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401章

作者:南希北庆

  张斐道:“既然王学士是将宣传交给我,不是应该告知我新法的具体条例,而不是说写篇文章给我,就只是让我帮你们印刷。”

  吕惠卿问道:“这文章有问题吗?”

  王安石也纳闷地看着他。

  就你这幼儿级别的水平,能看出我的文章有问题?

  你在扯淡吧?

  张斐如实道:“这是艺术,但不是宣传。”

  王安石听完之后,抚须一笑:“行了,行了,你这马屁就省了吧!就你那文笔,让你拍,你也拍不到点子上,早就让你多练练,你又不听。”

  我水平不行?就你这宣传水平,活该你新法失败。张斐心里讽刺一句,又一本正经道:“不,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在马屁,王大学士这文章确实写得太好了,但只适合拿去收藏、学习,可不适用于宣传。”

  王安石见他不像似在拍马屁,都听得湖涂了。

  你这是什么标准。

  吕惠卿也纳闷道:“文章写得好也不行吗?”

  张斐耐心的解释道:“宣传不是这么回事,宣传是要引起大家的关注,引起议论,语句通顺就行,内容才是关键。”

  王安石不爽了,“我这内容不好吗?”

  张斐道:“字字珠玑,针针见血。但如我这样的人,对这种文章内容是完全没有兴趣,因为我根本不懂得欣赏。

  而且能够欣赏这文章的人,只是一小部分人,但是新法是关乎天下人的,不是为那一小部分人服务,这宣传内容得引起百姓的兴趣。”

  吕惠卿稍稍点了下头。

  王安石却不满道:“那你为何又找司马君实写文章?能欣赏他那篇文章的人,也不是多数,但却大获成功,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

  张斐苦笑道:“这不一样的,我就是要忽悠那小部分人,呃……不,我这慈善机构就是要吸引那小部分人来捐钱,这些人喜欢看就行了,百姓看不看,跟我没什么关系。”

  王安石道:“我也就是写给这小部分人看来,我要说服的也就是朝中官员。”

  张斐头疼地挠挠头,“王大学士,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选择将宣传交给我,那是不是我说了算。”

  王安石紧锁眉头,没有做声。

  吕惠卿知道王安石在想什么。

  他的新法,不用他的文章,这绝对会让人认为王安石是怕又输给司马光。

  上回就输了。

  而且,他们这时候上门,也想将司马光的威风给压下去。

  但吕惠卿也认为张斐说得有一定道理,于是道:“张三,此法出自恩师之手,若不由恩师来动笔,这也说不过去,先发表这篇文章,再由你进行宣传。”

  张斐偷偷瞄了眼王安石,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

  可他这表情,真是刺痛王安石内心的骄傲,上回我是输在技术层面,这回我也找你来印刷,怎么可能还会输给司马光?

  真就不信这个邪了。王安石恼怒道:“就这么定了。”

第三百一十章 来了!来了!

  常言道:站得高,看得远。

  没错!

  但是站得高,也往往会忽略一些细节问题。

  细节。

  这也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一个最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王安石目光全在大局,就不太注重细节,导致他虽然认同张斐确实宣传是有一套,但也并不认为就是那么的重要。

  更何况这讲得是文章,不让他来亲自操刀,这你怎么说得过去。

  司马光又是另一个极端,太注重细节,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导致很多好想法,最终也没能实现。

  “怎么了?”

  许芷倩来到包间内,见张斐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

  张斐苦笑地摇摇头道:“人无完人啊。”

  许芷倩疑惑地看着张斐。

  “王大学士让我帮他宣传新法。”

  说着,张斐将桌上的那篇文章拿起递给许芷倩。

  许芷倩看罢,惊喜道:“写得真是好。”

  张斐道:“不及你的好!”

  许芷倩轻轻拍了下他,嗔怒道:“瞎说。”

  张斐道:“我是认真的,我本意就是让你来写,可偏偏王大学士让我登他的文章。”

  许芷倩兀自不明所以,“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

  “我……算了,现在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到时我会证明你的文章是要胜于王学士的。”张斐摆摆手道。

  忽听外面有人道:“吕校勘,你是忘了东西吗?”

