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885章

作者:贼眉鼠眼

父子俩坐在院子里,嘴里塞的冰棍儿啜得津津有味儿。

荞儿一脸满足地半阖着眼,表情爽歪歪。

“爹,您的冰棍啥味儿?”

李钦载咂摸一下嘴:“绿豆味。”

“爹,我这是酸梅味的……”荞儿眼巴巴地看着他,吞了口口水:“绿豆味的好吃吗?”

李钦载嘴里含着冰棍儿背过身去,屁股对着他:“……不好吃。”

荞儿:“……”

父子俩啜完了冰棍儿,李钦载开始检查作业,荞儿的神情不自觉地浮上紧张之色。

检查作业时的李钦载表情是严肃的,这时候才多少露出几分严父的模样。

一页一页地翻阅作业,李钦载的眼睛一会儿看作业,一会儿抬头审视荞儿,目光很凌厉。

这是李钦载从前世的老师身上学来的,现在考验的是心理素质,如此凌厉的眼神威压下,很少有学生能扛得住,通常都会瑟瑟发抖,问啥招啥。

李钦载记得前世初中早恋,就是在老师这种威压的眼神下,主动招认了。

事后他才发现,其实老师啥都不知道,纯粹用眼神演戏,诈他呢。

事后发现也来不及了,一段青涩的初恋戛然而止,从此棒打鸳鸯,孔雀东南飞,成了多年以后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果然,没过多久,荞儿开始瑟瑟发抖,一脸心虚地垂头。

“爹,孩儿错了……”

“错哪儿了?”李钦载气定神闲地道。

“爹布置的作业,孩儿偷偷撕了好几页,还有末尾几页是胡乱填的,上官婉儿还在孩儿的作业上画了一只乌龟,两条小狗……”

李钦载毫不意外,只是暗暗叹气。

真特么是诅咒一般的传承,这货跟自己小时候的德行一模一样。

翻开作业尾页,上面赫然画着几只颇为可爱的乌龟和小狗,笔法有些稚嫩,小狗居然还咧嘴笑,舌头吐得老长。

再看看荞儿一脸无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李钦载摇了摇头,怒其不争。

“作业什么的先不说,连个女娃儿都制不住,你咋就那么怂?将来成亲了,岂不是要被婆娘骑在头上?”

荞儿忍不住道:“上官婉儿太顽皮了,孩儿又不忍心揍她,毕竟模样儿挺水灵的,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说着荞儿赫然抬头,勇敢地道:“孩儿决定了,如今她做的恶,孩儿都一一记下来,等她长大后狠狠收拾她一顿!长大后的她,兴许就没那么水灵了,孩儿能狠得下心。”

李钦载仰头叹息,作为老父亲,他还能说什么?

拍了拍他的肩,李钦载强笑着勉励道:“有志者事竞成,加油!”

作业合上,李钦载懒得检查了。

儿子糊弄老子,老子明知是糊弄,何必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

见李钦载合上了作业,荞儿松了口气的同时,神情有些愧疚。

“爹,孩儿错了……下次孩儿一定好好完成功课。”

李钦载摇了摇头,道:“知识学问是为了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人拿知识当作充实人生的精神粮食,也有人拿知识当作自己未来养家糊口的饭碗。”

“动机怎样都无可厚非,甚至学不学知识都无可厚非,我并不在意这些……”

李钦咋蹲下身,目光与他平视:“荞儿,今年你已十二岁了,十二岁这个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爹倒是不指望你那么出息,只是我希望你能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一个清醒的构想。”

“未来的你,想成为怎样的人,现在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荞儿表情茫然懵懂,父子俩目光对视许久,荞儿讷讷地道:“爹,孩儿不想当官,也不想用学来的算科学问去盖房子修河堤。”

李钦载微笑道:“那你想做什么?像爹一样当一条啥也不干的咸鱼?”

荞儿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刚露出这表情,便立马警醒,眼前这位爹可是会翻脸揍人的,随即马上换上天真烂漫的笑脸。

“孩儿听爹说,咱们大唐的水师舰队即将启航东行,大海的尽头会有一片无比广袤的新大陆……”

“未来十年,孩儿想去爹说的那片大陆上看看,那是爹发现的地方,孩儿想去游历一番,既增长见识,开阔眼界,还能为咱李家开辟一块基业。”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来事儿了

李钦载向来不是严肃的人,哪怕父子俩聊“志向”这么严肃的话题,他也很难板着脸像个老学究一样,跟儿子一板一眼地对话。

别人的人生,别人的志向,那是别人的,亲儿子也是别人。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不为非作歹,儿子的未来不需要自己干预,想干啥就干啥。

那种影视剧里一本正经相对跪坐,脸上带着圣洁的光辉问“敢问先生之志”。

这边回答“吾之志,当包藏宇宙,吞吐天地……”

尬不尬?

