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69章

作者:贼眉鼠眼

车夫刚准备驾马车离开,李钦载忽然听到车厢外一声高呼。

“车里可是景初兄?”

声音挺熟悉,李钦载掀开车帘,却见薛讷和高歧二人骑在马上,正盯着马车打量。

显然二人听到李钦载昨夜回到长安城的消息,今日特来拜访的,没想到李钦载说走就走,二人差点错过。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俩货整天无所事事,这次多半也是想拉着李钦载瞎聊闲逛。

荞儿还在甘井庄,李钦载忙着赶路,于是连马车都没出,隔着马车木窗朝二人拱手。

“啊,两位贤弟,久违久违,告辞告辞。车夫,快马加鞭。”

车夫也是个实在人,立马催动马车。

马车前行,薛讷高歧二人惊呆了。

这是个什么骚操作?真就是见一面吗?

“景初兄且慢!”薛讷急忙赶上了马车,二话不说将车夫拽了下来,一脚踹远,人已进了马车,高歧也不甘示弱跟着进去。

看着如同两只耗子窜进来的二人,李钦载颇为无奈。

“两位贤弟莫闹,我赶着离城回庄子,下次有缘再聚,定与二位贤弟痛饮。”

薛讷不依不饶地问道:“下次是何时?”

“没听懂我可以说得更直白点,‘下次’就是委婉拒绝,让你滚蛋的意思。”

“不行,今日必须痛饮,大半月未见景初兄,今日相遇,断无轻易放过的道理!”

高歧在一旁也连连点头:“景初兄,愚弟最近已经很乖巧,很少出门厮混,大多数时候在家读书,不管怎么说,景初兄今日也应与愚弟酣畅痛饮才是。”

李钦载无奈地道:“儿子还在庄子里,我得回去照料他。”

高歧嘁了一声,道:“谁家府里没下人?叫下人照料便是,只耽误你一天,令郎保证活蹦乱跳出不了事。”

李钦载叹道:“好端端的为何非要今日痛饮?总要有个由头吧,难道你们活不到明天了?”

薛讷露出得意之色,笑道:“就当庆贺我爹三箭定天山,踏平铁勒九姓,为人子者不能当面为父亲杀敌分忧,亦当在长安城遥贺致意,这个理由如何?”

李钦载又叹气。

这个理由很强大,而且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确实牛逼,千年后的后人们都为之赞颂敬仰。

理由无法推搪,想想荞儿在庄子里有祖姑母帮忙带着,信佛的人总不能让曾侄孙受委屈吧。

咬了咬牙,李钦载道:“好,你请客,今日便给你个面子。”

薛讷大方地道:“我请便是,不差那点小钱。内教坊走你!”

三人没下车,索性让车夫赶着马车改了个道儿,去往内教坊。

内教坊位于平康坊,教坊有一半官方性质,里面大多数是犯了事的犯官妻女,犯官被拿问后,其妻女也沦入内教坊为奴为妓。

年纪大姿色丑的便做杂务体力活,年轻貌美者更惨了,必须学会歌舞乐器,靠美色和一身技艺娱乐客人。

李钦载对淫人妻女没有兴趣,去内教坊也没有别的目的,纯粹是与那俩货喝酒。

进了内教坊,门口的知客自是认识这三位臭名昭著的长安纨绔子,一路殷勤地将三人引进一间雅阁。

三人进去后不必吩咐,知客非常熟练地吩咐上酒上菜,并麻利地领进几个貌美的姑娘。

姑娘进了雅阁后非常乖巧地各自坐在三人身边,为三人斟酒布菜,气氛稍冷时便起身为三人歌舞娱之。

纸醉金迷的生活,确实容易让人沉醉。

酒过三巡,李钦载已有了几分醉意。

难怪前世总有人说,男人的上半身是征服世界的智慧,下半身是享受征服后的本能。

宴至中半,气氛愈发热烈,薛讷和高歧的手也不老实了,在身边女人的怀里掏啊掏,不知在掏什么,掏得女子咯咯直笑。

李钦载倒是很规矩,想想身边的女人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也曾是别人呵护过的珍宝,如今却只能以色娱人,换得自己的生存。

李钦载莫名想到了那位未曾见过面的霖奴。

当年她也差点沦入内教坊,若非李勣搭救,恐怕如今的她,也正在承受这种毫无尊严的痛苦吧?

想到这里,李钦载对内教坊更没了兴趣。

酒行酣畅,雅阁内欢声笑语,薛讷更是玩得忘形。

这货说什么庆贺老爹三箭定天山,就是这么庆贺的,老爹在前线餐风露宿,儿子在长安城眠花宿柳。

李钦载已有六七分醉意,正意兴阑珊打算告辞,忽然听到隔壁的雅阁里传来一道狂妄的声音。

“若非看在英国公的面子,姓李的小子焉能被我轻松放过?尔母婢也!断我财路,不讲规矩,害我平白亏了上万贯,迟早有一天,武某要与他算算账!”

