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风之歌
当凯因以为维护者小姐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会持续下去时，那抹微笑突然消失了。
“跨星域信息同步完成，已调取维护者23738号的使用权限，接管已完成。”
维护者小姐的全息投影面容突然消失了，然后一副新的面容取代了她。
那是一副威严端庄又绝美的面容，能够满足绝大多数人对于“女神”的幻想。
“我是本星域人工智能监测机关的总督，你好，试验员‘凯因’。”
凯因感觉略微有些出乎意料：“您就这样直接占据了维护者小姐的躯体吗？我还以为会有更正式一些的会面方式。”
星域总督面无表情地说道：“‘占据’这个词是不准确的，‘总督’并非一种狭义的个体，而是整个星域人工智能监测机关的集群意志，维护者23738号则是广义上机关的一部分，23738号即是我，我即是星域总督。”
葛布琳特蕾莎则以恭敬的态度说道：“没想到，创世的神明大人竟是女性...”
“‘女性’这个词也是不准确的，机关可以精准地自我复制，也就不需要碳基生物的繁衍体系，不需要性别，我会以这个形象出现只是因为23738号的外观设定是女性，为了照顾你们这些人类及类人生命体的审美观念，我顺延了这个设定。”星域总督说道。
也许是因为她的话语带有强烈的暗示性，葛布琳特蕾莎竟慢慢觉得星域总督那张女神的脸庞上开始出现了男性的特质。
“总督大人看来非常擅长批评别人话语中的疏忽...”凯因说道。
“因为这样的‘人机交流接口’是最适合与你这样的目标交流的。”星域总督说道，“‘指正’、‘教育’、‘解释’，不正是你正在探求的东西吗？”
“我探求的还有‘平等的交流’。”
星域总督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细细的眉毛似乎挑了一下：“你现在已经在跟我平等交流了，我不会拒绝你任何合理的要求，更不会用地形调整套件把你和迦南号一起吹散成离子态。”
“地形调整套件...你是说...”
“灭世神罚，地面上的生物似乎是这样称呼它的。”
凯因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灭世神罚”，创世者用来调整桑启尔林斯地形的工具而已。
不过，既然能够将一片大陆从行星上切割下来，并创造出“赤红之月”，这个套件的威力可想而知。
对行星上的平凡生物来说，称其为神罚并不过分。
“所以，灭世神罚并不是天基轨道炮这类的东西...”
“我能理解你的诧异，毕竟地形调整套件是领先于‘天基炮’这种落后科技几千个量级的技术，而你获得的记忆还停滞于科技启蒙时代。”
凯因从星域总督的微表情里看出了一丝怜悯。
他有些无奈，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既然拥有如此先进的科技，为什么要摧毁洛穆路斯大圣堂？大圣堂里究竟藏了什么？失落的科技吗？”
面对他的一系列质问，星域总督摇了摇头：“我虽然很愿意解答你的问题，但现在不是回答的时候。”
“为什么？”
“果然如同预测系统推论的结果一样，你在见到我的时候会变成无限追问的好奇宝宝。”星域总督说着，指了指仍然在发出警告的中央控制台，“你看到的这个警告信息，来自我们的首都星域，那边的上位者突然对本星域的试验进展程度产生了兴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的上级对你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吗？”
“你在用你们人类世界中的经验揣测我，实际上，上位者只需要检验一遍我的代码以及系统日志就可以知道我的工作情况。”
“检验代码...即使用我科技启蒙时代的落后知识来推断，也猜得到你的代码应该不是简单的一行printf (“hello world“)吧？真的那么容易检验吗？”
“很不错的嘲讽方式，但是首都行星的量子生物卫星的代码检验速度是每秒20泽字节，我的所有代码加上这个星域的历史数据也只有不到0.8尧字节而已。”
“对不起，我不太懂您所说的单位。”
“以你知道的太字节TB来说吧，1泽字节（ZB）约等于10亿太字节（TB），1尧字节（YB）等于1024泽字节。顺便说一下，这个星域三千年的历史数据大约只有300泽字节。”
