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363章

作者:贼眉鼠眼

若因此挑起了战争,大唐还没有充分的准备,战略上反而陷入被动。

但若轻轻放过,便坠辱了国格,李钦载更不甘心。

还没思索出结果,李钦载和禁军将士们已赶到那条设伏的街道上。

地上躺满了尸首,激烈的厮杀早已引来巡城将士的注意,巡城将士隶属边军,归郑仁泰所统辖,平日里驻守城池,顺便维持城内治安。

只不过两国使团在城内互戕,却令巡城将士有些犹疑,使团的事不好插手,只能远远戒备,看着他们抄刀互砍。

也许是害怕插手后会落下口实,被两国使团讹上吧。

李钦载一行人浩浩荡荡走来时,巡城的一名将领明显松了口气,看李钦载的眼神水汪汪的,特别亲切。

终于来了个扛事儿的了。

围观的将士们迅速给李钦载等人让开一条道,李钦载负手走来,巡城将领抱拳行礼。

“李县伯,两国使团不知何故厮杀,已伤亡多人,事关使团,末将不敢擅专,请李县伯定夺。”

李钦载嗯了一声,眯眼望向前方。

两国使团的武士已停了手,双方各有一半伤亡,尸首躺满一地,活着的人伤痕累累背倚在围墙边,浑身已脱力,却仍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李钦载眼神渐渐冰冷,道:“吐蕃与吐谷浑使团入我大唐城池,不遵我大唐法令,胆敢当街厮杀,论罪当诛!”

巡城将领震惊地看着他,讷讷道:“呃,李县伯,咱们不是应该拿下他们,再与两国使节论道理么?”

李钦载冷哼道:“我跟他们论道理?看看我这副嘴脸,多么的蛮不讲理,犯得着跟他们讲道理?知道他们为何出现在这条街道上么?”

“末将不知。”

李钦载大拇指一竖,指向自己的胸膛,道:“他们本来是打算刺杀我的,我命好,被我躲过去了,不然我为何带这么多人折返回来。”

巡城将领大惊,他和麾下将士是在事发后才赶到的,根本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竟敢在我大唐的城池里刺杀大唐使节?狗杂碎,疯了么他们!”将领咬牙怒道。

李钦载退开两步,道:“此事巡城将士不必管了,免得对郑大将军不好交代,孙从东,动手吧,一个不留!”

孙从东一挥手,禁军将士手执三眼铳上前,严严实实堵在街心,一排蹲下,一排站立。

街心那些活着的使团武士见唐军突然上前,并且拿出了那种令人心惊胆寒的古怪兵器,使团武士顿时大惊。

双方的武士飞快扔了刀,高举双手叽里咕噜不知说什么,大概是表达自己无害,愿意束手就擒的意思。

李钦载却不管那么多,敢设伏刺杀自己,就必须付出代价。大家已不是小孩子,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漠然地转过身,背对着使团武士,一旁的孙从东明白了,狠狠一挥手,喝道:“三轮齐射!”

轰轰轰!

一阵袅绕的白烟升起,烟雾散后,街心的使团武士全部倒地,不见一个幸存者。

“派人上前补刀,没死的再送他们一程。”李钦载淡漠地道。

禁军将士拔刀上前,满地的尸首里果然有人还留了一口气,或是装死企图逃过一劫,被禁军将士一一结果了。

李钦载表示很满意,拍了拍巡城将领的肩,道:“去洗地,打扫干净点,天亮前恢复原状,莫吓着百姓。”

将领一脸敬畏,抱拳凛然应命。

李钦载望向孙从东:“走,去馆驿看看两位使节,一夜之间成了光杆司令,我得看看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多大,争取用公式算出来。”

……

凉州城馆驿内,两位使节各自留在后院自己的卧房里。

今晚双方的使团武士倾巢而出,事先彼此都不知情,直到入夜,他们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双方尽管关系敌对,但如此重要的事还是必须说清楚的,于是在你来我往互相试探了一下后,弘化公主和论仲琮震惊地发现,特么的创意撞车了。

大家都有一颗迫切想弄死李钦载的心,就连时间地点的选择都一样,如此心有灵犀,难道对方才是自己的真爱?

双方的武士在围墙上不期而遇后,报信的人便飞快跑进了馆驿,此时弘化公主和论仲琮已经全然明白了今晚的事,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暂时抛去仇恨,联手先除掉李钦载。

可惜的是,命令传达却有了时间差。

当报信的人带着两位使节的命令赶回那条黑街时,双方的武士已按捺不住暴脾气,互相残杀起来,传令的人大惊,然而双方鏖战正酣,他们也不敢插手,于是只好再次跑回馆驿禀报。

一来一回之间,时间浪费了,人也死伤大半。

弘化公主和论仲琮无力地瘫坐在馆驿的院子里,二人脸色苍白,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

刺杀唐使是大事,尤其是弘化公主的身份更是敏感,此事若泄露,大唐天子不知何等震怒,吐蕃或许不怕,但吐谷浑绝对承受不起。

馆驿后院内,论仲琮目光呆滞地望向弘化公主,突然叹道:“公主殿下,你为何突然想到刺杀李钦载?吐谷浑是唐国的藩属,你又是大唐的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弘化公主黯然叹道:“杀李钦载,嫁祸给吐蕃,大唐天子震怒,必兴王师而伐,吐谷浑之败可挽。古有班超夜半击杀匈奴使团,逼鄯善国主归附汉朝,我便效法之。”

随即弘化公主又望向论仲琮,道:“你呢?你为何要刺杀李钦载?”

论仲琮脸颊抽搐了一下:“这不是巧了吗,我也是效法班超……”

接着论仲琮叹息道:“……中原的圣贤书害死人啊!”

