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579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有了得力干将,王移旌如虎添翼,以三千兵马再下一府,乌王也不吝啬,大手一挥又给了三千人。

短短十天,王移旌就从千户升为手握六千将士的总兵,职位一度高过程行。

总兵名头虽响,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百十来人丢到战场上激不起什么波浪,只要有几员猛将,肯冲锋陷阵效死命,终归能打个漂亮仗。

可若换成数千人,主将便无法随心所欲,只能步步为营小心指挥,稍有差池,轻则战败,重则全军覆灭,已不是几个猛士可以扭转乾坤的了。

王移旌以前当过将军,自然知晓职责,他沉下心待在后方,不时发令指挥部下攻城。

他被封总兵已有半个多月,期间连下三城,只要再取了眼前这座号称“西南门户”的樊雄,整个西南便会尽数落入乌王掌控。

西南、西北地形复杂,历来是中原心腹之患,一旦形成割据,最后大都会演变成拉锯战,国力再强盛,耗个十年二十年也支撑不住。

不仅乌王知晓这点,远在京城的皇帝也十分清楚,近一个月来他派人紧盯南下大军,消息一刻不停传回京师,姬洪昼夜兼程,终于在乌王拿下樊雄前赶到支援。

斥候老远看到乌泱泱的兵马,连忙回去报信,王移旌一听有几万兵马朝自己而来,连忙下令撤退。

等他带着六千人与大部会和时,姬洪已经在樊雄城外安营扎寨了。

“王爷,朝廷的援兵到了,足足七万人马呢。”

王移旌嘴上这么说着,实则一点也不慌,准确来说,他还有些兴奋,以少胜多,又不是没打过。

乌王看出了他的想法,摇头道:

“恐怕这次不能如你所愿了,带队之人名叫姬洪,是自己人。”

“啥?”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那可是足足七万人,放在几百年前不算什么,随便拉出个底子厚实的将领就不止这点。

可现在的皇帝哪里经历过战乱,自打下生碰没碰过兵器都两说,自身不具备带兵实力,所以格外小心谨慎,将军称号不要钱般送出,但他们手头兵力不会超过三万。

姬洪带着七万人前来,明显是受了皇命,若真是乌王的人,岂不是把皇帝给耍了?

正瞎寻思之际,一名亲卫快步走上前,递出一封书信道:

“王爷,樊雄城门已开,咱们随时都能进城。”

望着信封上干净利落的字迹,乌王没有着急打开,他看向远处驻军,叹息一声道:

“原本他只是报答救命之恩,这次反倒成我欠他的了。”

王移旌出身皇族,自然知晓帝王手段,脸色微变道:

“王爷是说,这位姬将军舍弃了自己的家人。”

王泗衡点点头,将书信折好塞进袖口,沉声道:

“全军开拔,进樊雄。”

虽然避过了一场恶战,但王移旌的心情并没有多好,投奔乌王的将领想必都做好了这方面准备。

一将功成便已是万骨枯,那一帝得权又要死多少人?

……

第798章 桂树

还在睡梦中的皇帝被太监壮着胆子叫醒,等他迷迷糊糊得知姬洪叛逃的消息,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诏祺将暗卫的密信反复观看数遍,才敢确定姬洪竟真胆大包天到把自己给骗了。

早朝上,天子目光阴沉看向阶下百官,他不知自己还能相信谁,若不是刘宝庆拦着,此刻柳木青已被盛怒之下拖出午门斩首了。

“柳尚书,柳相,这就是你给朕举荐的人才吗?”

“陛下恕罪,臣确实不知姬洪与反贼有勾结。”

四十有五的儒生跪倒在阶下,正是曾权倾朝堂的柳木青。

王泗衡的反心他早有察觉,也曾不止一次谏言,怎奈天子始终抱有侥幸心理,这才使得乌王能韬光养晦。

刘宝庆看了眼柳木青,上前一步道:

“陛下,事到如今,问明罪责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再找将领前去平叛。”

“找谁?”

“南阳府总兵敛事司马宽,为人忠厚,行兵谨慎,定可担此重任。”

“司马宽此人信得过?”

