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254章

作者:枫渡清江

  蒲进魁这时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他就是蒲进魁!”

  陈九竹大声吆喝一声。

  这时,锦衣卫总旗官王庆钧循声看了过来,顿时指着蒲进魁:“把他拿下!”

  “是!”

  立马有两锦衣卫缇骑翻身下马,把刀朝蒲进魁奔了过来,且当即一人一脚踹向了蒲进魁膝盖处,然后又擒拿住了他的肩膀,而使其跪了下来。

  蒲进魁本人也大惊失色,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犯了什么罪!”

  “奉上谕,诸生蒲进魁行贿朝中大臣,欲乱朝纲,罪大恶极,着革除功名,押解进京定罪,其族家产籍没!”

  王庆钧喊了一声,就吩咐道:“带走!”

  于是,蒲进魁便被押了下去。

  陈九竹见此一幕突然想到自己家产被蒲家强夺的一幕,而突然热泪盈眶起来,突然道:“今日纸张全部打七折,由鄙人拿分红补足亏损!”

  陈九竹有经营权,再加上又拿自己的钱搞活动,负责监店的钱师爷也就没有说什么。

  而顾客们闻之后纷纷加大订购量,一时生意更加兴隆。

  不只是蒲进魁,李植的入狱,造成了很多因为反对地方督抚兴办实务而不惜贿赂官员意图左右朝政的士绅被捕入狱。

  “冲进去!全部拿下!”

  比如在这不久后,福建漳浦县的致仕学宪严庭兰府里就突然被赶来的锦衣卫包围了起来。

  而在锦衣卫百户刘起元的喝令下,一大批锦衣卫冲了进去。

  严庭兰见此惊吓得不行,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只得撑着桌案,问:“你们何故来此?”

  “奉上谕,原湖广提学副使严庭兰行贿原太仆寺少卿李植与给事中郑复仁,污蔑抚院金学曾勾结内宦,敛财于商,故着即押解进京严办,家产籍没入官,以作赎罪之用!”

  刘起元念后就挥手道:“拿下!”

  嘭!

  严庭兰当场晕厥在地。

  无独有偶。

  原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苏州乡宦陆希卿也被押解进京。

  “申吴县,方嘉鱼,你们虽为公卿,却实为奸臣,倒行逆施,允贪臣墨吏与民争利,甚至纵容缇骑四出,而令天下惶恐,将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希卿在被抓起来后,倍感失望之余,还大骂起申时行、方逢时来。

  因为他已经明白,自己被查出来,应天巡抚沈鲤兴办实务的事没有被阻止,是跟方逢时前后不一有关,也跟申时行明显有意逢迎天子支持沈鲤有关。

  朱翊钧和他的执政大臣们所做的决定的确让很多权贵官绅很失望,尤其是在李植被抓后还清洗背后的人,更是让他们既失望也愤慨,愤慨皇帝不肯宽仁对待他们,还要穷追不舍。

  但这份不满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最后只得以他事来进谏以控诉对君上的不满。

  这一世因为朱翊钧当时明言,再反对夺情就判死而没有反对张居正夺情而能依旧做到吏科给事中的邹元标因而就愤然上了《谏好大喜功疏》,直斥朱翊钧好大喜功,先是违背太祖不征日本之诏而伐日,如今又不惜调动大兵灭缅,而不施仁政;还说申时行、方逢时、戚继光、潘晟、张学颜等身为公卿,却只知逢迎天子,为满足陛下穷兵黩武之欲,不惜纵容地方督抚与民争利!且坐视士绅被涂炭而不理。

第345章 朕骂人了

  内阁。

  邹元标谏言皇帝的奏疏在经会极门被送进宫后没多久,就忙被司礼监令文书房按例发到了内阁。

  而内阁诸阁臣在看见邹元标的这道奏疏后,皆没有说话,只各自坐在椅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和天穹下正簌簌落在朱檐上的雪。

  “元辅,还是你说句话吧。”

  潘晟最终打破了宁静,看向了申时行。

  申时行这时正看向窗外乾清宫的方向,在听潘晟这么说后,就转回头来说:“杀!”

  “杀?”

  内阁学士许国这时很惊讶地问了一句,且从外间走到申时行身边来。

  申时行不紧不慢地饮了口热茶,还让为自己做事的中书舍人余孟麟给自己研起墨来,接着才说:“不但要杀,还要车裂!”

  潘晟和刘应节皆忙站起身来,看向申时行,两人眸里皆透着陌生感。

  潘晟先说道:“问题是谏言君父得失本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没有理由因此杀他!元辅当时行取他到六科,不就是看重他敢言吗?他现在言了,若真杀之,岂不真的坐实了我们这些公卿要阻塞陛下言路的意思?”