第五百四十六章 奄奄弥留

李钦载领着禁军数百人往馆驿行去。

凉州城并不大,城里的刺史府,集市,酒楼和馆驿,基本都位于相对繁华的东城,西城则是民居和折冲府署。

走在去馆驿的路上,李钦载脑子里仍在飞快转动。

刚才击杀使团武士,是报仇,也是惩戒,但现在去馆驿面见两国使节,则要动一些心思了。

仇恨的事先不说,好处要捞够,否则对不起今晚自己受到的惊吓。

禁军将士打着火把在前面领路,李钦载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快到馆驿时,李钦载突然停下了脚步。

刘阿四上前问道:“五少郎,怎么了?”

李钦载目光闪动,轻声道:“去给我弄一副软轿,另外弄点狗血来。”

“五少郎您这是要……”

“少问,快去!”

很快,软轿和狗血已准备好,李钦载把衣裳的腹部用刀划开一道口子,将狗血洒在口子上,再找来布条,将腹部包扎起来,继续洒上狗血。

想想觉得还是不够逼真,于是把袖子也划了一道口子,依旧用狗血如法炮制,然后把头发弄得凌乱,用妇人的脂粉将脸色涂得苍白。

仔细观察片刻后,李钦载满意地点头,然后整个人虚脱无力地朝软轿上一倒,奄奄一息地奋力睁开眼皮,脸色苍白地看着刘阿四。

“咋样?有没有一种强烈的想给我过清明节的冲动?”李钦载问道。

刘阿四脸色难看地道:“五少郎,很逼真了,就剩一口气的样子,……可是您到底想干啥呀,如此诅咒自己,太犯忌讳了,不吉利。”

“教你一个道理,当官也好,当使节也好,装死是一门必修课,这门课学好了,好处多到你想象不到。”

刘阿四听不懂,他只会拔刀杀人。

李钦载环视四周,见身边都是一些糙汉子,不由失望地叹道:“早知道该把骆宾王带来凉州,跟他一起唱双簧,不信那俩货不服软。”

思来想去,李钦载把孙从东叫来,没办法,矮个儿里拔将军,这货恰好是将军。

附在孙从东耳边轻声叮嘱几句,孙从东一脸难色婉拒,李钦载眼睛一瞪,又踹了他一脚,孙从东这才苦着脸勉强答应。

叮嘱过后,李钦载突然白眼一翻,发出悠长又痛苦的呻吟。

孙从东一挥手,禁军将士抬着软轿朝馆驿走去。

来到馆驿门前,孙从东大喝道:“将馆驿前后给我围起来!不准放走一个!”

打着火把的将士们各自行动,片刻之后馆驿已被包围。

孙从东命人抬着奄奄一息的李钦载进门,走到院子中间将李钦载放下。

弘化公主和论仲琮神情慌张地出来,见院子中间李钦载躺在软轿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连胸膛似乎都不见起伏,二人心头一沉,愈发慌乱不已,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神都布满了惶恐。

怎么回事?不是两拨人马互杀么?李钦载为何受伤了,瞧他的伤势,似乎伤得不轻,眼看要断气了。

二人正在惊疑时,孙从东按刀上前一步,神情悲愤地道:“胆敢设伏行刺大唐使节,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身后的禁军将士轰应一声,拔刀上前,目光凶狠地盯着二人。

弘化公主颤声道:“慢着!我是大唐公主,天子的亲姐姐,尔等谁敢动我?”

孙从东悲愤道:“李县伯被刺,眼见不活了,我护侍李县伯不力,罪该万死,回到长安也是死罪,不如将你们杀了,给李县伯垫背!”

论仲琮惊道:“这位将军息怒,唐使遇刺,与我等何干?你想挑起三国大战么?”

孙从东怒道:“这般时候你还敢抵赖!欺我横刀不利乎!”

三人争执时,软轿上的李钦载奋力地睁开眼,虚弱地咳了两声。

三人顿时被他的动静吸引过来,弘化公主和论仲琮立马飞扑到他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以祖宗的名义发誓,此时此刻的弘化公主和论仲琮比谁都渴望李钦载安然无恙,无病无灾,多福多寿……

“李县伯,本宫这就为你叫大夫……”弘化公主颤声道。

在场的人里面,最惶恐的人就是她了。

刺杀唐使失败,吐蕃并不担心,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与大唐开战,如今吐谷浑的局势在前,无论刺杀是否成功,开战是免不了的事。

但吐谷浑不行,它若失去了大唐的庇护,被吐蕃和大唐联手吞下毫无悬念。

弘化公主后悔了,她发现自己走了一步险棋,而且落子失败了。

想法是好的,今夜设伏无论时间地点都算得很精细,但谁能想到会出现意外呢,原本的必杀之局瞬间反转,将吐谷浑推入了深渊。

弘化公主知道,今晚的事若处理不当,她和诺曷钵可汗这辈子都别想收回失土,复回汗位了,说不定还会被大唐天子问罪,成为大唐和吐蕃两大强国的敌人,从此只能浪迹天涯,四处流亡。

李钦载一副濒死的样子,眼睛睁开后虚弱地呻吟一声,仿佛交代后事般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弘化公主。

弘化公主心头惊颤,急忙道:“李县伯,此事是个误会……你想说什么?”

李钦载指着弘化公主和论仲琮,艰难地扭头看着孙从东。

孙从东悲怆地抱拳,红着眼眶道:“李县伯有何吩咐,末将必遵从。”

良久,李钦载指着两位使节,声音嘶哑地开口:“把他们……装在陶俑里,给我陪葬……记得埋在牲畜坑里,方便史学家考古……”

锵!

孙从东二话不说,拔出了横刀,目光凶狠地盯着二人,下一刻,冰凉的横刀已架在论仲琮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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