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31章

作者:南希北庆

  “是。”

  张斐点点头,问道:“司马大学士认为,当初泄密审刑院机密之人,是否违法?”

  司马光听得一愣,不禁看向许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指责你岳父违法?

  张斐忙道:“我只是假设。”

  司马光道:“当然违法,律法有明文规定,漏泄大事,最高是可判决绞刑的。”

  张斐道:“那么印刷小报,刊登此机密之人又是否违法?”

  司马光又瞧他一眼,不就是你干得吗。想了想,道:“也属违法。”

  张斐问道:“以何罪论处?”

  司马光道:“当以同罪论。”

  张斐又问道:“印刷小报是否违法?”

  司马光道:“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张斐道:“如果说印刷小报不违法,但同时印刷小报者不知所刊登内容乃是朝廷机密,若以同罪论,是否有些不妥?”

  司马光抚须思索一会儿,道:“老夫可不是来与你论法的。”

  张斐又问道:“那司马大学士认为苏先生是否违法?”

  司马光道:“我朝鲜以言论之罪,况且苏轼所言,顶多也只能算是言语不当,但绝不能以违法论。若开此先例,后患无穷。”

  张斐又道:“那司马大学士又认为,王学士所忧,是否有理?”

  司马光稍稍点头道:“王介甫所言,有他的道理,这我也认同。”

  张斐道:“如果说今日不治罪苏先生,而到时又发生王学士所忧之事,朝廷又该如何对待苏先生之言?”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由于之前小报很少,所议论之事,也多半是坊间秘闻,朝廷对这方面,未有立法监督。”

  “这就是问题所在。”

  张斐道:“这两个问题都说明一点,在这件事上面,其实无具体律例可依,唯一可以扯上关系的,主要就三条律例,漏泄大事罪,造袄书袄言罪,以及指斥乘舆罪。

  但凭借这三条律例,想要公正审理此案,几乎又是不可能的。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苦,那最终的结果,就是谁得权力大,就谁说了算。

  这不就是司马大学士所忧虑之事吗?”

  司马光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你是想借这场官司,来完善关于这方面的律法?”

  张斐道:“我只会捍卫雇主的利益,至于最终会怎么判,那是主审官的事。”

  司马光稍稍点头:“最终判决,还是在朝廷手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告我告我

  这北宋给人的观感,就是比较拧巴,怎么看怎么别扭。

  科技发达,不缺武将,不缺兵……稍稍缺点马,但怎么也不至于天天挨打。

  商业繁荣,经济发达,可朝廷却天天赤字,而百姓也日日喊穷。

  这事事都显得很矛盾。

  虽然有诸多因素形成这些矛盾,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社会太超前,而管理又太落后,匹配不上。

  募兵制。

  不抑兼并。

  官方纸币。

  推崇商业。

  等等。

  小报亦是如此啊。

  小报本就是生于北宋,盛于南宋,而在徽宗时期,就已经出现问题,朝廷开始进行管制,但结果到南宋,那小报更是比营销号还猖獗。

  朝廷是屡禁不止。

  所以这个锅,张斐是坚决不会背的,他只是将“盛”提前一点点,没有他,也会发展出来的。

  因为百姓都知道那邸报是骗人的,报喜不报忧,谁看邸报,都爱看小报。

  可见北宋本身就有这个土壤,社会风气开放,遍地都是读书人,又极其重视教育,同时技术又跟上来了,报纸是必然出现的产物。

  而宋朝廷的应对,就跟王安石一样,是想将这小报摁下去,但又摁不下去,结果反而是变本加厉。

  立法最难的一点,不是在于这法好法坏,而是你要能确保,这法是能够执行下去,有些法出来之后,哪怕是强制执行,都执行不了,往往还会令事情变得更糟糕,因为律法就是社会的底线。

  虽然整件事在最初的阶段,不是张斐谋划的,但随着事情的变化,张斐也是见风使舵,开始布局。

  其实他可以主动去制止王安石的,虽然也不一定能说服王安石,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而目的就是将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因为他要弄报刊,要是没有法律支持,这事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因为你不知道合法与否,违法与否。

  就没有个标准。

  而宋朝的制度又是相互制衡,效率是极差,与其建议他们对此立法,就不如打一场官司来得痛快。

  一个政令,可以拖上一年,但是一个判决,总不能拖上一年吧,不管怎么判,朝廷必须给个说法。

  张斐也借着耳笔的身份干预其中。

  ……

  “什么?王学士状告我兄长?”

  苏辙震惊地看着司马光道。

  司马光点了点头。

  苏轼却是激动道:“对方耳笔可是张三。”

  司马光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苏轼真是开心的像个小孩。

  苏辙人都傻了,“哥,好在哪里?”

  司马光也是呆呆地看着苏轼。

  苏轼激动道:“我早就想与那小子过上几招,可一直未有找到机会,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司马光都晕了。

  碰到个傻子。

  完了呀!

  苏辙激动道:“哥,你可知道这三条罪名若成,你会面临怎样的处罚吗?”

  苏轼怫然不悦道:“三弟,难道你认为为兄的口才不如那张三?”

  苏辙彻底无语了,也懒得跟他较真,又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我兄长明明是为张三鸣不平,为何要张三要恩将仇报?”

  苏轼立刻辩解道:“我可不是为他鸣不平,我只是看不惯王介甫的所作所为,他告我,那也在情理之中。”

  这弄得司马光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呵呵道:“既然你苏子瞻这么有信心,那倒也省了我许多事。不过到底是否开堂审理,还未确定。”

  “未……未确定?”

  苏轼忐忑道。

  ……

  谏院。

  “又……又打官司?他王介甫堂堂参知政事,怎么就跟那升斗小民一样,动不动就去开封府告状,真是可笑。”

  “关键他凭什么状告苏子瞻,虽说争讼是公平的,但是用权力迫使开封府开堂,这何尝又不是徇私舞弊,以公谋私,我们得去官家那里参他一本。”

  ……

  当谏院闻之王安石又跑去告状,都觉得可笑。

  而且,你王安石动不动就告状,那我们谏院,御史台干嘛去?

  他们都已经很厌烦打官司。

  完全就没有参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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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以造袄书袄言罪来说,如果单单看苏子瞻的话,其实是无法构成这条罪名的,但对方的状纸,却是以结果来论,苏子瞻的那番言论,的确是引发了动荡。

  那么根据这条罪名的疏议来看,是可以构成这条罪名的。”

  一众谏官听罢,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碰到一个这么讲法的台长,你咋不去大理寺当长官,真的是……谏院的悲哀。

  范纯仁悄悄走上前来,“赵相公,下官冒昧问一句,苏子瞻可有请耳笔?”

  “……?”

  唰唰唰!

  同僚们的目光,顿时射向范纯仁。

  原来谏院之耻还不止一个啊!

  ……

  开封府。

  “宋制诰,李制诰,你们……你们说什么?”

  李开惊讶地看着宋敏求和李大临,“那份小报是你们发的?”

  宋敏求点点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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