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先知 第456章

“事实上即便是在人类存在的数百万年间，我们的文明也一直在受到气候的深刻影响。”

“在末次冰盛期之后，正是气候的回暖使得地球上的自然资源变的丰富起来，早期依靠采集和狩猎生存的人类才能拥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去创造语言和符号。

“而之后不时出现的小冰期，也伴随着王权的更迭。”

李俞不知道泰勒为什么忽然聊起了气候问题，但是他一直保持耐心，并没有出言打断。

秦先生给泰勒也倒了一杯茶，后者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接着道。

“我们和地球之间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但是现在这段甜蜜关系就要走向终点了。”

“因为温室效应？”李俞问道。

“嗯，以化石燃料为主要动力源的工业活动所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问题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气候，甚至许多环保人士认为这会为我们带来毁灭，但实际上这种影响目前来看还比较微弱。

泰勒道，“相比之下日地轨道变化才是气候变化的主要驱动力，这是上世纪初由南斯拉夫天体物理学家米兰科维奇最先提出的，所以也被称作米兰科维奇循环。

“米兰科维奇认为，地球的气候一直在冰期与间冰期之间循环，而冰期与间冰期的变化则是与地球轨道三要素，也就是偏心率、地轴倾斜度、岁差息息相关的。

“不过按照米兰科维奇的理论，地球的气温早就应该下降了，因为之前的几个间冰期中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维持了这么久的高位的。

“我们的人经过长达一个世纪的调查，最终才找到了答案——因为有人人为的干预了地球的气候。”

“你也可以称它为神明，或者异位面来客。”秦先生补充道。

“他所使用的信仰科技比我们先进不止百倍，能够影响一个星球气候的神术，简直闻所未闻。”

李俞皱了皱眉头，“你们的意思是说有未知的存在来过地球，就像我们降临到其他位面上去。”

“没错，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神明，它们之中有一部分是真实存在的，公司所掌握的信仰科技也来源于此。”

“那么那位……异世界来客施展神术改变地球的气候，是为得到什么？”

“恰恰相反，那是一份馈赠，正是因为这份馈赠，在地球的恶意之下保护了我们，让我们的文明能够延续至今。”

泰勒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是这份馈赠是有时限的，而且更糟糕的是使用神术强行改变气候，还会带来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一旦保护失效，气候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一点点变化，而是会急剧恶化，换句话说地球可能会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从现在的15度的平均气温直接下降到零下20度。

“到时候对大部分栖息在这颗星球上的生物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人类。

“而冰川期一旦到来，地球就会陷入冰封至少上百万年的时间。”

“所以前台那面墙上的倒计时，就是我们剩下的时间吗？”李俞问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泰勒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倒计时是我们剩下的时间，但毁灭实际上已经开始了，没人能够阻止。”

“嗯？”

“这颗星球已经不再适宜居住了。”泰勒道，“现在地球的平均气温已经下降到了零下15度。”

李俞听到他的这句话下意识的望了眼窗外，然而六月的B市即便到了夜晚，气温依旧很高，透过窗子能看到下方庭院中的乔木，这会儿也都郁郁葱葱。

“你的双眼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泰勒轻声呢喃道。

“如果吞下红药丸，你将留在奇境，我会让你看看兔子洞究竟有多深。”

“我记得这句话，我入职的时候徐梦园，那个hr也跟我说过这句话，这句话出自《黑客帝国》系列电影。”李俞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们现在活在虚拟网络里？”

“这是电子信息技术与信仰科技的完美融合。”秦先生自豪道，“我们出动了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与神学家才实现了这一项伟大的构想。

“我们将之称为刑天计划，中方承担了其中最艰难的数据库建造工作。”

泰勒也赞道，“想要打造一个足够庞大，能够容纳全球所有人的意识的数据库并不容易，而且从社会稳定度方面考虑，我们肯定不希望末日的消息被提前泄漏出去。

“各国评估过实现难度，只有中国的组织和动员力能够完成建造，并且严格保密。”

“即便如此为了建成数据库，我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秦先生道。

“无数科学家，建筑工人夜以继日，永不停歇的劳动，甚至失去了生命，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人类的生存，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而不是实现你那滑稽的幻想。”

李俞这一次没有开口反驳，只是又望向泰勒，“布拉提斯也是由无数代码组成的吗？”

“不，”泰勒道，“当然不是，它是真实的，就如你我一样，只不过位于另一个位面，也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希望？”

“别怪秦先生对你的态度这么严苛，因为你是我们的船长，是建造方舟的诺亚，是带领以色列人逃离埃及的摩西，我们需要你领导我们穿越险阻，抵达我们崭新的家园。”

第五章 三体

“我们有能够跨越位面的飞船？”

“没有，就算那样的飞船真的存在所需要的技术以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也没可能造的出来，而且一旦严寒降临，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资源再进行这项研究，所以我们换了个方向。”

李俞很快想到了什么，“梦幻岛的那头大王乌贼？”

“是的。”泰勒微笑道，“你使用过【转生铃】了，但是【转生铃】的效率太低了，每次只能带一个人过去，而且还要提前寻找好尸体。”

