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楼兰公主选择了相信？”
女子微露苦涩，先是点头，而后摇头。
“公主虽没完全相信，但也犹豫了，两颗宝珠与她心意相通，这一犹豫使得封印出现松懈，鸦琉趁机扇动背后四翅，整个楼兰顿时生出巨大沙暴。
后来公主与那怪物一夜间没了踪影，楼兰也彻底成了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家。”
……
“既然这样，姑娘又是如何得到的宝珠？”王潜山好奇道。
女子此刻眼眶微红，缓缓道：
“风暴过后，楼兰王都被埋入层层黄沙下，一位婢女躲在塔楼中，侥幸活了下来。
她四处找寻幸存之人，直至半个月后，才在王都以东三十里找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老妇虽然年迈，却穿着一身鲜红嫁衣，款式与公主大婚时所穿的一模一样。
老妇一眼便认出了婢女，原来她真就是楼兰的公主，当日公主以凡人之躯驱使法宝，耗光精气折损阳寿，一夜间从少女变为老妇。
公主不惜损耗性命将鸦琉封于地底，却不能永远锁住他，对方在被彻底封印前曾发下毒咒，若是有朝一日挣脱束缚，定要让这一界都跟着陪葬。
鸦琉术法高深，需要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前去加固封印，婢女也是亡国之人，在埋葬了公主后，改姓为玥，拿起宝珠承担起了世世代代封印魔头的任务。
我叫玥素珑，那婢女便是玥氏先祖，我在此已经看守了十几年。
运用宝珠会损耗精气，每一代看守者都活不过三十，之前为了对付驳，我已经用掉一次机会，剩下的力量实在不足以再次将其封印，因此城东的沙暴久久没能退却。”
玥素珑说到这，转头看向王柄权，后者不由有些尴尬，正是他先前在深坑的一番行为，害的对方用掉了为数不多的机会。
……
“玥姑娘，莫非你就是烂窟山五鬼之一，那名逃掉的响马？”王潜山此时终于回想起十年前的事情。
玥素珑点点头，“起初我玥氏有几十人，这些年气候一年比一年恶劣，大漠愈发难以生存，加之还有响马作祟，到这一代就剩我一个了，为了生存下去，我只得加入响马。”
“玥姑娘你为什么要耗费精力去驯服翠芬？”
玥素珑看向马厩方向，“那异兽是鸦琉千年前的坐骑，应该有不小的神通，我想收为己用来对付他。”
……
第528章 准备
王家父子俩不知是不是与玥素珑八字相克，先是王潜山无意中横插一脚让其辛苦驯化的异兽认了主，而后王柄权又瞎搅和一通，害她用掉了为数不多的封印次数。
二人也意识到自己做得确实过分，于是王潜山主动开口道：
“玥姑娘，此事我们虽是无心，但也的的确确给你惹出不少麻烦，若你信得过我们，大可将宝珠交予我爹，他有仙人本事，应该能够发挥出法宝的最大威势。”
“请问令堂身在何处？”玥素珑面带疑惑，直至现在她都还不清楚面前二人的关系。
王潜山有些尴尬指了指身旁的“老”父亲，心想一会儿又有得解释了，不想女子并未多问，而是蹙起眉头道：
“并非素珑小气，这宝珠似乎只认我楼兰后人，其余人哪怕有天大的能耐，亦是无法驱使它。
玥氏为了将鸦琉彻底打入万劫不复，曾携珠去到中原寻访释道两派高人，结果宝珠到了他们手中就变成了石球，无一例外。”
“当真如此神奇？那王某得试试。”王柄权一副不信邪的样子。
女子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将红绿两颗珠子放在桌上，王柄权拿起珠子，顺手盘了起来，别说，手感还挺好。
把玩一会后，仍是不见他有干正事的打算，女子这时脸色微红，带着一丝羞愤道：
“你到底要不要试了？”这珠子与她心意想通，甚至连感觉都能传达到内心。
王柄权立马反应过来，尴尬一笑，而后双手各托住一枚珠子，缓缓注入灵气。
……
随着灵气注入，珠子先是发出微弱亮光，但紧接着迅速石化起来，不消片刻石头便已占据了大半。
于此同时，一旁玥素珑的容貌也肉眼可见苍老起来，脸上一道道皱纹浮现，头发自发根开始变白，眨眼间就有了五六十岁的模样。
女子尖叫着双手捂住面庞，王柄权自觉闯祸，停下动作连忙将双珠归还。
双珠在接触到女子后，石化立刻停止，而后缓缓开始恢复正常，玥素珑的模样也逐渐回归二十多岁。
女子眼眶含泪，垂目不语，任哪个年轻姑娘在几息间变作老妇也经受不了，王柄权面带歉意小声问到：
“玥姑娘，刚刚是？”
“玥氏族人运用宝珠，必会遭其反噬，宝珠随身携带一时半会儿显现不出来，可若一旦离体容颜就会立刻苍老，即使再小心翼翼，一夜白头依旧只是时间问题。
幼时我就曾瞧见外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时还不懂，等我再大一些，亲眼目睹了三十出头的娘亲老死在我面前，那种恐惧，外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女子的声音虽不带丝毫波动，但王柄权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不少悲寂与孤独，这份孤独兴许是目睹族人一个个死去的无奈，又或许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结局的辛酸。
此时此刻，王柄权不禁可怜起这个姑娘来，对方比起千年前那位公主，处境并没有好上多少。
……
三人沉静许久，如花再次来喊他们吃饭，见气氛有些沉闷，王柄权打算先缓和下再继续谈论接下来的事。
一行人上了桌，玥素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个人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她已经太久没正常在桌边吃上一顿饭了，此刻内心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如花见这个漂亮姑娘只顾着低头吃米饭，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就夹起一根鸡腿放入对方碗里，玥素珑道了句谢，依旧垂着头。
