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768章

作者:贼眉鼠眼

让宫人寻了个偏僻的殿落,一夜未眠的李钦载甲胄未卸便躺下,很快便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李钦载起身整理了一下甲胄,走出殿外。

此时的东宫已多了许多人,有三省六部的朝臣,有皇室宗亲,也有一些异国的使节。

得到李治的允许后,人们进东宫吊唁,四周又是一片痛哭声,夹杂着僧道诵念的经文梵唱,李钦载的心情不由又变得酸楚起来。

在吊唁的人群里,李钦载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李思文。

李思文也是一身素服,梁冠缠绕素带,沉默地混杂在人群里,随着礼部官员的唱喝,或哭或拜。

吊唁之后,朝臣要为太子守灵。

守灵也不是谁都能守的,按规矩,至少是京中四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留守在东宫。

李思文是吏部侍郎,是正三品官员,自然是有资格留在东宫的。

繁琐冗长的丧礼在继续,无休止地哭丧和跪拜,活人被折腾得生不如死。

直到傍晚时分,群臣在东宫廊下用膳,李钦载才有机会见到出来透气的李思文。

李思文见到李钦载却没好脸色,瞪着他道:“听说你杀了太子妃叔父,河东裴氏的族人?”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丧礼之后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钦载毫不意外李思文的消息灵通,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人,想必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李钦载杀了裴居贤。

于是李钦载很痛快地承认:“没错,孩儿杀了裴居贤,下令千牛卫射杀,裴居贤被射得跟刺猬似的,好歹算是给他留了全尸。”

李思文怒道:“太子妃的叔父你都敢杀,做决定之时可有想过后果?你爷爷还在高句丽征战,家中没有一个能撑住事的,若有人借此向李家发难,你顶得住吗?”

李钦载微笑道:“孩儿顶得住。”

李思文一怔。

李钦载叹道:“爹,孩儿已不是当年那个跋扈张扬,做事不计后果的纨绔了,做任何决定之前,孩儿都想过后果,昨夜杀裴居贤,孩儿必须下这道令,否则东宫外的朝臣权贵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我要拿裴居贤杀一儆百,才不会导致朝局混乱,裴居贤有必死的理由,陛下也认为孩儿杀得好,裴居贤该死。”

李思文叹了口气,道:“可是,河东裴氏……我们李家不算世家,不过是在朝中有权而已,河东裴氏却是名门望族,族中子弟在朝堂做官的多如繁星……”

“老夫的同僚,当年的安西都护,去年被调任回京,任吏部侍郎,裴行俭,你认识吧?他也是河东裴氏出身。”

李钦载默然点头。

裴行俭,他当然认识,当初出使吐谷浑时,裴行俭还是安西都护,李钦载和他,再加上郑仁泰,三方集结兵马出击,将吐蕃军狠狠收拾了一顿,才将吐谷浑收归大唐版图。

说起来李钦载和裴行俭亦有袍泽之情,只是没想到昨夜竟杀了裴氏的族人。

在这个尤重血脉和亲族的年代,杀族人便等于杀亲人,李钦载昨夜已然跟整个河东裴氏结下大仇了。

可是李钦载并不后悔,时光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下令射杀裴居贤。

昨夜那种情势下,李钦载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要他对裴居贤妥协,其余的朝臣权贵们便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到了那时,闯宫的人一个接一个,宫门外就乱套了。

沉思半晌,李钦载道:“爹勿担心,孩儿会给裴行俭修书一封,将昨夜之事细说分明,他若还是要与我结仇,孩儿接下便是。”

李思文摇头叹道:“若论能力,老夫承认不如你,你爷爷尚在高句丽征战,李家真正能撑起门楣的人,只有你了。”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你的想法比老夫更聪明,更有用,不得不承认青出于蓝,只要你做了决定,尽管去做便是,老夫不干预。”

李钦载看着李思文那张沧桑的脸,突然笑道:“爹正值壮年,孩儿也正年轻,荞儿和弘壁还小,孩儿上有老,下有小,突然觉得很幸福。”

李思文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说这番话。

李钦载也不解释,笑笑不言。

李弘的薨逝,让李钦载愈发珍惜眼前人。

眼前的不仅是爱人,还有亲人和朋友。

生命里与他有交集的人,都应该狠狠拥抱一遍,因为谁也不知道离别何时仓促而至。

……

东宫的丧礼进行了七日,举丧的不仅是东宫,整个长安都是满城缟素。

天子下旨,太子李弘薨逝,是为国丧,大唐举国怀悲,一年内禁歌舞,禁娱乐,朝野禁婚礼,禁一切带欢乐性质的庆祝活动。

李治怀着悲痛的心情,亲笔写下一篇《睿德记》,以缅怀太子李弘,以“慈惠爱亲,死不忘君”来总结李弘生平仁孝品行。

同时李治还下旨,追尊太子李弘为“孝敬皇帝”,葬于恭陵。

这是大唐立国以来父亲追封儿子为皇帝的首例,足可见李治对李弘是何等的宠爱。

七日后,东宫丧礼结束,李治武后与朝臣们送李弘的棺椁进了恭陵。

看着恭陵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李治和武后泪如雨下,父子终于彻底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君臣回到长安城,李钦载送还鱼符,交卸了禁军兵权,终于回到了国公府。

