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朴问知道剑阵怪异，但对方三番两次羞辱自己，这事不能善罢甘休，于是不留余力的一刀狠狠刺出。
刀尖在触碰到剑阵的瞬间，阵眼两柄飞剑散发出淡淡光芒，阵阵波纹自刀尖位置荡开，朴问只觉得力道一下子被卸去大半，刀势再难前进分毫，颇有几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小子，念你修行不易，只要愿意下去杀了那两个达延家的人，老夫可再授你全套飞剑术。”老道再次出言蛊惑。
“老家伙，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我认识一人，飞剑远在你之上。”
……
第488章 登仙法门
见识到了老道诡异莫测的手段，朴问不敢再藏私，拿出全部能耐与之抗衡，二人越战越远，很快便脱离众人的视线。
底下人群这才后知后觉起来，合着这老道并非什么仙人，而是来要他们大汗脑袋的刺客。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是个适合打架的好天气，可即便如此，巴特尔等人仍是瞧不清两人身影，仅能依稀看到天际之上的一点淡金。
……
“天道之下皆蝼蚁，老夫观你根骨上佳才动了惜才之心，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那我可真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朴问面带笑意说完，眼神陡然一变，长刀挽了半圈迅速入鞘，双手合十，一股威严气势油然而生。
“嘶！”
老道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如何害怕，只是眼前之人太过出乎意料，若没看错，这一式应当是只有佛陀转世才能使用的法相金身。
一座金色虚影在朴问身后慢慢浮现，看形状既不像东罕王城那位活佛的罗汉金身，也不像西域女法王的金色莲台，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巨龙通体泛金，腹部生有五爪，毛须张杨栩栩如生，龙头位置还有一金色佛印，隐隐透着霞光。
……
“有点意思。”
见到巨龙的一瞬间，老道的神情终于有所改变，手中拂尘急卷而起，抬手便是一记黄龙游身。
拂尘千万根银丝如同有生命般，铺天盖地朝空中巨龙裹去，势要在其成型前困住对方。
朴问目中透出一丝轻蔑，而后闭上双目，周身气息在这一刻暴涨，金龙也在几息间迅速成型。
凝实的巨龙嘶吼着伸出利爪抓向四周银丝，那银丝看似脆弱，实则坚韧异常，所用材料也并非寻常白马尾，而是十分罕见的天材地宝。
只是再厉害的法宝，在以力破法的金龙面前，仍是撑不过数息就断裂开来，噼啪声顿时不绝于耳。
……
老道听得一个劲心疼，脸皮都不由抽搐起来，赶忙上前一步，右手转动使出一招叉步搅尘，震开巨龙五爪的同时，轻轻一挑收回拂尘。
许是跟王柄权处得久了，朴问无意间养成了搂草打兔子的习惯，见老道收回拂尘，目光直接转向一旁剑阵，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操控身后巨龙一冲而上。
五只利爪狠狠抓在太极剑阵上，太极讲求四两拨千斤，能轻松化解朴问凌厉一刀，但在面对压倒性的绝对力量时，就没那么好用了。
随着“咔嚓”一声碎裂响起，剑阵上看不见的波纹被金色巨龙一击撕烂，同样碎裂的还有老道的内心。作为剑阵核心的玉剑与银剑，也在这声碎裂过后，符文崩溃，剑身光华迅速黯淡。
老道此刻终于动了火，红着眼怒斥道：
“小子，知不知道这十八把飞剑耗费了老夫多少心血？足足一百八十年！老夫勤勤恳恳喂养它们，可不是任你肆意毁坏的。”
话音刚落，剑阵便分散开来，十八柄锋刃在空中游曳，轨迹看似游移不定，实则却总是贴着巨龙身躯飞行，短短几息间便已包围了对方大半个身躯。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自朴问心底涌现，他有种预感，若是任凭飞剑覆盖金龙，那自己将会必败无疑。
……
远处，老道双手并用，一个接着一个繁杂的手势指向十八柄飞剑，其目中更是隐隐透出疯狂之意。
虽然并不知这巨龙到底为何物，但以目前的形势判断，金龙的出现刚好可以为他的剑阵增添一个阵魂。
大雪山有不传秘法，尊者以自身修为灌溉十八把飞剑，久则生灵，每把飞剑都各备灵性，因此充当阵眼时的神通也各不相同，喂剑生灵只是其一，若机缘巧合下寻得强大凶兽，斩杀凶兽以魂入阵，这阵法才算真正完满。
见飞剑如同入了羊群的饿狼，争先恐后占据巨龙周身几大要穴，老道眼中不禁透出狂喜，自己寻了上百年也不曾寻到的阵魂，不成想竟自己送上门来。
他如今距登仙只差一线，只要愿意，随时都可飞升。只是历代大雪山尊者都是在剑阵圆满后才选择渡劫，一来可以靠剑阵轻松抗下雷劫，二来仙品等级也会提高不少。
……
鸿蒙初开时，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二者中间则是充沛至极的灵气。
在这种优沃环境下，飞禽走兽皆可为仙，清风明月亦可称神，于是数千年前便爆发了那场封神之战。
大战后，姜太公执打神鞭诵封神榜，将神位填补了七七八八，天地相连的桥梁也在那天被斩断，凡人登仙之难如登天，释门道门皆天门留一线，无数修行者挤破头去争抢那剩余不多的名额。
大雪山久居世外，一脉相承，自商周之后数代尊者皆是本事通天，对凡人来说已是仙人无疑，但他们自己知道，离登仙还差得远。
两千多年的传承，十余代大雪山尊者也才出了三位真仙，其中一位便是老道的师父。
师尊成神之日，天雷轰然而至，两百岁的师尊冷冷看着苍天，轻吐一个“滚”字，滔天劫云竟真就直接崩溃开来。
那时的道人还不到期颐之年，愣愣望着跪地接引的仙兵仙将，一位神官模样的仙人对师尊也是毕恭毕敬，想来所授神位应该不低。