吃过饭，几人来到后院马厩，望着正跟翠芬打闹的王移旌，王潜山不由露出笑意，王柄权见状笑道：
“你若是能潜心修习我给你的功法，活过百年应该不成问题，届时孙子都抱孙子了，可谓享尽齐人之福。”
王潜山却是摇了摇头，“活那么大岁数未必就是件好事，身边人都被我熬没了，一个人活着该多痛苦。”
“那让旌儿也跟着练，我看他天分不错，说不定到时候能把我这个爷爷给熬没了。”
……
父子俩在这闲话唠着家常，一旁的玥素珑目光中却隐隐透出说不明白的意味，等两人转过头来，对方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玥姑娘，你不必太担心，别人兴许拿那怪物没办法，我爹却可以，当年我可是亲眼见识到他一剑劈出一道天堑来。”
王潜山又开始显摆起自家老爷子的光辉事迹，玥素珑闻言转过头，面带震惊：
“儒州边境的大裂谷是你劈出来的？”
“正是。”王潜山一脸得意。
王柄权看了眼自己儿子，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他也没否认，平静说到：
“玥姑娘，你说鸦琉被封印前曾扬言要让这一界陪葬，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玥氏耗费千年用无数的人命去封印魔头，已经仁至义尽，如今既然让我碰上了，万没有让你们再独自承担下去的道理。
这次姑娘无需糟践自己的身体去换一时安宁，咱们就大大方方将那魔头放出来，我宰了他便是。”
王柄权说这话时，满脸自信，身旁女子还以为他在说大话，摇摇头道：
“那魔头法力高强，一夜间便可轻易毁去一国，你确定自己对付得了他？”
之前在深坑时玥素珑就看出了王柄权深浅，若非她出手相助，对方怕是早就死在了当场，如今她没直接点破已是给足了情面。
王柄权清楚对方的意思，没有过多解释，直言道：
“玥姑娘尽管相信王某便是，你也看到了，我这一家老小都在曲先卫，在下断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此次并非只有我一人出手，中原释道两派的高人我都会邀请，相信他们会给我这个薄面。”
如今他早不再是当初一腔热血孤身闯敌阵的少年了，虽然只是化身，但鸦琉却可将他压制得死死的，加之那不输自己当年一剑威势的沙暴，就算本体亲自前来，胜算仍不会很大。
往常遇到劲敌他都是单打独斗，战局往往很惨烈，他做了十来年皇帝，借刀杀人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再也不会傻乎乎一个人去扛了。
……
第529章 帮手
中原释道两家，近乎一夜间放弃了千百年来的芥蒂，共同聚首于西北黄沙遍地的大漠，当中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足够被当做活神仙膜拜的人物，而能使唤动他们的人，自然也只有当今天子了。
倘若平日这些人聚在一起，少不得一通寒暄问候，聊至兴起说不准还要席地而坐探讨一番道理佛法，可今日所有人都没了那份闲情雅致，因为王柄权跟他们讲过，此次对敌的乃是一尊可灭世的大妖。
众人早上便等在这里，直至晌午都不见天子莅临，起初他们对这事还半信半疑，认为对方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当见识到那位于大漠东方的巨大黑色龙卷后，就又都沉默了。
一群人三三两两分散开，或闭目养神，或诵念经文，在场皆是得道高人，彼此间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号，故而并没有过多好奇。
唯独一人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一刻也不消停，兴许是受不了这群和尚道士的沉默，便同身旁女僧人聊起天来：
“月饼，这些家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被问话的女僧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都是修为高深的得道之人。”
“我知道是混道上的，我想问你他们姓甚名谁。”
“出家本无家，何来姓名一说？”
“你这丫头诚心的是不，这还没上年纪就一口寺中老和尚故弄玄虚的腔调了？”
听闻此话，月饼白了他一眼，后者自觉失言，连忙四下打量一圈，发现那几个老和尚还在参禅，连气息都没出现丝毫变化。
“乖乖，还真都是得道高人，师兄从哪淘来的这样一群家伙？”朴问嘴上依旧没个把门的。
月饼怕他口无遮拦再生出什么事端，缓缓开口：
“那边那位，是丛摩院主持，净空活佛，由佛转金刚，一身刚猛功夫。”
朴问闻言转头望去，只瞧见一个高大厚实背影，合着原来是老熟人啊，刚想上去打声招呼，就听月饼继续说道：
“他旁边那位，是慧明活佛，佛法高深，三十年前曾代表中原前去西赤论佛，赢过了当时西赤第一僧。”
朴问闻言仔细打量起那位四十出头的和尚，掰着指头算了会儿，疑惑道：
“月饼，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三十年前，他那时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说到此处，朴问突然停顿一下，而后一拍大腿，声音大到让一旁打坐的老和尚都破了功：
“他是寒井寺的小师叔！？当年可全靠他指点迷津咱们才能找到云隐寺，没想到这些年过去都长这么大了，不行，我得过去打声招呼，算了，还是直接给他磕一个吧。”
“能不能消停点？”
月饼眉头微皱，她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净空与慧明，三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出家人讲求六根清净，朴问却摆明了要扰人清静。
……
这时刚刚被打扰到的老和尚诵念一声佛号，上前主动搭话道：
“施主知恩图报，是难得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