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79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说罢,皇帝起身一把拿起桌上的霜寒。

“随我出去。”

随后圣恩帝右手持剑,左手拎起酒坛,晃晃悠悠出了房门。

王柄权紧跟其后,他倒不是急于领略皇帝所说的剑法,而是怕他走路不稳摔了,这一把年纪若是摔一下,怕是没三五个月都下不了地。

只是老皇帝看似脚步不稳,但每一步似乎有着独特的章法,虽然摇摇晃晃,却一点没有要摔倒的迹象。

行至院中,他先是仰头灌了一口酒,随后酒坛一扔,气势陡然一变。

“看好了,这套剑法名为惊鸿十三式,是一个朋友所赠。”

“剑一,扁舟!”随着一声喝出,王柄权只觉一抹残影闪过,月光下,圣恩帝的身影动了起来。

霜寒剑应声出鞘,剑如其名,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寒光,分外刺目。

随着圣恩帝手腕翻转,手中的利刃时而如匹练,时而如圆盘,时而如流矢,本是一柄死物的寒霜,在其手中彻底活了过来。

“好!”

王柄权忍不住在一旁拍手叫好,这是他为数不多称赞一个人的武功。

待十二式尽数使出,圣恩帝却突然收剑入鞘。

“权儿,记住,这接下来的十三式才是真正秘而不宣的杀招!”

圣恩帝说完还借着酒劲打了个嗝,紧接着,他目光一凛,张口吐出几个字:

“剑十三,草芥!”

这一式名字虽然普通,威力却异常恐怖,只见一道剑气横扫而过,院落中由大理石制成的石桌瞬间被拦腰斩断。

就连一旁的王柄权也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了,暗道自己老爹确实有些东西,怪不得敢自称四大高手之一。

回过神来的王柄权再看圣恩帝,却发现对方此时已经倚在院中大树下,呼呼大睡起来。

“这……”

刚才的响动已经引来了大批侍卫,王柄权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去,他走上前,来到老皇帝身旁蹲下,小声问道:

“父皇,你本名究竟叫啥?”

睡梦中的圣恩帝呢喃道:“本名……王二牛。”

“噗!”

王柄权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他猜了半天,愣是没寻思到这一层。

也对,自己爷爷王穆那是泥腿子一个,都不见得认不认字,自然不可能取出什么高雅的名字。

给老爹披上一件外套,王柄权吩咐一旁的小春子照看好他,并且嘱咐了一些自己不在这段日子的注意事项,忙完这些他就直接出了宫。

当清晨的曙光洒落时,王柄权已经身处京城以西三百里了。

此刻他俨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那是临走时小春子送他的易容面具。

回头望了眼沐浴在阳光中的群山,王柄权调转马头,向着西北策马而行。

此时正值阴阳交替,他面前是黑暗,身后却是阳光。

白衣青年骑白马挎白剑,上演了一出策马饮西风。

……

想到此处,王柄权目光闪动,收回了思绪。

几日后,圣恩帝下葬的前一天,王柄权来到皇家祠堂内。

他看着摆在殿中的棺椁,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他伸出手,放在了棺椁之上。

殊不知,一个月前,同样的地点,尚在人间的圣恩帝,也像王柄权如今这般,轻轻抚摸着太后的棺椁。

……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是太后留给圣恩帝的绝笔信中写到的。

她知道是圣恩帝想让她死,所以她恨,她对他的恨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两年。

她恨这个孩子刚出生便撇下她的狠心丈夫,恨这个明明大战胜利,却不第一时间归来看一眼孩子,而是选择远走江湖的狠心父亲。

他这一走,便是三年,她一个女人承受了太多。

太后虽然是敌国奸细,但她本可以选择不去当那细作,正是因为圣恩帝的所作所为,才有了她之后的选择。

如今,三尺白绫悬在头顶,她没有丝毫悔过,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后悔对皇室子嗣痛下的杀手,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应得的。

他可曾对自己动过真感情?又可曾真正关心过自己?

她宁愿当那个能时常出现在他梦中呓语中的乡野村姑,也不愿当这统领后宫的皇太后。

虽说苍天待她不薄,一个没落王朝的公主,一个裹挟在难民中,比难民还要不堪的公主,最终扭转命运,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后。

可代价,却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她对圣恩帝动过真感情吗?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她总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个本该是仇敌的男子。

……

天底下最苦的不是黄连,而是一个深宫女子的内心。

纵使她已是皇后,仍躲不过权力的争斗,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嫔,又有几个真心服她的?还不都是掏空心思在皇帝面前争宠,企图有一天可以取而代之她皇后的位子。

她本就不想挣,可越不挣,别人就越觉得她好欺负。

她骨子里有这不服输的意志,因为万一她输了,便是万劫不复,就连待在那个男人身边,也成了奢望。

本不是坚韧刚烈性子的她,硬生生在这场不见血的争斗中,磨炼得杀人不见血。

想完这些的太后,在给丈夫和儿子分别留下一封绝笔信后,毅然决然奔赴了黄泉。

留给儿子的信,她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

但对于那位举案齐眉二十余载的夫君,她却都懒得写足十个字,最后只留一句“最无情是帝王家”。

抚摸着棺椁的圣恩帝眼眶不禁湿润,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留下一声长叹,恰如此时的王柄权。

