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602章

作者:南希北庆

  许遵呵呵道:“谁不想住这好宅子,谁又不想天天美酒佳肴,但到底这由奢入俭难,一旦住上这好宅子,再想住回去可就难了,只会想住更好的宅子,但这钱又从何来?”

  说到这里,他又非常严肃地叮嘱张斐,“张三,你现在也是官员,可要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以免走上那不归路啊!”

  他一直非常简朴,就是知道,一旦追求物质,就沉迷其中。故此他从来就不追求这些。

  张斐也是一本正经道:“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不会被这些所迷惑的,毕竟!”

  他瞄了眼身旁的许芷倩,“我娶了一位贤内助。”

  许芷倩哪里听不出他的讽刺之意,却是笑吟吟道:“爹爹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张斐赶忙道:“我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

  许遵抚须呵呵笑了起来。

  正当这时,李四走了过来,道:“三哥,陈员外他们来了。”

  张斐啧了一声:“我也没发请帖,这喜事我都办得不太好意思了。”

  这回他是真的很低调,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包括范理他们,这喜事确实办得确实有些多了。

  这人情世故,只进不出,也确实不太妥。

  但没有办法,他刚刚赢下一场打官司,虽然暗流涌动,但是在表面上,他是风头无两,那人家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套近乎的机会,你不发请帖更好,大家都可以来。

  可是当见到他们后,张斐发现他们似乎又不仅仅是来道贺的,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各位,我的确多办了几回喜事,但是,但是这回我也没有发请帖,你们可以不来,来了我也开心,但也别这么愁眉苦脸吧。”

  张斐很是不满道。

  陈懋迁强颜欢笑道:“三郎,我们也想开开心心地来道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张斐急切道。

  黄灿重重一叹:“但是如今大家生意都不好做啊!”

  张斐听得眉角一跳,嘴上却问道:“怎么回事?”

  樊正道:“三哥,你或许不知,最近那钱币的价格上涨不少,大家都不愿意花钱币,导致咱们的生意都很难做。”

  张斐眉头一皱,来的这么快吗?

  马天豪突然道:“咱们的慈善基金会最近可也得少用钱,我现在也没有太多的钱可以借给你们。”

  张斐瞧他一眼,心知他与相国寺的关系,肯定是相国寺要求他制止慈善基金会放出货币。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还是这比他想象中的要来的快。

  他预计是最早也得到夏税的时候,才会出现钱荒,但没有想到这么快。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市场上的钱币本就不足,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这个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樊正道:“咱们的活字作坊、车马租赁都已经受到一些影响,估计马上开始的足球联赛也会受到影响的。”

  张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面面相觑,樊正小声道:“据说是因为免役税收上去太多钱币,导致市面没有足够的钱币流通,同时粮价又在下降,导致许多商品也跟着在降,钱币自然就变得更加值钱。”

  陈懋迁道:“如今除了钱币和盐,几乎多有的货物的价格都在下降。”

  张斐眉头一皱,道:“盐的价格没有跌吗?”

  陈懋迁道:“什么跌,还涨了不少啊!”

  张斐好奇道:“这是为何?”

  马天豪道:“你还不清楚?”

  “我为何清楚?”张斐纳闷道。

  马天豪道:“王洪进一案,导致那些盐饭都不敢顶风作案,贩卖私盐,市面的盐顿时减少不少,盐价自然也就往上涨。”

  其实汴京也存在这许多私盐的,那徐煜的私盐就是卖到开封府,这也导致徐稷未能帮弟弟脱罪,因为汴京不缺官盐,你也卖,你能说这是在卖药吗?

  由于这税务司威慑力太大,私盐贩哪里还敢在汴京贩卖私盐,导致市面上盐瞬间减少不少,盐价跟货币价格一样,开始上涨。

  张斐皱了皱眉头。

第四百五十五章 应对之策

  当然,目前还只有商人在唉声叹气,因为商人对于货币的变化,肯定是最为敏感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连续几日,客户逐渐减少,他们就马上能够感受到恐慌和危机。

  寻常百姓还得过些时候才能够感觉得到。

  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得益于宗室和恩荫一事,暂时先告一段落,导致许多人的目光开始投放到坊间。

  一看这形势,许多人也开始有意识的缩减货币消费,而他们这些人本就是京城的货币消费主力。

  他们开始收紧,商人立刻就能够得到回馈。

  除商人外,王安石、韩绛也都离开感受到,因为其它州县,刚刚开始征收这免役税,已经有人在抱怨,这手中没有多少铜钱,能否让其它货物替代。

  所以王安石今儿倒是没空上张斐这来道贺,其实若无要事跟张斐商量,他也没有打算来,搬家可不是什么人生大事,他和司马光都非常不喜欢这种场合。

  此时王安石正在宫中与皇帝赵顼单独议事。

  王安石首先将这个情况告知赵顼。

  赵顼已经知晓,也正准备找王安石商议,如今王安石主动提及,他也就装作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王安石立刻道:“臣以为这十有八九是朝中那些权贵心有不服,故而又出此招,妄图激起民怨,以此来反对免役税。

  可想而知,一旦在征缴秋税时,百姓必须要用粮食兑换钱币,而如果那时钱币价格相对较高,这必然会使得百姓心生怨气。”

  赵顼当即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官司打输了,他们又出此下策,还有完没完。”

  王安石却是以一种非常轻松的语气笑道:“区区一场官司,又岂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交这么多税,而且,他们肯定还会担心,到时秋税会怎么算,故此他们才会趁着秋税之前,开始反击,让官家和臣有所忌惮。”

  这种麻烦,都在他的预期之中,他非常不希望赵顼为此感到心烦意乱,使得赵顼的决心受到动摇。

  没事的!