你那么厉害咋不原地飞升呢,何必祸害人间。

对于荞儿的志向,李钦载完全没有干预反对的意思。

“出门游历是好事,待大唐水师发现新大陆后,你可第二批第三批乘船登陆,那是一片荒蛮之地,你尽可百无禁忌,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带够人马,家中部曲一刻不得离身。”

荞儿一愣,接着满面惊喜。

他只是试探性的说一说,没想到李钦载居然答应了。

毕竟在长辈的眼里,荞儿的志向属于不务正业,说是“游历”,其实就是到处游山玩水,大丈夫立志总要干点正事,哪有游山玩水的?换了别的长辈,一口唾沫便飞到脸上了。

荞儿知道李钦载向来开明,但他没想到李钦载开明到这般地步。

“孩儿多谢爹成全。”荞儿起身长揖道谢。

李钦载含笑道:“一边游历一边认真思考一下人生,你总不能游历一辈子,等你想清楚了再回来。”

“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弟,如果有愿意与你同行者,也可一并叫去,也算是我给他们爹娘谋个福利,让他们缓口气。”

荞儿兴奋点头,然后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顺手拽走那几本一塌糊涂的作业。

李钦载盯着荞儿的背影,突然多了许多感慨。

孩子长大了,而自己,好像老了。

雏鹰离巢,试击长空,重复长辈们曾经走过的老路,跌跌撞撞又是一场人生。

生命的意义,大约便是此刻的传承。

……

后院书房里。

李勣和李钦载对坐无言。

或许是活了两辈子的原因,李钦载比较喜欢跟老人相处,在老人所余不多的时光里,多陪一陪他,顺便听取一些人生经验。

李钦载绝对是个听劝的人,李勣说前面有个坑,别踩,李钦载一定不会踩,果断绕开它。

成长到一定的岁数后,人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谁都不服的劲儿会慢慢消逝,转换成一种新的人生态度。

谨慎,理智,沉稳,以及,敬畏天地和真理。

书房很安静,祖孙俩其实没那么多话可聊。

通常是李勣端着一本兵书,而李钦载则在四下打量,看看书房里有啥值钱的东西可以顺走。

孙儿薅爷爷的羊毛,这不天经地义么。

许久之后,李勣无奈地放下书本,叹道:“老夫的书房已然穷困潦倒,唯一值钱的白玉镇纸也被你弄走了,你还想作甚?”

李钦载背对着他,在书柜里寻摸,嘴里却道:“那可不一定,爷爷您是名将,兵者诡道也,说不定您偷偷藏了啥值钱的物事……”

李勣愈发无奈,叹道:“也就是你了……若换了李敬业,此刻大约已断了一条腿。”

李钦载也叹道:“爷爷此言差矣,敬业堂兄是未来的英国公,注定继承您的爵位,孙儿可什么都继承不了,还不得趁着您老健硕之年,赶紧弄点值钱的好东西,不然将来啥都捞不着了……”

孙子这德行李勣早已熟悉,如今都生不出怒气了。

寻摸许久,李钦载果然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只好悻悻放弃,没精打采地坐在李勣面前。

李勣幸灾乐祸地笑,随即脸色一整,缓缓道:“江南土地问题是个长期的过程,但你江南一行后,为天子解决了一桩大事,至少开了一个不错的头,不出意外的话,天子必有封赏。”

李钦载不感兴趣地道:“啥封赏?”

李勣含笑注视着他,眼底里生起浓浓的自豪,捋须道:“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若是晋爵国公,也不知你承不承得住。”

李钦载一怔,惊讶地道:“天子会封我为国公?”

李勣嗯了一声,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或许便有廷议了。”

顿了顿,李勣注视着他的脸庞,道:“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此次你奉旨江南之行,为大唐解决了多大一桩麻烦。”

“土地兼并问题自贞观之后,便愈演愈烈,天子和朝堂一直拿不出有效的办法,问题日趋严重,长久下去,不出两代,天下皆是失地流民,朝廷亦无可用之兵,国运眼看会渐渐衰败。”

“而你,在这个时候力挽狂澜,为天子解决了如此大的麻烦,说实话,这桩功劳不逊于东征之胜,晋爵国公并不过分。”

李勣捋须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不到三十岁的国公,大唐立朝而未闻也,偏偏在你身上开了先例,而我李家一门,从此以后便是实至名归的一门双公,哈哈!”

李钦载的表情却无惊无喜。

仍如当年的初心一样,他对官职爵位并无太多的野心,就算李治晋他国公之爵,他也并不觉得多欣喜。

国公又如何,吃饭的碗比别人的大吗?头比别人铁吗?

在日常混吃等死的平淡生活里,国公之爵影响他吃喝拉撒吗?

仔细想了想,除了增加国公仪仗更花钱外,好像没多大的好处……

随即李钦载突然警惕地望向李勣:“孙儿晋爵国公后,爷爷难道想把我赶出去另住?”

“告诉你,不可能啊,趁早打消心思,爷爷的国公府比孙儿那破落府邸富裕多了,敬业堂兄继承爵位之前,孙儿便一直住这里了,反正咱祖孙都是国公,府里的国公仪仗可以共用,过日子能省则省。”

李勣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气得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正要抄起屋子里顺眼的冷兵器,给这孽障来一记狠的,却突然听到书房外有一女声传来。

“儿媳赵道蕴,求见阿翁大人。”

书房内祖孙一怔,飞快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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