接连七日没回家,每天都睡在东宫,醒来便披甲巡弋宫闱,累了就躺下,这几日过得实在太劳累了。

国公府也是一片缟素,府里主仆腰间都系着素带,院子里气氛沉闷,没人敢高声笑闹,一股低气压弥漫国公府周围。

李钦载叹了口气,毕竟是国丧,在这个讲究礼法的年代,重要人物的去世,民间都必须遵守举丧的规矩,否则便是大罪。

回到国公府后,李钦载径自去了后院,在李勣的书房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执笔着墨,写下一封书信,叫吴管家派人送到裴行俭府上。

这几日忙着治丧,朝臣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李治添堵,于是李钦载杀裴居贤一事,居然都没人提起半句。

如今丧礼已毕,朝堂开始恢复正常运转,那么暴风雨也即将来临。

李钦载杀裴居贤,事情说不大不大,论道理的话,李钦载当然也占足了理。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有的人信奉拳头和势力,像千年后的老美一样,道理这东西,只有在老美自己占了理的情况下才会斯斯文文地讲。

若是没占住道理,那也无妨,航母开出来走两步,用大炮的射程告诉世人,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一管洗衣粉就能灭人家的国,这是什么道理?

李钦载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杀了裴居贤后,可以想象河东裴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太子妃的叔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样一个人不明不白就死在东宫宫门外,河东裴氏怎能不追究?

李钦载不在乎河东裴氏寻仇,也不在乎接下来裴氏会拉帮结派上疏参劾他。

他在乎的是裴行俭的态度。

毕竟是未来的大唐宰相,而且历史上颇有官声美誉,当年与李钦载更并肩战斗的袍泽之情,李钦载可以不理会别人,但不能不在乎裴行俭的感受。

一封书信递出去,李钦载身心彻底放松,然后倒头就睡,睡他个昏天暗地。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登门问罪

太子丧礼七日,李钦载和裴行俭在东宫见了几次面。

当时的场合不适宜聊别的话题,尤其是带有仇恨色彩的话题,于是李钦载一直没机会跟裴行俭当面聊。

现在太子丧礼已结束,有些话必须说开了,事实上李钦载确实杀了河东裴氏的族人,是他亲自下的令。

裴居贤被射得像一只刺猬,死状很惨,可以想象当裴居贤的尸身送回裴家时,裴氏上下该是多么的愤怒。

李钦载并不在乎河东裴氏的反应,但裴行俭不一样。

一则敬他是史上留名的大唐贤相,二则当年在吐谷浑,他与裴行俭各领兵马配合作战,有袍泽之谊。

杀了裴家的人,李钦载必须有个交代,不然就是不懂事了。

书信派人递到裴行俭府上,李钦载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看裴行俭的态度,是泯仇还是结仇,李钦载都接下了。

太子丧礼,是皇帝的规格,李治赐封“孝敬皇帝”,一应丧礼的礼仪规矩也按皇帝驾崩为标准。

所以自从太子薨逝后,整个长安城再也听不到丝竹笙箫之声,城内不见任何娱乐活动,一到天黑满城皆暗,从上空望去,就像一座万籁俱寂的空城。

李家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家里豢养的乐班和歌舞伎算是放长假了,一放就是一整年,不知为何,李钦载突然有点羡慕她们。

长得好看,会唱歌跳舞也就罢了,放一年的长假还能白吃白喝,每月还能领月俸,搞得李钦载都有一种想下海的冲动。

等哪天羡慕变成了嫉妒,李钦载决定给这些绝色美女们找点活干,派她们去后院挑大粪浇菜园,那美色与恶臭交织的视觉反差,想想就刺激。

前世当社畜时,从未有过放一年的假还能照领工资的美事,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必须撕碎别人的伞,没毛病。

整整七天值守宫闱禁卫,李钦载累惨了。

回到家后睡足了十二个时辰,中途醒来都不下床,丫鬟将膳食送到床榻上,吃完发一阵呆,待困意袭来继续倒头再睡。

十二个时辰后,李钦载终于充满了电,原地满血满蓝复活,一个字,很爽。

书信递出去一天一夜了,裴行俭那里还没有回音,李钦载猜不透裴行俭的想法,只好继续待在国公府里等。

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再等两日,如果裴行俭还是没反应,李钦载就启程回甘井庄。

婆娘孩子都在庄子里,李钦载没闲工夫跟外人耗。

睡眠充足的李钦载闲在府里正是百无聊赖之时,麻烦上门了。

吴管家脚步匆忙地来到后院,神情惊惶地告诉李钦载,府门外有人闹事。

李钦载闻言大感惊讶。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敢在英国公府门前闹事,嫌命长了吗?

“门口值守的部曲吃干饭的?乱棍打出去呀。”李钦载都懒得出门看。

吴管家一脸难色道:“五少郎,部曲不敢动手,闹事的人来头不小。”

“什么来头?”

“太子妃,还有河东裴氏十几位族人……”

李钦载一惊,然后皱眉。

终于来了么?

河东裴氏族人可以不理会,但太子妃……李钦载自己掂量了一下,好像惹不起。

尤其是太子薨逝后,满朝文武正是同情这位新丧夫的太子妃,她亲自上门找麻烦,李钦载还真打不得也骂不得。

至于素无来往的太子妃为何上门闹事,李钦载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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