第140章 “天佑王朝”

谷雨,二十四节气之第六节气,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取自“雨生百谷”之意。

圣恩帝的葬礼,正是谷雨这天举行的。

之前所需的仪式已经举行完毕,现在只需将棺椁葬于皇陵即可。

但按照规矩,下葬前,妃子皇子包括文武百官,都需要在灵前痛哭一段时间,以表达对陛下的不舍,期间还会有朝中重臣诵读皇帝生前的功绩。据说有些个忠诚的妃子大臣,甚至会哭晕在棺椁之前,至于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所幸王朝并无以活人殉葬的陋习,否则当这些“忠臣烈女”被塞入皇陵时,保不齐会哭得更加真诚一些。

礼毕,一干人等浩浩荡荡朝东郊皇陵进发,这天恰好下着小雨,道路不免有些湿滑,大家走起来都小心翼翼,其中有些身娇体弱的主,还需要下人的搀扶。

当然,这里边也有例外。

真正悲伤的人,哪里顾得了什么下雨路滑,他们一个个连伞都不去打,就这样行走在雨里。

王柄权位于队伍前列,他的头发早已被雨水打湿,好几次小春子要上前为他打伞,对被他挥手退却,与他同行的还有二皇子王柄德以及三公主王冰瑶,另外还有两人没到场。

其中之一,便是当今圣上王柄贤。

按说作为嫡长子,不来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属实说不过去,但实际朝中上下对此却无半点怨言。

究其原因,实在是因为这位皇帝太过命苦。

之前太后自缢于宫中,作为亲生儿子的王柄贤已是悲痛万分,也因此而大病了一场。结果不到一个月,病还没好利索又传来了父亲病逝的消息。

他本就身子弱,如今一下子痛失双亲,就彻底一病不起了。

别人恐怕不了解内情,但素来与王柄贤如同亲兄妹的王冰瑶却知道,他已时日无多了。

太医曾和她说过,倘若陛下可以度过此关,切不可再劳心伤神,若是一意孤行,恐怕不足一年之数。

得知这个消息的王冰瑶只能暗自落泪,哥哥什么秉性她是最清楚的。他看似外表谦和,实则内里却十分倔强,如今父皇一死,他就更加不会荒废一分。

“君王死社稷”,这是父皇教给他的,也是他的为人准则。

……

另一位没到场的便是五皇子王柄儒,他常年驻守西部,是抵抗西赤军的主力。

宫中刚传出圣恩帝驾崩的消息,四大异族的探子就将其传到了关外,除了前不久刚在王朝这吃了败仗的北突,其余三族,甚至包括被王朝收服的南羌,都蠢蠢欲动起来。

其中尤以被王柄儒拒之关外的西赤最为活跃,最近更是频频传出兵力调动的消息。

西赤在四族中处于比较尴尬的位置,论兵力,比不过北突,论战力,又不敌天生反骨的南羌,论经济,又比不过素来以贸易闻名的东罕。

但就是这样一个谁都比不过的小国,却是让王朝最头疼的存在。

所以面对西赤的频繁动作,作为三军统帅的王柄儒,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只能祈求过一阵西赤能安稳几天,他也好回去替父皇上柱香,同时也见一见同他关系最好的那位皇弟。

虽然久未回京,但却总能听到不少有关他的风声。

……

雨水逐渐加大,天上的乌云却渐渐地少了。

去往山上的道路已经变得泥泞了,有几个朝中老臣腿脚不利索,甚至都摔了好几个跟头,但他们愣是一声没吭,只是在下人的搀扶下爬起来后继续前行。

王柄权随意看了下,岁数都是比肩刘阁老的人物。

这些老臣大都任职超过二十年,可以说是陪着圣恩帝一路走来的,其中甚至不乏前朝遗老,如今也算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们个个面露悲戚,其中尤以刘阁老最深。

王柄权暗叹一声,圣恩帝的离去,对刘阁老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弟子,更多地是痛失一个明君。

如今他对刘阁老的尊敬,不免又加深了几分。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三个时辰的跋涉后,队伍终于抵达了东郊皇陵,此时据钦天监测算的吉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也因此得以休息一会。

王柄权来到杨贵妃身边,此时的杨贵妃额头早已见汗,整日位居深宫,这趟行程对她来说尤为艰难。

“母妃,先喝口水吧。”

王柄权递上一个水囊,杨贵妃双眼通红,朝儿子挤出一丝笑容后接过水囊,小口喝了起来。

环顾四周,除了武将侍卫,极少能看到几个站着的人,其中有几人倒是令王柄权有些意外,其中包括已经身为王爷的王柄德,以及那位年过花甲仍能健步如飞的刘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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