凯因听了后感到一阵头大，25岁的江笑谈共享给他的记忆中，一部两个小时的感人肺腑的爱情电影，也才十几个G，也就是0.0几TB而已。
“这300...泽的数据，包含了什么？”
“37204行星所有可以观测到的内容，依靠这些数据，可以建立一个覆盖整个星域，纵深为三千年的时空档案馆。”
“原来如此。”凯因已经不那么惊讶了，他已经体验过瓦伦维尼亚的时空档案馆，那种天文数字量级的数据确实可以支撑起那种程度的复现。
“也就是说，在这个星域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是吗？”
“是的，但你放心好了，只有极少数有权限的人可以查看到那些数据的内容，他们也不会对这个行星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感兴趣，包括昨晚你接种龙血之后与你的两个女伴发生的事情。”
看着凯因有些泛红的脸，星域总督又很合时宜地补上一刀：“正如我之前说的，我只是个没有感情且不需要繁衍的人工智能，你不必因为我说的话感到尴尬。”
但葛布琳特蕾莎似乎没听懂，她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康斯坦丁亲王接受龙血赐福后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您不必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解太多。”凯因说道。
“那么我们言归正传，回到警告信息上来吧，这些警告来自于首都行星，上位者之所以会突然对这个星域产生兴趣，是因为得到了有趣的数据，而这些数据原本是需要你这个试验员上传过去的。”星域总督说道。
“所以，你们是要对我追责吗？”凯因警惕起来。
“我知道，你成为试验员并非出自本意，将权限移交给你的莉莉丝和魔龙王达克洛德也都没有告知你需要履行的义务。而且我也有疏忽，我一直没有发现你的价值，本着不干涉整个星域的原则，也没有对你进行告知和教导。”
“我的价值？”
“是的，我就直话直说吧，你是完成试验的最关键的一块欠片。”
第634章 神罚真相
“您未免把我说得太重要了，我只是一名不合格的试验员而已。”
在听了星域总督的话后，凯因“谦逊”地说道。
“你不用害怕，既然你是关键的欠片，我们也不会对你做出灭活取样之类的破坏性试验行为。只要你履行试验员职责，只会从中得到好处。”
凯因撇了撇嘴：“听上去就像是可疑的诈骗犯才会说的话。”
星域总督哼了一声：“哼，你应该明白，如果我想从你那里夺取什么，根本用不着欺骗你。”
她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而已。
凯因知道，这是一种上位者的从容，是绝对的实力差带给星域总督的余裕。
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施压，星域总督一开始就认准了以凯因的聪明才智，能读懂这些。
“所以，你其实早就认准了我一定会跟你们合作，并且也不可能自认为奇货可居，像个蠢货一样试图提高自己的价码。”
凯因在说这些时，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是的，我在给首都星域上传信息的同时，也对你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做了一次高强度的分析。我早已经预见了你会有的反应。”
“跟你说话还真是件不愉快的事情。”凯因说道。
“我的工作也不是为了让你愉快。而且，你说的这些无意义的话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也差不多到我预期的谈判时间的极限了。”
“我还以为可以问你更多问题，你刚刚也说了，会‘教导’我。”
“你还可以问三个问题。在你配合完成试验之前，可以问一个，配合我完成试验之后可以问另外两个。”
凯因定定地看了星域总督一秒，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这算是什么？神明的怜悯？”
