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还请前辈过目。”
封无用接住书信，略一犹豫，还是选择展开，书信很简单，上面只有两句话：今夜子时，按原计划投毒唐门。
“就凭这个？”封无用冷声道。
唐坚点点头，“再详细的也没有了，前辈可以不信，在下也愿意跟您打一场，若在下侥幸赢了，也依旧会遵循老祖的遗命，不对封家人出手，届时还请前辈自行离去。”
“好大的口气。”
封无用说着，手中一枚石子突然射出，唐坚袖中滑出一把折扇，以扇挑开石子，身形一掠而上，两人很快战在一起。
这一幕将一旁的唐致二人看得一脸茫然，眼下这个与封无用交战而丝毫不落下风的年轻人，真的是那个只会吟诗作画的唐坚吗？
……
莫说是只有十多岁的唐心，就连大半身子快入土的唐致也是一阵呆愣。
他是看着唐坚长大的，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那孩子脸上就少了许多笑意，整日将自己锁在房里读书，就连婚事也是他们这些长辈操持的。
族内因此对唐坚的风言风语不少，甚至传出他在在房中偷偷藏了一副自己姑姑的画像，经常夜半三更时拿出睹画思人，唐致对这事略有耳闻，但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第451章 甲乙丙丁
广场上的战斗已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落满了各色暗器，毒针、飞镖、弩箭、铁蒺藜……当中不少沾染着鲜血，已分不清究竟是唐门弟子的还是囚犯的。
满地都是带毒暗器，对别人来说未必是好事，可对擅长以气御器的封无用却是再合适不过的战场。
他随手便可揽起几十把暗器扔向对面年轻人，力道丝毫不输重弩。
唐坚手握一把纸扇抵挡，扇长九寸五，扇骨一十八根，由上好的湘妃竹制成，是标准的“九五十八档”文扇，经过长期摩挲把玩，竹扇已近乎温润如玉，恰如男子本人。
……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纸扇，到了唐坚手中却堪比金石之器，抬手间挡下一波又一波暗器，扇子却不伤分毫，且男子自始至终都只守不攻，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对方。
见年轻人防得游刃有余却不进攻，封无用不禁有些讶然，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遇到过在自己面前这般从容的后辈。
不远处的唐致父子俩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唐坚骇人的身手，此刻见其没什么危险，老少二人竟还聊上了。
少年双手插袖，若有所思道：
“你说这小子整天待在屋里，哪里学来这么高的武功，看架势也不像唐门功法啊？”
微胖老者摇摇头，细细回想着长孙这些年来的言行，似乎除了整日读书外，真就没做别的事了。而且老人也清楚，孙子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最是看不起习武之人，断然不会偷偷去学那伤人的技艺。
……
两人这边没研究出什么头绪，与唐坚对战的封无用却是看出了门道，他略微皱眉道：
“甲乙丙丁将功力都传给你了？”
唐坚虽然只是抵挡，谈不上什么招式，但江湖阅历不浅的封无用还是从对方无意间的小动作看出了端倪。
甲乙丙丁不但名字听着古怪，为人也极其古怪，他们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原本姓氏无人知晓，只知道一个叫甲乙、一个叫丙丁。
二人不知在哪学了一身功夫，路数奇异不落俗套，一出江湖就击败了许多成名已久的老人。
拳怕少壮，二人仗着年轻且配合默契，一度做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迹，当中既有一言不合砸了人家饭店的恶人行径，也有惩治采花贼这种令人拍手叫好的义举。
这对亦正亦邪的兄弟，从不卖任何人面子也不知收敛。
在经过巴蜀境内时，兄弟二人无意间与唐门起了冲突，本来事情也不大，双方摆一桌互相致歉也就完了，可这哥俩哪里是省油的灯，跑到人家山下堵着，遇到唐门弟子就是暴揍一顿，然后扒光衣服扔到树林里。
那时唐门的当家人还是唐宁，也就是唐坚的父亲，这位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的掌门火气一向很大，当即纠集唐门力量将两人围了起来，而后直接捆成粽子扔到地牢三层。
原本是打算将二人关一阵就放了，不成想这位新任掌门因为连杀数位朝廷官员，最后在青楼被神秘人摘了脑袋，唐门上下乱做一团，自然没人在意两个囚犯了。
……
之后过了多年，年少的唐坚误入地牢，没经历过江湖险恶的他误信了一名犯人的花言巧语，为对方打开牢门，不成想那人恩将仇报，一路将他追杀至三层。
在别的囚犯都冷眼看热闹时，性格古怪的兄弟俩出手相助，救了唐坚一命，后者心存感激，便时常送些酒菜探望二人，一来二去，也听说了当年的事。
唐坚虽然被骗过一次，但自小读圣贤书的他依旧选择相信两人，既然是父亲留下的摊子，那他就有必要处理。
可等他真将二人放出后，已年过七旬的甲乙丙丁并未离开，而是相视一笑，随即将毕生功力强行传给他，之后便散功而亡。
回过神来的唐坚欲哭无泪，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知晓两兄弟的秉性，别人越是不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越偏要做，而自己就恰好无意间提起最是讨厌练武。
……
广场上，唐坚并未回答封无用的提问，但他的表情已然说明问题。
封无用心中了然，开始正视起眼前的年轻人。
多年前他曾与甲乙丙丁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身手惊人，并且从未真正出过全力，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道其具体实力。
唐坚一人便吸纳了两人的功力，境界早已深不可测，此刻对上位居地牢第九层的封无用，丝毫不落下风，看其从容的样子，保不齐境界尤在老者之上。