“我们需要更方便和快捷的技术，能够将尽可能多的人一次性送往布拉提斯。”

“但如果我们只是身处在虚拟的世界里，你们的研究就算成功又能说明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虚拟世界，你可以将它当作是现实世界的投影……”秦先生解释道。

“或者是一个平行的宇宙位面，这里的物质与现实世界甚至可以互相转换，只不过代价比较高就是了，而且你所掌握的神格序列也是实实在在的。”

“那你们不是解决了这场灾难，我们为什么不一直待在虚拟世界里直到这场这次的冰川期过去？”

“我们手头上的资源不足以支撑我们坚持那么久。”秦先生道，“这个方案从最初就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用的，让我们可以继续我们没能完成的研究，拯救我们的族群。”

“你们要把所有人都送到另一个宇宙位面去，占据那里的原住民的身体。”李俞望向泰勒，“你之前一直给我推荐《三体》那本书。”

“因为那本书里所描述的环境和我们眼下很像。”泰勒柔声道，“这将有助于你了解我们的处境。”

“但是我没想到原来我们竟然是故事里的三体人。”

“地球人，三体人，这二者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在努力生存下去罢了，而生存从来都无关正义，就像老秦说的，这是一个残酷的宇宙。”

“但是布拉提斯大陆很小，即便算上精灵，矮人也只有不到两千万人。”李俞道，“不可能容纳所有地球人的意识。”

“两千万人足够我们的文明延续下去了，我们会优先挑选出那些有重要才能的人才，赋予他们转生名额，剩下的名额则会通过抽签来分配。”

“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充足的资源来让所有人都完成转生，至于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需要继续在另一个位面传教就可以了。”

“传教？”

“没错，”泰勒道，“虽然我们现有的技术已经比【转生铃】时期有了突破，能够实现活体转生，但是依旧有一定失败的几率，而且如果目标对象有强烈抗拒意识的话，我们所需要消耗的信仰也会呈几何倍增长。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主动对我们敞开心灵，而这就需要借助宗教的力量了。”

李俞沉默了半晌后道，“我做不到，你们还是换其他人吧。”

秦先生和泰勒对视了一眼，后者摇头道，“很遗憾，我们不能更换其他人。”

“为什么？”

“因为投票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但是秦先生之前跟我说，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李俞道，“那我也理应可以被替代，业务部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优秀的业务员，而我加入第三纪也不过才一年的时间。”

“那只是一句气话，你当然是特别的，因为你的存在可以解决董事会的分歧。”

泰勒道，“你知道，只要人一多起来，分歧就在所难免，尤其当五个人每人都有一票否决权的时候，想要达成共识就会比登月还困难，况且……你知道在这场竞争中失败的下场吗？”

“我会失去去往新世界的门票？”

“不，比那糟糕的多。”

“你觉得你放弃引领你自己的族群，就能拯救那个位面？这也太天真了。

“群体意识降临所需要消耗的信仰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一茬一茬温和的收割信仰。

“到时候我们会使用更激烈的手段，必要的时候甚至会燃烧信徒的生命来为我们填补缺口，他们一样会死，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会死。”

秦先生冷冷道，“别以为你有【Reborn】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我们可以把你关进铁罐里，再埋进地下，你的不死之身不但帮不到你，还会成为你永恒的诅咒。”

泰勒在一旁打圆场道，“别吓到他了，老秦，他只是接触到真相太过震惊了而已，我们需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想一想。”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的。”

泰勒冲李俞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心中依旧有怀疑，这样吧，我来让你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没错，真实的世界。”

泰勒说完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李俞见状也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门外那条寂静的走廊，泰勒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外停下了脚步。

“推开那扇门，搭上下一班经过的火车，你将亲眼看到世界的真相，尽管它并不是那么美丽。”

李俞却并没有立刻推门，而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董事会可以擅自决定人类的命运？”

泰勒这一次却没有再回答，只是神秘一笑，“一次性把所有谜题都解完未免也太无趣了些，还是留点悬念在后面吧。”

等到李俞离开，泰勒又回到了茶室里。

秦先生这时候却是已经将茶具收起来了。

泰勒道，“他是你的人，为什么你对他的态度却这么糟糕？”

“虽然我最后也投了赞成票，但就像你说的，这只是为了解决分歧而做出的让步，我始终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们应该寻找到一个更有责任心，重视集体荣誉，并且甘愿牺牲的人来当充当人类的引导者。”秦先生认真道。

“你喜欢《三体》，那应该也知道人类将未来的命运交给程心是什么下场。”

“他不是程心。”泰勒道，“我对他有信心，他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成长。”

秦先生也不反驳，只是望向窗外那片浓郁的夜色，“希望你们是对的吧。”

“不过你的担忧也有道理，我们之前或许赋予了他过多的自由，是时候确保他处于控制下了。”泰勒的目光闪动，“毕竟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第六章 空掉的血条

张延林很少见到李俞流露出这么疲惫的神色。

而且周六晚上他很罕见的迟到了一个半小时，张延林也不知道李俞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反正她在窗口向下望的时候，看到李俞一个人默默的站在单元楼外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