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310章

作者:贼眉鼠眼

来到大理寺门口,李钦载跳下马车,掸了掸下摆,看着不远处黑底金字的大理寺牌匾,一股低闷压抑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这地方真是晦气啊……”李钦载皱眉喃喃自语。

刘阿四执拜帖交给值守的差役,很快,大理寺内一位官员急步走出来。

官员是老熟人了,大理寺丞沈世。

当初厌胜案李钦载入狱,受了沈世不少关照,豪华大床房坐北朝南不带阳台但有观景天窗,这样的待遇不是每个犯人都有的。

沈世见门外李钦载静静地站着,赶忙上前行礼。

“下官拜见李县伯。”

李钦载笑道:“大家都是熟人,不必拘礼。”

沈世惊疑不定地道:“不知李县伯今日前来……”

“咱们老朋友了,今日没别的目的,特地来拜访你,顺便送你一点我家庄子上的土特产……”

说着李钦载一打响指,刘阿四递上一块用草绳串起来的肉。

沈世愣愣地接过,凑近闻了一下,不由大惊失色:“这这……这是牛肉啊!”

“嘘!小点声儿,我家庄子昨日有头牛想不开跳崖自杀了,可能失恋了吧。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割了几斤肉,特意送给沈寺丞,惊不惊喜?”

沈世本打算拒绝,然而一想到这些纨绔子弟啥事都敢干,私自宰牛算个啥,犹豫一阵后,还是接了过来。

“大理寺不是啥好地方,李县伯今日登门应该有事吧?”沈世识趣地问道。

“主要是来拜访沈寺丞,多日不见,甚是想念。顺便呢,探望一下我堂兄,听说他被关在大理寺监牢,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见一面说不过去。”

沈世急忙摇头:“李县伯,恕下官得罪,令堂兄李敬业不能见,朝中御史参得厉害,听说刑部和大理寺同时接手了此案,上面有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以防串供。”

李钦载也不啰嗦,放声大喊道:“大家快来看啊,大理寺丞知法犯法,竟敢吃牛肉——”

沈世吓得一哆嗦,恨恨一跺脚:“见,见!下官这就安排!李县伯,长安城当官儿的那么多,莫逮着下官一人祸害可好?”

李钦载笑了:“下次多给你送点牛肉,保证不祸害你,多谢沈寺丞通融。”

猝不及防被坑了一把的沈世无奈带着李钦载下了监牢。

阴暗潮湿又充满恶臭的监牢里,李钦载捂着鼻子前行,沈世将他带到李敬业的牢房前停下,李钦载探头往里一看,不由叹了口气。

蹲大牢的李敬业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一双眼睛呆滞地望着唯一一扇小窗,像极了一幅肖申克救赎的油画。

李钦载试着叫了两声堂兄,李敬业背对着牢门却一动不动。

李钦载不满地瞪着沈世:“你们对他用刑了?”

沈世一惊,急忙道:“下官怎敢对英公的长孙无礼,绝对没有动刑,碰都没碰他一下。”

李钦载怒道:“叫名字都不答应,下雨更不会往屋里跑,这不是傻了是啥?沈寺丞,我堂兄若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我拆了你们大理寺?”

“信,信。李县伯您啥事干不出来,可……我们真没对他动过刑呀。”沈世苦着脸道。

李钦载蹲下来,抓着牢门铁栅栏看着里面的李敬业。

好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往里面喂香蕉……

“堂兄,堂兄,阿弟来看你了。”李钦载轻唤道。

李敬业终于回了神,缓缓转过身,看到李钦载后顿时两眼一亮,走到牢门前泣道:“堂弟,你来了……我是被冤枉的。”

李钦载叹道:“知道你被冤枉,所以我来了。”

李敬业泣道:“当年柳州那桩案,我断案并无错处,就算拿到朝堂上与众臣相辩,我亦不理亏,不知何方宵小如此卑鄙,竟公然构陷我,我不服!我要鸣冤!”

李钦载沉默半晌,幽幽道:“跟犯人妻子私通的事,你是只字不提啊……”

李敬业老脸一红,悲愤的情绪立马被破坏了。

“那小娘子太美了,实在是……堂弟,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换了你,你也愿意牡丹花下死的。”

李钦载叹道:“我只会让牡丹花死,咱俩境界不一样。”

李敬业期待地看着他:“堂弟,你是被爷爷召回长安的吗?可有办法救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好臭,好脏……”

李钦载这才注意到李敬业这间牢房的环境。

一眼望去,跟别的监牢没什么两样,李敬业显然没受到什么特别的优待。

相比之下,李钦载上次住的牢房简直是文明卫生样板房了。

扭头盯着沈世,李钦载道:“咋回事?我堂兄就住这地方?又脏又臭比猪圈还乱,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沈世苦笑道:“李县伯恕罪,上面有交代,下官不敢违抗。”

李钦载道:“把我原来住的那间牢房收拾一下,让我堂兄住进去。沈寺丞,我堂兄是蒙冤入狱,知道你们大理寺没能力为他伸冤,不过让他在监牢过几天舒坦日子总不算为难你吧?”

“看清楚,他可是未来的英国公,要继承我爷爷的爵位的,山水有相逢,莫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沈世犹豫半晌,终于狠狠一咬牙,道:“罢了,下官这就给李司马换干净的牢房。”

李敬业立马喜出望外,接着又不满地道:“为何我跟你说了无数次换牢房,你死活不换,我堂弟一说你就答应了?你啥意思?”