“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除非他死,否则绝不会生出二心。”

王诏祺闻言沉吟片刻,开口道:

“既然刘卿家都这么说,那就派司马宽去吧,散朝。”

皇帝走得干脆,压根没看跪地不起的柳木青,殿内剩余百官面面相觑。

经此一事,柳党势必没落,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主导朝堂的必会是这位独得恩宠的刘侍郎。

本还摇摆不定的官员挤出笑脸走向刘宝庆,一阵嘘寒问暖,比见了亲爹还殷勤。

对他们来说,西南的乌王不足为虑,做好眼下才是要紧事,即便对方真能打到京师,天子让位,以他们的本事,在新朝谋得一席之位不算困难。

百官也不全是些独善其身趋炎附势的主,稍微有点骨气的,只能哀叹一句世态炎凉,而后搀扶起柳木青向殿外走去。

殿内殿外不过十数步,热络和冷清对比格外鲜明。

……

御花园,王诏祺双目出神望着一棵桂树,不远处几名妃子正在嬉戏打闹,她们不时发出清脆笑声,意图引起天子注意。

妃嫔们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准确来说还是个孩子,虽出身名门,但只学过女诫、女训,相夫教子有余,却并不懂如何替帝王分忧。

王诏祺不知想到什么,蓦然折断手中枝条,皱眉道:

“聒噪,将她们通通打入冷宫。”

几名嫔妃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此刻闻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地求饶。

年轻人眉头拧得更深了,刚要发话,远处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是谁惹得祺儿不高兴了?”

王诏祺转过头,脸色有些复杂,全天下敢这么叫他的人,只有自己生母,端庄太后刘雉。

略一犹豫,他朝走来的妇人躬身行礼:

“孩儿参见母后。”

久不摄政的妇人身上少了许多威严,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恬淡和慈祥,她略过儿子走到妃嫔面前,伸手扶起她们。

“你们这些男人,总是喜欢把过错怪到女人身上。”

说完拍了拍妃嫔的手背,柔声道:

“没事了,都下去吧。”

“是。”

几个姑娘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给娘俩行过礼,快速离开花园。

刘雉在凉亭坐定,语气平淡道:

“是在为乌王的事发愁?”

“母后都知道了?”

女人点点头,拿起茶杯道:

“你跟庆儿联合起来对付我,属实是伤透了为娘的心,原本我不想管,但光以你俩斗不过乌王。”

“母后愿意帮我?”

王诏祺有些意外,自从夺权后,太后再没给过他好脸色,每次去请安都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去了。

刘雉喝了口茶,看向儿子方才盯着的桂树,平静道:

“咱娘俩斗得再凶,终究是一家人,没道理将你父皇留下的皇位拱手让人。”

刘雉说完,从袖中取出几封书信放在了桌上,王诏祺疑惑拿起,抽出其中一封看了几眼,神情立刻充满震惊。

太后依旧慢条斯理道:

“庆儿举荐的司马宽还算靠谱,可也只能保证五成胜算,距离永绝后患还差了些火候。”

“既然母后早就知道皇叔会造反,为何不除掉他?”

“乌王战功显赫,轻易杀不得,唯有成祸后动手,才没人敢指摘,原本为娘想等除掉他再归政于你,谁知你这般没耐性……”

刘雉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最后只能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王诏祺闻言面露愧疚,低头道:

“此事确实是孩儿急躁了,白费母后一番苦心。”

“不碍事,为娘现在每天摆弄花草女红,再也不必跟朝堂那帮人勾心斗角,清静得很。”

“母后,柳木青及那帮将领的亲友当如何处置?”

“既然那些将领敢造反,便是做好了觉悟,一味狠辣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惹怒他们,不如先留着,总归会派上用场。”

“孩儿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王诏祺拿着几封信件离去,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太后刘雉才叹了口气,低声感慨道:

“孩子确实长大了,都知道跟当娘的耍心眼了。”

女人再度看向桂树,那是先皇在世时,一家三口共同植的。

当时忙活了小半天,弄得灰头土脸,现在想想,还是忍不住发笑——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

乌王入主樊雄后,背靠整个西南,第一时间切断了主干道,其内钱粮人员一律成为他的私物,许多官员不等拖家带口逃离,便被乌王部下截留。

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尽好自己职责,安抚百姓,给予乌王最大支持,另一条则不需明说,是死路。

王泗衡的宅心仁厚只在心情好时有用,下令斩杀了十几名实权官员后,剩下的人总算知道这位王爷没跟他们开玩笑,一个个老实本分完成对方交代的任务。

凡事总有例外,一位知州亲眼目睹几位同僚死在面前,非但没害怕,反而跳着脚骂娘,言语之污秽,丝毫不像读书人。

如此有胆魄之人,终究是抗不住一刀,刀是乌王亲自捅的,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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