  明朝铨选官员有三种方式,一是廷推,二是行取,三是年例。

  其中,廷推不必言,自然是重臣需要朝中大臣推举人选。

  而行取则是指从地方上选取推官、知县到朝内担任给事中和御史这样的科道官。

  年例便是每年将科道官中的一部人推转到地方任参政或副使佥事等官,或者推转到六部任职。

  如今因为六科主要是在由内阁考成,所以行取官员到六科,基本上都由内阁行取。

  “没错,再怎么说,他也是言官,而且是未逼宫也未受贿的言官,无法从法理上杀他。”

  “而且,就算要杀他,那也只能是陛下杀他,我们定其死罪,就真的要坐实我们是奸臣了,可我们至始至终到底奸在了哪里?!”

  刘应节跟着言说了几句,说后就摊开了手,一脸不解地看向申时行。

  申时行面向外面凛冽的寒风,道:“这个邹元标,为邀直名,竟诬君父,不杀不足以平臣子愤!”

  “元辅!”

  许国这时也忙对申时行拱手,且道:“就算要处置他,也只能说他迂阔,而犯上过激,这种罪,充其量也只是革职流放啊!元辅执意如此,让天下人如何看元辅?”

  申时行嗤笑一声:“笑骂任他们,忠臣仆来做!”

  申时行说后就又道:“你们不必再说,仆意已决!”

  这时,余孟麟也有些犹豫地将笔蘸墨给申时行递了过来。

  啪!

  但申时行刚要去接,突然就啪的一声,潘晟竟将笔打落在地,而看着申时行:“公虽为首揆,但也不能如此不顾众议!”

  申时行沉下了脸,两眼微抬,瞅向了潘晟。

  潘晟胸膛也猛烈起伏着,最后还是不由得退后一步,向申时行作揖拱手。

  申时行没理会,只亲自捡了起来,淡然地拿起邹元标的那道奏疏,票拟道:“沽名钓誉,目无君上,宜处车裂极刑!”

  申时行票拟后就将奏疏递给了余孟麟,道:“速送这道墨本去文书房!”

  余孟麟则在这时没有接墨本,反而退步拱手道:“元辅请三思!”

  申时行便自己离了席位,面迎着鹅毛大雪,往文书房走来。

  没多久。

  文书房太监李文就急忙拿着这道奏疏墨本到了司礼监,然后对张宏、陈政、孙斌等说:“诸位老公公,大事不好,有言官骂皇爷好大喜功,骂外朝公卿谄媚事君!”

  “什么?!”

  张宏、陈政、孙斌等司礼监太监大惊,皆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接着,张宏就先离开席位,接过还载有积雪的奏疏,边打开边问:“内阁怎么票拟的?”

  “车裂!”

  “已存档,且也已照会刑科与锦衣卫准备!”

  李文回道。

  啪!

  张宏直接给了李文一巴掌:“这么着急干嘛!”

  李文忙捂着脸,委屈至极地解释说:“元辅亲自来送的本,要我们按惯例行事,我们文书房不敢不依!”

  申时行毕竟是文官之首,一道密揭上去,逼皇帝换文书房的人,皇帝没准会为了大局真的会换,毕竟一个文书房太监不算什么,是无法与首辅对等的,内廷里也就只有司礼监的掌印能对等首辅。

  所以,李文才说不敢不依。

  张宏听后沉默了下来,也没再打开奏疏,只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和越来越迷蒙的天,突然说道:“立即批红吧!”

  秉笔太监陈政听后一惊,看向张宏:“老祖宗,这事得慎重啊!毕竟是犯颜直谏的奏疏,不是别的事,我们若直接批红,岂不真让外面觉得我们什么事都听内阁的了?”

  张宏看向陈政问道:“外朝都要杀,内廷还能不杀吗?”

  陈政道:“那也得先让陛下知道!”

  “批红后再奏于陛下知道。”

  张宏回道。

  陈政听后忙拱手道:“老祖宗这是为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司礼监事事都听内阁的,没有自己的主张!”

  张宏瞅了陈政一眼,然后就问:“你们谁批红?”

  这时,孙斌走了来,接过奏疏:“儿子来批红吧。”

  陈政见此一怔。

  张宏便把奏疏递给了孙斌。

  同时,张宏就让小内宦给他穿上了大氅,且道:“咱家亲自去趟内阁,批红的奏疏,等咱家回来,由咱家亲自交给皇爷。”

  “是!”

  孙斌回了一声。

  陈政见此愈发绝对不妙,忙追了过来,跪在雪地上,朝张宏喊道:“儿子错了!”

  张宏停住了脚:“你错哪儿了?”

  陈政道:“错在不该不听干爹的。”

  张宏听后摇头走了。

  “不对,你应该错在司礼监不是我们的司礼监,是皇爷的司礼监!”

  张鲸这时从乾清宫方向走了回来,替张宏回了一句。

  张宏见张鲸出现,就笑问起来:“皇爷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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