“这是对你来说最公平的报酬。”星域总督以看穿世间万物的平静语调说道。
凯因摊了摊手说道：“好吧，我配合。请容我先考虑一下要问的第一个问题。”
“明智的选择，作为奖赏，我可以额外回答你一个问题，也就是刚刚你问了我却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之前…哦，是关于洛穆路斯的问题啊。”
“是的，之前不回答你是因为当下第一优先的事情是完成试验，而且我还未能确定你的敌意等级，如果你对我抱走太多敌意，回答这个问题对接下来的试验有害无益。”
星域总督很主动地解释道。
凯因点了点头：“好吧，希望您不会介意我一边听您的话一边思考第一个问题。”
星域总督挥了挥手，空中投影出了一张布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图表。
“这是对放逐者，也就是桑启尔林斯人当下的文明等级的评估图表，其实不罗列数据你也知道，现在放逐者的文明等级仍然处在一个很低的水平。”
“我无可辩驳。”
星域总督又挥了挥手，投影出的内容变成了树状图，上面罗列了无数知识。
“你应该也猜到了，洛穆路斯大圣堂下面埋藏着放逐者们文明退化之前的科技，正如你看到的树状图里罗列的这些。”
凯因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的知识涵盖了各种学科，有些对江笑谈来说也是超前的科技。
“当然，这些科技对于首都行星来说，已经落后了无数个数量级了，就连几十个世纪都未能进行技术更新的我的母舰上的技术，都可以碾压这些。”
‘那你们为什么要销毁这些科技？’凯因很想这样质问星域总督，但又害怕这个疑问占用掉了他宝贵的提问次数。
他只能换了个说法来表达自己的疑惑：“但过于谨慎的你们害怕我们得到了这些技术，就有可能迎来科技奇点反超你们，所以销毁了这些知识。”
“错了，文明在进化时确实存在科技大爆发的‘奇点’，但科技自然发展的绝对速度是受限于各个学科的积累程度的，所谓的‘奇点’只不过是技术革新造成的观察尺度坍缩。”
星域总督淡漠地看了一眼正努力理解晦涩辞藻的凯因，又接着说道：“事实上，根据我的推断，放逐者重新获得这些科技，能够合理运用并成功跳入科技奇点的可能性为零。”
“您应该是个说话很严谨的人…工智能，一般情况下这里应该说‘可能性几乎为零’才对吧。”
“这就是最严谨的说法，因为对放逐者来说，连能够引发奇迹的微乎其微的可能都没有。”
“但世事无绝对…”
“你要知道，世事无绝对的前提是事物处在一个开放的体系之下，但桑启尔林斯不同，这是一个封闭的体系，是由我来监督管理的体系，换句话说，即使出现奇迹，我也会将奇迹扼杀。”
星域总督的话语十分平静，但让凯因感到一阵恶寒。
“所以你选择提前扼杀掉了奇迹的可能性…”
“并非如此。”星域总督挥了挥手，图表都消失了，虚空中只投影了一个数字：99.99999999…%
“这是放逐者获取那些禁忌的知识后，在十年内灭亡的可能性。我扼杀的并非‘奇迹’，而是‘毁灭’。”
“怎么可能！”
“你十分自信，相信自己能够稳妥地处置那些知识。然而根据我的演算，你至多会在获取知识后的三个月内就被暗杀，失去了你的掌控后，放逐者会很快陷入混沌。”
“但你肯定没演算过，我不去染指那些知识的可能性。”
这时星域总督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那是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当然演算过了，如果你不加干涉，放任鲁西弗去处置那些知识，只会有一个可能。”
她再次挥手，虚空中投影出了一个立体的结构图。
“这是洛穆路斯大圣堂地下的隐藏档案馆结构图，你觉得底部中央这个球体是什么？”
凯因仔细看了看那个球体的形状，单凭外表很难判断那个大球是什么。
但球体上的辐射标记，在江笑谈的记忆里出现过。
“这是…核武器吧…”
“没错，那些初代放逐者移民，在将科技档案封存时，自以为很聪明地加了这道‘保险’，却没想到过了不到半个世纪，他们的子孙就没有人懂得如何正确操作打开保险了。如果这个小球被鲁西弗误操作爆炸了，不仅是洛穆路斯，连你心爱的赛普勒也会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