李钦载的雅阁内瞬间寂然。

薛讷和高歧都听到了,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薛讷脸色一变,拍案便要起身。

李钦载伸手按住了他的肩,淡淡地道:“冲动个甚,多大的人了,还理会这种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

薛讷不甘地道:“景初兄,人家可是在骂你,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李钦载哂然一笑:“骂呗,我能少块肉?我知道那间阁子里的人是谁,少府少监武元爽,呵呵,上次截了他的财路,他心里不畅快,由他骂吧。”

高歧冷冷道:“景初兄,你我可是三朝功勋,开国国公之后,他武元爽算个屁,一介匹夫而已,区区一个外戚,如今靠着皇后倒威风起来了。”

薛讷怒道:“就是,景初兄若不一巴掌抽他脸上,会被人说三朝功勋之后怕了这个外戚田舍奴呢,你若不敢下手,我薛讷来抽他。”

李钦载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两句辱骂的话都受不了,以后难免吃大亏的。今日你我兄弟只痛饮作乐,莫惹是非,来来,喝酒。”

见李钦载并无报还回去的意思,薛讷和高歧只好忍住怒火,与李钦载同饮。

雅阁内,刚才欢声笑语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空气变得有些沉闷。

三位歌舞伎无论如何挑逗讨好,试图挑起气氛,都没见效果。

旁边的雅阁里,砰地又传来一声拍案,武元爽张狂的声音再次传来。

“……英国公快七十岁,眼看来日无多,李家若没了英国公李勣,他们还算个屁!李钦载那废物,武某迟早要弄死他,只等英国公蹬腿,尔等且再看他李家如何!”

旁边一阵恭维附和。

李钦载这边的雅阁内,薛讷和高歧的脸色顿时又变了,二人腾地一下,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不结意气之仇

李钦载与武元爽的恩怨,算不得陈年往事。

恩怨就发生在不久前,李钦载刚被封为军器监少监,因为两万斤生铁。

按说李钦载处理这件事还是很讲究的,客客气气地送了礼到武元爽府上,也按礼节递上了名帖,帖上言辞恳恳,情真切切。

武元爽当时也很识趣,他明白李钦载被任为军器监少监后,少府拨付给军器监的两万斤劣质生铁就瞒不下去了。

人家有家族背景,又是简在帝心,两万斤劣质生铁事情可不小,别人刚刚上任,与他又素无交情,凭什么帮他背黑锅?

于是武元爽很痛快地认栽,重新拨付了生铁,这件事算是遮掩过去,李钦载处理的方式又很和气,彼此都没伤面子。

可是一码归一码。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武元爽这种靠着皇后妹妹发迹的小人物没什么格局,李钦载处理得再漂亮,这个仇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地结下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李钦载早在给武元爽递名帖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会多一个仇人。

今日此刻,这个仇人正坐在隔壁的雅阁里破口大骂,连李钦载的爷爷李勣都骂进去了。

李钦载脸色已有些难看,骂自己便罢了,带上自己的爷爷,这就过分了。

薛家与李家是世交,两家长辈都是大唐军方大将军,私底下薛讷更是视李勣为偶像,隔壁武元爽咒李勣,薛讷早就忍不住了。

“隔壁那个姓武的混账,背后说人留点口德,区区外戚胆敢辱骂当朝国公,英公一生征战赫赫功勋,岂是尔等这些跳梁小丑能议论的?”薛讷高声骂道。

隔壁雅间沉寂片刻,接着炸了锅似的骂开了。

“哪个杂碎惹事?不想活了吗?给我出来,老子掂量掂量狗奴的斤两!”

薛讷仰天大笑,一脚踹开了门,走到雅阁门外的长廊上,大喝道:“你家薛爷爷在此,狗杂碎出来受死!”

隔壁雅间的门也打开了,一群人叱骂着走了出来。

双方在雅阁外的长廊上照了面。

都喝了酒,都是怒气冲冲,照面后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薛讷年纪最小,脾气也最冲动,朝对面几人扫视一圈后,冷笑道:“刚才是哪个狗杂碎说要掂量薛爷爷的斤两?站出来,薛爷爷让你掂量。”

对面的人群里,众人隐隐将一位紫袍的中年男子拱在正中,标准的C位,李钦载只看了一眼便知,正中这位紫袍男子便是武元爽。

薛讷在前面咆哮,李钦载则静静站在后面,眯眼打量着武元爽。

武元爽是武皇后同父异母的兄长。

嗯,是个小人物,穿着名贵的紫袍也掩盖不住小人物的味道。

绸质的紫袍衣襟敞开,露出胸前的肌肉,喝了酒的缘故,脸上胸前一片通红,眼神略显阴鸷,似乎为了突出自己有大人物的城府而故意露出很阴沉的样子。

武皇后被册立以前,武元爽不过是一个州城里的司户参军,管当地户籍和仓库的,算是个片儿警加仓库保管员。

直到武皇后被册立后,武元爽这才跟着鸡犬升天,一蹴而就少府少监,手握大权。

小人物靠关系突然成了大人物,心性却仍然还是当年的司户参军。小人得志的张狂根本不需掩饰。

据说武皇后发迹以前,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对她常有凌虐之举,也不知武皇后为何在册立后将这位曾经凌虐她的兄长升了大官儿。

或许,她在朝堂上迫切需要娘家人帮她站台吧。

薛讷此刻与武元爽的跟班对骂起来,李钦载和武元爽却一言不发。

李钦载打量武元爽的同时,武元爽也在打量他。

两人的目光相碰,没有传说中的火花四溅,李钦载的眼神毫无波澜,武元爽的眼神却躲闪开了。

他也没想到正在说英国公的坏话时,人家的孙子恰好就在隔壁。

英国公无论在朝堂还是军中,威望都是一时无两,就连武皇后都对英国公敬重三分。

武元爽得志猖狂,在跟班面前大放厥词,可一旦真正面对人家的孙子,刚才咒骂李勣的那些话却如同嘴里含了个哑雷,吞下去吐出来都难受。

薛讷越骂火气越大,眼看撸起袖子要动手了,李钦载这才一把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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