起了吗!

  哪怕,他们眼下只是无声的表态。

  站在朱允熥身前的于马,同样是眉头皱起,看着眼前这些以翰林学士刘三吾为首的百官,心头已然是流淌过百种念头。

  而护卫在朱允熥身边的孙成,已经是目露怒火,手掌已经搭在了腰间雁翎刀上。

  就在孙成将要动的时候,朱允熥却是微微抬起手,示意对方停下。

  而他则是冷哼一声,眉目带着不善之色。

  “国朝二十四载,煌煌大明,洪武皇帝早有训令告诫,张贴凿刻于天下学堂书院门前。”

  “一十二则训令,若是本王未曾记错,其中便有一则写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朱允熥停顿了一下,他在观察着这些官员的反应。

  他想看看,如今不过二十四年,应天城的血迹方才刚刚洗干净,这些朝堂官员们当真是要纠合在一起了吗。

  官员中有了一些异动。

  躬身低头的刘三吾,心中更是警钟长鸣,他是多年的翰林学士,对洪武皇帝早些年给天下学子立下的规矩自是清清楚楚。

  然而下一刻,朱允熥已经开了口:“大明洪武皇帝有令: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贤才、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挡。惟生员不许!”

  这是老爷子当年一早就给天下读书人立下的规矩。

  总结就是一句话,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议论国事,哪怕是田间老农也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

  但这天底下,唯有读书人不能议论任何除了读书之外的事情。

  这些规定,皆是因为老爷子早年的出身所致。

  他就是认定了,读书人就该做读书人的事情,未曾学会武艺,便空空而谈,于国无利。

  被朱允熥摆出洪武训令的刘三吾等人,一时气短。

  沉吟良久之后,期间便有一名官员迟疑着开口道:“殿下,诸监生今日非是议论朝政,而是大明社稷。”

  又有人说道:“诸监生所说,原东宫侍讲黄子澄,穷尽圣贤,传道受业,何故无妄贬黜之宣府镇?”

  这人说着话,悄无声息的抬头看了朱允熥一眼。

  这番问题,几乎是将在场的矛盾点给直接点了出来,直指朱允熥本人。

  “殿下今日声称羽林卫指挥使有开平王遗风,原本臣不以为黄子澄乃是因纠错殿下有独推武功之意,今日看来确有其事了……”

  “陛下改封殿下郡国淮右,诸生之言,即便有所偏颇,亦是为了天下礼法,何罪之有?”

  “祖宗之地本就不可轻易藩国,乃或郡国。殿下英武之才,当要嘉奖,臣无有不从,然祖宗之地不可轻易相授,臣于此事,今日本就欲上奏陛下,为殿下再改郡国之地!”

  双方几乎都架了起来。

  刘三吾目光一转,上前一步:“殿下,今日诸生之事,或有偏颇,然实则皆因国朝社稷,亦有殿下……之存因。今日殿下放诸生返回国子监,可谓仁义之举,足可称道也。”

  他这样做,就没有你的原因吗?你不反思一下?

  听着刘三吾这老货的言论,朱允熥眉头夹紧,眼底第一次泛起杀意。

  他竟然在教自己妥协!

  他是觉得,今日西安门前之事,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

  还是他认定了,自己若是不让羽林卫指挥使于马放过这些国子监监生,他们便要在朝堂上对自己发起弹劾?

  刘三吾这番话,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西安门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着朱允熥开口。

  然而,在这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下,西安门城门楼下,却是幽幽的传来一声轻轻的问询。

  “孤的孩儿,何曾做错了事?”

第九十二章 本王记得你们每个人

  西安门前,所有人皆是微微一颤,茫然错乱的挪动着僵硬的身子,转向城门口。

  本就是面对着西安门的朱允熥,看着城门下领着人缓缓走出的太子爷,嘴角、眼角不由的带起了一抹笑容。

  城门洞下。

  大明朝太子爷朱标身着东宫储君常服,头戴黑纱折角朝天翼善冠,双手缩在大袖之中,背在身后,缓缓的走出城门楼。

  在他的身后,是一班宫廷内官,以皇宫内总管孙狗儿为首,躬身小碎步的紧随在太子爷身后。

  再往后则是以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为首的一干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官兵。

  朱标走到了城门口下阳光阴与阳相交的地方,身形停下。

  在其身后的内官总管孙狗儿当即上前,挥挥手。

  后面的内宫太监们,立马是搬了一张梨花圈椅到了太子爷身后。

  朱标哼哼一声,从身后向前轻挥衣袍,稳稳的落在了圈椅上。

  旋即,便见朱标身子一侧,轻轻的斜靠在了椅被靠山上,左手撑在扶手上,歪着头放在了手掌之上。

  而他那戴着白玉扳指的右手,则是轻轻一扬衣袍,大腿已经无声的架在了二腿上。

  如此之后,朱标的右手方才落在了右侧的扶手上,手指缓缓的转动着戴在大拇指上的那块白玉扳指。

  朱标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以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刘三吾为首的群臣,带着一丝不解的看向聚在一起的朱允熥和羽林卫指挥使于马等人。

  最后,太子爷的目光方才落在了那跪了西安门前满地的国子监诸监生身上。

  “孤,奉旨,代大明洪武皇帝,见尔等。”

  “尔等有何大明社稷事,要请陛见,目下可与孤一并说来。”

  太子爷平静不起波澜涟漪的生意,却好似一阵无声的刀剑斧钺,横扫向在场的上百名国子监监生,并着在场的各部司衙门官员。

  应天城内,西安门下。

  此刻独留大明太子朱标的问询声,回荡在这炎炎骄阳夏日里。

  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太子爷的问询,已经结束良久,上百名国子监监生,无一人敢于出口发言。

  现场,只可闻朱标转动着拇指上那方白玉扳指的轻微声响。

  远处城中林木上,隐约有几道将醒的夏蝉,开始了奏鸣。

  悠长,穿过那炙热扭曲的空气。

  到了西安门前。

  嘭的一声。

  诸监生中,一名年弱的监生,应声倒地,脸色煞白如那子夜时分催命锁魂的九幽地府白无常。

  砰砰砰。

  又是好几道声响发出。

  诸监生之中,接连数人昏厥倒地不起。

  刘三吾迟疑了一下,意欲上前要人搀扶起这些监生,送到阴凉处救治解暑。

  却不想,他刚一抬起头,便看到太子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刘三吾心中一颤,悄无声息的收回才提起的腿脚,深深的低下头颅。

  看着面前到倒地的诸监生,朱标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屑。

  “这便是大明朝奉养二十四载的圣贤弟子吗?”

  “殿下!学生有罪!”

  “学生知错了!”

  “请殿下恕学生今日莽撞之罪……”

  咚咚咚。

  几名再也忍受不住太子爷释放出的压力的监生,抬起头来高声求饶。

  在见到朱标那逐渐冷漠的眼神之后,心中猛跳不止,一时间内火中烧,竟是也纷纷昏厥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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