  这都是预计之中。

  赵顼就问道:“先生可有解决之策?”

  王安石道:“在臣看来,以他们的财力,还不至于说在短短数日之内,就能够掀起这股风浪,这主要还是因为市场上钱币本就不足,以至于他们稍有动作,便出现钱荒的现象。

  臣也一直在关注我朝的钱币,而钱币的缺乏,也使得我朝财富难以得到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朝廷增铸一百万钱币,所获得的收益,是能够达到数百万之多。”

  赵顼问道:“数百万?”

  王安石解释道:“好比说,一些客户想要购买田地自己当主户,但是由于他手中缺乏钱币,只有粮食,得先将粮食买了,换得钱币,才能够去购买土地,可结果好不容易将粮食卖了,所看中的田地也让人买走了。

  再者说,商人之间做买卖,由于缺乏钱币,使得他们只能以货易货,这难度可想而知,在江南地区,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

  但如果有足够钱币,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财富都将会得到增长,这就是臣所言的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赵顼点点头,“故此先生的意思是,增铸钱币,来缓解这番危机。”

  “即便不出这事,朝廷应该增加铸币,以此来改善财政。”王安石又道:“但是增铸货币需要时日,不能解燃眉之急,臣建议由朝廷先下令,拨铜铸币,然后以交子的形式先投放到坊间,到时钱币铸完后,可以交子兑币。

  其实以交子购买货物,要比钱币更为方便,更能够促使民间交易,同时中间还可多增发一成。另外,司农寺收上来的钱币,也得及时放出去,不能囤积在仓库里面。”

  赵顼稍加考量后,便点头道:“好吧,就依先生所言。”

  正如王安石自己所言,这并非他的应对之策,而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他要玩理财,首先一点,就是百姓手中钱币,这样才能去理财。

  都是货物的话,这就没法理。

  另外,王安石是来自江南地区,不是北方人,江南是普遍缺乏钱币,这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而且他也看到其中原因,如果用充足的货币,将会有益于江南财政,而江南财政乃是朝廷财政的重中之重。

  司马光怼他那什么民不加赋而国用饶,他都没有想过用这一点去反驳,其实这个才是最有力反驳。

  其实只要玩好货币,以北宋制度的基础,商业必然会变得繁荣。

  既然允许土地交易,就必须要用足够的货币,去支撑这个交易。

  王安石早就打算好增发货币,而且也早就想到用纸币,因为他认为,北宋的铜也比较匮乏,难以支撑他整个改革体系。

  故此这事发生之后,王安石是一点也不慌,他早就看到钱币缺乏的事实,只不过你们将这现象给加剧了,这反而给他提供增发货币的理由。

  然而,这经济的不景气,也冲淡不少张斐搬家的喜悦氛围。

  来的人是不少,但人人都聚在一起,谈论这钱币紧缺的事,这钱币缺乏,商人是最苦的。

  整个新宅子里面是一片愁云惨淡。

  好在张斐都已经习惯了,他每回搬家,总会遇到一点事,只要不受到皮肉之苦,他就非常满意了。

  律师不怕被逼逼,就怕直接上手。

  当对方不讲法律时,律师就是一个废材。

  此时张斐正与前来道贺的李豹在后院的沙发上交谈。

  李豹当然也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反而是告诉他,对方现在更加疯狂的用粮食吸走百姓手中的钱币。

  “更严重的是,这坊间的铜器也在急剧变少,如无意外,他们应该想化铜铸币,等到秋收时,百姓手中钱币严重匮乏,他们可能会用劣币再将百姓手中的粮食收走,到时征缴免役税时,可能会收到很多劣币。”

  “他们有铸币的权力吗?”张斐问道。

  “当然没有权力,京城也很少发生这种事,但是在地方上,许多大户人家都常有铸币,如果百姓都非常缺乏钱币,这时候铸币可以发大财。”

  “嗯。”

  张斐双手枕头,背靠在沙发,翘着二郎腿,在这里,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姿势,思索半响,他突然问道:“听说盐价也在上涨?”

  李豹稍稍一愣,旋即回答道:“虽然目前来说,盐价上涨的比较厉害,但估计也就是一阵子的事,毕竟朝廷其实并不缺盐,只是由于私盐突然停滞,使得开封府暂时缺盐,而那些合法盐商看准时机,抬高盐价。”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但也有可能,有人会借机生事,故意哄抬盐价,给予朝廷压力,毕竟这事起因,就是因为上回那场官司。”

  张斐问道:“税务司手中目前有多少私盐贩的消息?”

  李豹想了下,道:“好像是两个。”

  “才两个?”

  张斐微微皱眉。

  李豹低声道:“咱们当时也只是要吓唬人,故此我们也只是各方面都调查一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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