道人终于明白大雪山尊者当中“尊者”二字的含义，不但要在凡人面前为尊，仙人面前也可称尊。
……
二人交战往南五十里便是儒州城，王柄权登上城头，极目北眺，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眼中不时有精芒闪过。
一旁的赵虎面露好奇，轻声开口道：
“王爷，您这是看啥呢？”
“打架。”
“打架？”
赵虎盯着晴朗的天空寻找了半天，连根鸟毛都没看到，他理所当然将对方口中的打架理解成了飞禽在追逐嬉戏。
王柄权的目力远超普通人想象，朴问二人的打斗一览无余，当看到老道以剑阵困住巨龙时，他下意识抬起右手，但紧接着就又放了回去。
赵虎看到这一幕更疑惑了，刚要提问，就听对方淡淡道：
“去准备吃食吧，饿了。”
“哎！”
赵虎应了一声，快步走下城墙。
说实话，他并不想跟王家人待在一起，在他看来，眼前这位与当今陛下，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赵虎走后，王柄权悠悠叹息一声，“师弟，这一劫可不轻松啊。”
……
第489章 天上天下
王柄权本可以出手帮助朴问，以送给对方的那柄短剑斩杀老道，可想起聂映雪的遭遇后，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今生加上前世，王柄权已活了五十多个年头，经历了不少生死，总算明白一些道理，当中一条便是别与天斗。
昔日文扶鼎逆天而行，终遭天罚，自己以仙术为皇后续命，最终不过引来更悲惨的结果，凡夫俗子，终其一生不过百年，道统释门这些距离天道最近的人，能做的也无非顺其自然。
王柄权凭一己之力阻止北突与中原开战，外界看来厥功至伟，但他自己知晓，之所以事情如此顺利，全因天道应允，自己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此刻朴问的命数尚未确定，与他对敌的老道亦是如此，若王柄权这次再横插一脚，怕真就成了天道的敌人。
除非……
正思索着，另一边已经有了新的变化，在飞剑彻底围住金龙前，朴问使出浑身气力，操控龙尾甩飞最后几柄飞剑，并借机将老道的拂尘直接扯烂。
望着没了毛的拂尘，老道心里难免有些淌血，可一想到追寻了半辈子的东西就在眼前，这股郁闷劲又给压下去了。
“老杂毛，受死！”趁着老道发愣的功夫，朴问举起长刀狠狠劈下。
……
不远处，自始至终站在云端观战的女子眉头微蹙，看样子二人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了，这便宜师父也不知是怎么想地，一见到那金龙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女子扭头望向下方，扫视一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达延姑侄二人身上。
“这世道一向这般讲不通道理，虽然你们什么也没做错，但此事关系我萧家存亡……”
女子轻叹一声，眼神很快变得坚定，出身名门望族，没有几个能双手不沾鲜血。
……
天空之上的龙吟与打斗声，吸引着下方所有人的目光，少有人去注意那个长相俏丽的姑娘，似乎认定了这个花瓶一般的女子没有威胁。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枚金钗，指尖轻轻摩挲起来。这钗是她在儒州购得，当时那家首饰铺就剩下一件，她与一个胖妇人同时相中，二人还因此差点打起来。
金钗分双股，通体黄金制成，钗首是一只金丝掐就的蜻蜓，嵌有松石珊瑚等名贵宝石，做工精美，手指轻捻间，轻薄的蜻蜓翅膀也跟着动了起来，栩栩如生好似活过来一样。
大雪山飞剑，从来不拘泥于形势，修行者通常需要几十年如一日地以自身修为祭养，让飞剑生灵的同时还要心念想通，因此修炼者往往会选取自己的心爱之物。
这枚发钗无疑就是女子的心头所爱，怎么看都不像一件杀人的凶器，可钗子在成为本命飞剑后，注定早晚都要沾血。
女子长叹一声，抬手将金钗抛落云层，发钗出手后，立刻以远超常理的速度朝下方人群飞去，目标直指北突可汗巴特尔。
“大汗小心！”
一个身形快速出现在巴特尔身前，同时反手抽出对方腰间金刀，横扫而出，只听“叮”地一声脆响，那枚飞钗直接被其一刀弹开。
众人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出手的竟是一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姚青衣。
……
姚翦虽然同周围人一样抬头观望战事，但注意力始终没有脱离女子，刚刚见女子出手，便顾不得其他，连忙冲上前护卫。
达延家姑侄看着这一幕，也不免微微有些发愣，他们惊讶的不是云层之上的杀机，女子出现时两人便已认出了对方，并将事情猜了个大概，他们没料到的是姚翦居然会武功。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对方一直是一副病恹恹儒士的样子，从未在外人面前出过手，而且以他的文采手腕，也完全不需习武。
青衫儒士回过头，看着姑侄俩呆愣的样子，笑笑道：
“臣怎么说也是青卫统领，单靠智谋可镇不住这帮杀人如麻的狠辣角色，之所以瞒你们，也实属无奈，此事容后再跟二位解释。”
说罢，右手金刀挥起，再次将逼近的金钗挡开。
……
金钗在空中游戈，钗首的蜻蜓翅膀微振，好似彻底活了过来，但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致命，硬接下两击的姚翦十分清楚，他的虎口直到现在还在发麻。
“若姚翦记得不错，姑娘是萧家萧镯一脉吧。”姚青衣朝云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