沈世陪笑道:“郎君见谅,令弟比较凶……”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兄友弟恭

前世有句俗话,“六扇门里好修行”。

修行的是什么?不是断案经验,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六扇门里的修行是人情世故,像江湖一样。

沈世无疑修行得很圆满了,他有眼力,善于见风使舵,也知道欺软怕硬。

三十多岁能当上大理寺丞,显然不是侥幸,人家确实有这份实力。

李敬业气得头顶冒烟,李钦载却欣慰地朝沈世笑了笑。

刚才的几斤牛肉没白送,寺丞同志很会做人呀。

换牢房很简单,沈世说干就干,几名狱卒将李敬业的被褥铺盖一卷,毕恭毕敬换到李钦载曾经战斗过的那间干净的牢房。

李敬业轻轻抚摸着一尘不染的矮桌,蒲团,被褥,幽幽叹道:“早知如此,我便凶一点了,在那个又脏又臭的地方多受了几天的苦,都怪我脾气太好了……”

沈世陪笑道:“也不是凶不凶的事儿,主要是下官与李县伯交情到了……”

李敬业没听他解释,隔着牢门指着他道:“等着,等我出去,我弄死你。”

沈世吓得一颤,急忙道:“李司马恕罪,下官也是逼不得已呀,以后李司马三餐皆由下官来送,如何?保证送的是长安有名的酒楼佳肴。”

李钦载笑道:“所以,做人凶一点还是会得到很多好处的,堂兄的待遇这不就蹭蹭的上去了?”

从怀里掏出一块分量不轻的银饼递给沈世,算是帮堂兄交了伙食费,然后李钦载打发沈世离开。

监牢内外只剩下兄弟俩,李钦载这才表情一整,沉声道:“堂兄最近可有得罪人?”

李敬业想了想,摇头道:“从我称病回长安城,几乎每日与友人饮宴,青楼寻欢,并没得罪过任何朝臣。”

李钦载又问道:“青楼寻欢也没得罪过人?堂兄,大家都是过来人,彼此清楚咱们在青楼买醉寻欢是怎样的德行,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有没有得罪过人?”

李敬业苦苦回忆许久,摇头道:“青楼寻欢买醉,酒后多少会有点冲动,与长安城的权贵子弟争风吃醋什么的,也不是没有,但也只是小摩擦,断不会动如此干戈。”

“能把我构陷进大狱,这不是权贵子弟能干得出来的事,必然是某位大人物暗中推动,他们动手之前大抵已清楚,动我就是动英国公府。”

“既然他们做了,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怕,或者说,根本就是冲着咱国公府来的,这是一桩蓄谋已久的阴谋。”

李钦载缓缓点头。

李敬业也不是废物,事实上他从出生开始便注定要继承英国公的爵位,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比李钦载严苛多了。

所以兄弟俩分析此案的时候,彼此都非常冷静,而且看待事物非常清醒理智。

“你没得罪过人,爷爷在府中基本等于养老,甚少见外客,他更没得罪过人,那么究竟是谁招惹了是非呢?”李钦载搓着下巴喃喃道。

李敬业瞥了他一眼,道:“咱家还有一位混世魔王,你忘了?”

李钦载一愣:“谁?”

李敬业淡定地朝他一指。

李钦载大吃一惊:“喂,无凭无据的,你不要乱指啊!”

李敬业隔着牢门,仍坚定不移地指着他。

“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咱家还有谁得罪了人,景初,是你吗景初?”

李钦载怒道:“我向来广结善缘,从不与人结怨,最近一直安分待在甘井庄教书育人,偶尔回长安也只是,只是……”

声音越说越小,李钦载的表情越来越心虚。

李敬业冷下脸道:“只是如何?”

李钦载随即理直气壮道:“若我得罪了人,别人怎么不来冤枉我?把你弄进大牢算啥?”

李敬业这时已非常睿智了:“因为你甚得天子恩宠,别人不方便对你下手,也因为我是英国公府的长房长孙,若能把我废了,对咱家打击足够大,说不定还会连累爷爷被削爵,更能打击爷爷在军中的威望……”

“景初,你这孽畜,快说实话,最近你得罪了谁?”

李钦载怒道:“我最近老老实实,除了稍微得罪了皇后,还得罪谁了?”

李敬业神色不变,厌胜案李钦载得罪皇后的事他早就听李勣说过了。

指着李钦载,李敬业怒道:“好个混账,你造的冤孽,却害我被落了大狱,你……你等我出去,我要清理门户,打断你的狗腿!”

怒骂几句后,李敬业突然哭了起来:“我好像那个纯纯的大冤种……”

李钦载也有点尴尬,只好安慰道:“堂兄想开点,此事没查清,也不一定是我招惹的祸事,就算是我,我也一定保证把你救出去。”

李敬业抹了把泪,叹道:“罢了,谁叫我自己做事不利落,也被人拿住了把柄呢,景初啊,你可长点心吧,回去后马上从你自身查起,循着你的仇人线索往上查,先把敌人弄清楚再说。”

“可一定要快点,我怕是扛不了多久了。”李敬业忧愁地望向牢房里唯一一扇狭小的天窗,幽幽道:“当初不过图个爽快,与她只是一哆嗦的事儿,谁知道给自己埋了如此要命的隐患。”

“青楼女子费钱,良家女子费命啊……”

……

李钦载离开大理寺时脸色不大好看,其实早在得知李敬业无端入狱之时,他便隐隐有了预感,此事只怕是有人报复,究其源头,还得是当初的厌胜案。

厌胜案得罪的最大的敌人是武后,此事究竟是不是武后在背后指使,李钦载不得而知,毫无头绪之时,武后是一条线索,必须顺着线索查下去。

刚准备登上马车,李钦载身形一顿,望向刘阿四道:“你去请百骑司的宋森,就说我给他带了点土特产……”

刘阿四抱拳,然后朝他伸出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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