  又听吕惠卿道:“我有点事忘记跟张三谈了。”

  许芷倩非常识趣地离开了,但眼中却满是困惑。

  她刚出去,吕惠卿就进来了。

  张斐心知他为何折返回来,但还是起身故作疑惑道:“吕校勘是忘了东西么?”

  “并不是。”

  吕惠卿摇摇头,又正色道:“张三,你方才所言,我也觉得颇有道理,但是你也要明白一点,由恩师来写这篇文章,同样也是意义重大。”

  他所说的意义重大,指得就是政治意义,就目前来说,王安石就是新法的化身,革新派都是望着他的,必须得由他来开始。

  如此才能够鼓舞士气。

  张斐点点头道:“我知道,故此我也没有去争取。”

  吕惠卿又略显担忧道:“但是这么做真的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吗?”

  张斐叹了口气:“不瞒吕校勘,其实就宣传来说,直接发表这篇文章,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损失倒也谈不上,但是为什么你们要找我来做这宣传,无非是想做得更好。不过,我会想办法去弥补这一切的。”

  弥补?

  吕惠卿是越听越慌,就差这么多吗?但是他始终不太理解,这究竟会差在哪里,于是又道:“如果影响甚大的话,我们再去找恩师谈谈。”

  张斐笑道:“以王大学士的性格,我觉得还是用事实来说话,若没有结果,即便我们成功了,王大学士还是会有些不爽的。”

  …,

  没用过,又怎么会知道了。

  “那会不会影响……”

  “这我会全力以赴,务求成功。”说着,张斐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但是有些事,我需要吕校勘的帮助。”

  吕惠卿道:“你尽管说。”

  “吕校勘请坐。”

  说着,张斐又将门给关上,坐回到椅子上面,“国库里面应该存有一些腐烂的贡品吧。”

  吕惠卿点点头。

  张斐道:“我需要吕校勘帮我准备一些。”

  听到这里,吕惠卿突然意识到,张斐的宣传,绝非一篇文章那么简单。

  二人在包间里面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吕惠卿才离开,但脸上的神色显然要轻松许多。

  张斐拿着手中文章又看了看,“虽然在宣传上面,会起到反效果,但是对我的慈善机构,说不定有极大的帮助。”

  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从这一点来看,应该是王大学士旺我,而不是我旺他。”

  当天,他就将这篇文章送去正版书铺,以名士报的名义来发,毕竟朝廷还未颁布,放在新闻报上面,就有些太正经了。

  经过一日半的努力,这一期名士报的第一批出现在各大酒楼。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是一个意料中的“惊喜”。

  其实在此之前,还是有不少人报以期待,盼着新法夭折,可惜没有如他们所愿。

  终于还是来了!

  均输法闪亮登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其实这条新法,主要涉及到京城供应问题的。

  都说这北宋是一国养一城,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庞大的官僚团队和数十万的禁军,确实需要极大的补给。

  每年各地都得运输很多物资来京城。

  但这些物资可不是什么工业品,多半是种植物,是受天气影响的,但是每个地方每年运输到京城的物资数量和种类是恒定不变的。

  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比如说江南某个县,每年要送一千斤荔枝到京城,但天公不作美,荔枝欠收,百姓手中没有荔枝,可是官府就只收荔枝,没得条件讲。

  逼得百姓只能高价去买荔枝,然后上贡官府。

  可想而知,商人就可以从中赚取大量的财富。

  另外,这种恒定的供应,往往是匹配不上京城需求,多了就直接腐烂,少了朝廷就得高价去市场买。

  这里面的损耗可也是惊人的。

  而且就事论事,司马光节流理念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唯有依靠王安石的理财来解决。

  而王安石的解决方案就八个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徙贵就贱”的意思就是,不再固定不变地向各地征敛实物赋税,在灾荒歉收物价高涨的地区就折征钱币,再用钱币到丰收的地区贱价购买上供物资。

  这么一来的话,商人就无法从中聚敛大量财富。

  如果有多个地区同时丰收物贱,那么就到距离较近、交通便利的地区购买,这便是,用近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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