封无用也隐隐感觉出这点，手上招式愈发凌厉起来，他的心思也已不在地上的暗器中，而是慢慢转移到怀里的阴阳令上，若事情真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不介意动用这件祖上留下的杀器。
……
距广场最近的一排房屋中，一男一女正通过窗缝打量外面的形势，女子面容美艳，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唐坚所处方向，自语道：
“奇怪，坚儿是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
男子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沉吟道：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甲乙丙丁。”
“那两个老家伙不是早就死了吗？”
“亏你还是当姑姑的，唐坚这辈子最烦武夫了，我看八成是那两个不着调的老家伙强行传功给他，唐坚不得已才隐藏下来。”汤奇胜面带笑意，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扭头道：
“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我得保护你啊，唐坚那边不用我帮忙，叶前辈那边去了也帮不上其他忙，至于别的唐门弟子……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汤奇胜话刚出口没一会儿，广场上一名犯人便动作一滞，紧接着一个唐门弟子抓住机会，直接射出弩箭将对方头部贯穿。
伴随着囚犯倒地，似乎形成了一个信号，越来越多囚犯出现了动作迟滞的情况，而他们也都无一例外被唐门弟子射杀。
终于有人开始注意到什么，连忙捂住口鼻道：
“不好，这周围有毒气。”
这种感觉他们再熟悉不过，在多年囚禁生涯中，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被喂下软骨酥筋的毒药，后来罗天出现，不见其有什么动作，仅一个眼神便解了他们身上的毒。
碍于对方的实力，这些杀人如麻的家伙只能向其俯首称臣。
……
第452章 转机
唐门至毒，无形无色。既有可以顷刻间杀人的毒药，也要让人可以慢慢丧失感官的麻药，相比于前者，麻药更加让人无法防备。
与唐门对敌，当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唐门弟子们先吃了解药，所以并未受影响，之前被压制了这么久，总算能出口恶气，此刻一个个抽出随身暗器，开始射杀那些变迟钝的囚徒。
身处六层的囚徒率先四肢麻痹，想要闪躲，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各类暗器洞穿。
七层八层的囚犯则要好上许多，虽然略受影响，但避过那些看起来十分缓慢的暗器仍是没什么问题。
……
中央擂台上，分别持刀持剑的二人终于动了。
叶剑率先向前一步，随着他这步踏出，花岗岩打造的演武台顿时响起一阵“咔嚓”声，一道道如同实质的剑气切削着台面，就连老者落脚位置也开始碎裂开来。
罗天面色冷峻，同样向前一步，同老者一样，擂台传出的声响不绝于耳，道道刀气剑气划过，犁出道道深痕。
下一瞬，二人几乎同时冲出，而后刀剑直接撞到一起，气势骇人碎石纷飞。
擂台在罡气的摧残下寸寸龟裂，无数石子刚飞起就又被搅碎，如此多次后，最终化作胤粉。
花岗岩擂台肉眼可见地被一层层剥离，这番景象让在场众人都停下手头动作，呆呆站在原地观望。有些人心头已经生出无尽惧意，若是不甚靠近，恐怕自己也会像那台面一样，被罡气刮去皮肉，直至挫骨扬灰。
……
上面打得火热，地牢内却是十分平静，洪毛将柳如眉打晕后，直接丢入其原本的牢房，随后跟唐景一路向上而去，直至上到二层，两人才重新遇到敌人。
二层聚集了一大堆人，而这些人他们又刚好认识，都是些之前被关在六层的囚犯。
第一间牢房的哑巴、第七间的刘叫花、还有第九间那个庄稼汉……他们功力有限，在外面中了唐门的毒，所以就趁机逃回地牢。
先前被洪毛戏称为“滚地雷”的家伙率先发现了二人，随即立马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
“快看，这俩小子居然活着上来了。”
众人闻言转过头，目露不善，当中的刘叫花脸上带笑道：
“呦，还真是，对上柳婆娘，就算不被吸干也得个把月下不了炕，你俩这是把她给办了？”
两名年轻人显然没有跟他开黄腔的心情，眼下这群人可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虽说看样子都中了毒，可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也够他俩喝一壶了。
“小子，之前罗天在，我们不好动手，现在他跟那个老头打得正欢，咱们正好算算账。”一个黑面汉子起身说到。
汉子说完，周围其他囚犯也都很配合地站起身，一步步朝二人走来，唯有刘叫花反其道而行，慢悠悠朝下层入口走去。
“老东西，你要去哪？”滚地雷再次发现异常，开口嚷嚷起来。
老乞丐抠了抠耳朵，边走边懒洋洋道：
“这俩小子能出现在这，说明姓柳的娘们已经败了，现在我下去，说不定还是热乎的。”
老家伙说着，还不忘提提裤子。
其他囚犯闻言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下面那点事，不过也有聪明人听出了刘叫花的话外之音：
八层的柳如眉都没拦住对方，他们这些六层的半吊子加在一起就能打得过？
……
随着刘叫花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本就各行其是的囚犯也渐渐产生了分歧，有人执意要做掉对面那个嘴臭的小子，有人则产生了退意，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这时从上层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众人屏气凝神，打算先看看来者何人，如今六层活着的囚犯都在这了，若是来个七层或者八层的，那众人合力对付那俩小子就跟玩一样。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滚地雷再次最先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