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3章

作者:孤独麦客

“一字横阵变向左一队成五火法,动!”

“一字横阵变向右一队成五火法,动!”

“一字横阵变向中一队成五火法,动!”

“五火竖阵变向前成一字横阵法,动!”

“五火竖阵变向后成一字横阵法,动!”

随着邵树德有条不紊的口令,受训军士们规规矩矩地按照口令进行队形变换。

而所谓的一字横阵变向左一成五火法,其实也很好理解,即一队50人先站成一字横阵,然后一火不动,其余火分别左转走到一火后方,对齐后立定,共排成五行,一火一行。向右、向中也是类似的练法,至于五火竖阵变向前成一字横阵,字面理解即可,就是恢复原来的一字横阵站法而已。

这些内容看似简单,但在这个年代要做到可不容易。首先你得保证有充足的训练时间,让这些粗鄙无文的军汉们熟悉这一套,以至于形成条件反射;其次军官治军严格,勤奋操练,不要像某些藩镇文恬武嬉,军纪废弛,那样自然什么都保证不了。

而且这些还只是最基本、最简单的一些队列套路。有些军阵娴熟的大将,还会要求训练各种阵型穿插、走位等复杂的东西,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可以及时作出应对。

这些,都是很不容易的,初唐年间也许能够保证训练,中唐就已经有些废弛了。等到晚唐,关中、河南、河北诸藩因为战事不断,可能还维持着相当的水平,但南方很多藩镇承平多年,不习武事,训练更是大大荒废,战斗力的下降有目共睹。

古代征战,队列是最基本的东西,可能比武艺还更加重要。

天德军原本经常与草原部落交战,军士们虽然谈不上特别精锐,但也远远强于一般的部队,不然当初中陵水之战,如何能以堂堂之阵破敌?

薛志勤那三板斧,看似鲁莽,但换个差点意思的部队还真被他中央突破得手了,但他却冲不动天德军,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但话又说回来了,夫战,勇气也!现在天德军的精神状态和内部凝聚力,和之前却也不好比。

千里转进,消极避战,还吸收了一堆把“丧”字写在脑门上的降兵或败兵,人数是膨胀了,但战斗力可是不折不扣地下滑了。郝振威也是统兵多年的宿将,不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赶紧把士卒练一练,他可就白吃这么多年军伍饭了。

根据岢岚军的说法,前些日子幽州镇攻蔚州,因此李克用父子在取得洪谷大捷后,先是回兵代州,携大胜之势威逼代北行营的诸镇兵马不敢北进,随后暗中分兵,驰援蔚州,务必先把幽州镇兵马打回去。

由此也可以看出,叛军兵力不足,不过两万余人,却要防守老巢云、蔚、朔三州,同时还要派出兵马南侵代、忻、石、岚诸州,获取粮草补给,同时表现出一副强势的模样,让南边的官军主力畏惧,不敢与东、西两路兵马合攻,完全就是在走钢丝。

唉,说到底还是诸镇兵马各怀鬼胎,不齐心,朝廷的赏赐也不到位,这才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其实只要厘清了这些关系,财物、官爵赏赐到位了,可能只需河东、幽州外加阴山都督府的蕃部兵马,就能把李氏父子这个尚未完全成型的代北军事集团给剿灭。

但现在没有办法。卢简方挂了,曹大帅也挂了,宣慰使崔季康代理行营招讨使,但他是文官,武夫们听不听他的还两说呢。只希望他代理的这段时间撑住了,不要让集结在河东的诸镇兵马再来一次大败,保全住实力,等到新的靠谱的大将上任后,再慢慢收拾掉李氏父子。

从九月下旬到十一月中旬,整整五十天时间,天德军一直在遮虏军城练兵。坐镇岚州的李劭已经被正式任命为河东观察使,这人也确实比较有能力,两月来一直竭力为天德军供给物资粮草,保障了他们的日常训练及巡逻所需。

而天德军牢牢钉在遮虏军城,也使得叛军在草城川一带的活动空间被大大压缩。游奕使田星的骑兵三天两头在外活动,截杀叛军游骑、信使,有时甚至深入到朔州的马邑一带侦察敌情。

十月下旬的时候,有朝廷信使从北面而来,言及朝廷的宣慰使已经到达振武军,收服了当地守军,并令其婴城自守,严查奸细,防止叛军流窜入境。

得知消息的天德军上下破口大骂,他们从振武军过境的时候,人家当防贼一样防着他们,连口水都没送过,还要他们自己去攻打党项、回鹘部落征粮。现在朝廷使者一来,赏钱一发下,一个个就都忠于朝廷了。

呸,什么玩意!可怜李氏父子留在振武军监视的部下,也算是好汉子了,现在全都被砍了头,变成了他人的功绩,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十一月下旬,石、岚、朔、云、忻、代等州普降大雪,气温骤降。就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李氏叛军再度发起了大规模的南侵。

第023章 遮虏平

天气有些寒冷,草木一片衰败。

邵树德呵着白汽,行走在被严霜覆盖的地面上。

天德军出发时的准备不可谓不足,但因为本身比较穷困的缘故,冬衣还是多有短缺。北城那边的人都没配发全,就别提丰州和西城的兵马了,一路上收编的振武军中城守军、朔州降兵、遮虏军败兵以及新补入的部分辅兵,更是穷得叮当响。

冬衣,不存在的!

幸好南边的岚、石二州竭尽全力,凑了一批冬衣运过来,大概千余件的样子。

郝振威先给自己嫡系部下补齐,然后给监军护军送来了百件,再剩下的,才会分发给非嫡系的西城兵、丰州兵,数量也不过区区两三百件罢了,根本不够他们分的。

邵树德之前去孙霸、李仁军那里串过门,就听他俩破口大骂郝振威不要脸,净把好东西往自己身边扒拉。

邵树德听了有些汗颜,之前郝振威遣人给他们分了总计115件冬衣,邵树德做主,给关开闰的中队分了15件,反正他们长安子弟富裕嘛,自己就有钱置办冬衣。其余百件则给了自己人。算上凑合着穿兽皮或旧衣服的,他们这个小集体竟然人人有暖和衣服穿,颇为惹人眼红。

不过现在是战时,就连好勇斗狠的卢怀忠都慑于军法,不敢随便找人打架,其他都的人即便再眼红,也只能流口水,无法明着抢夺。

“虽然自己人都有了冬衣,但其他都的人多有不足。推而广之,整个代北行营辖下的来自各镇的数万兵马,冬衣都齐备了吗?怕是不乐观啊!”邵树德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军打仗,却要为后勤所累,这真的很伤士气。

代北行营里,多有来自河南的士卒,如义成、忠武、河阳,他们冬衣足备了吗?能适应代北严寒的气候吗?来自义武、昭义、河东的要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个中实情如何,外人真的很难知晓。

遮虏军城也叫遮虏平,型制并不算小,有外城、内城,鼎盛时期(玄宗时期)驻军四千人以上,是军事重镇岢岚军的前哨屏障,著名大诗人白居易还在此住过,留下了一首诗。

安史之乱后兵力骤减,掉到了大概两千人上下。到了晚唐这会就呵呵了,也就千把人的样子,怪不得被李克用的叛军一鼓击破,实力确实不行。

不过饶是如此,遮虏军城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大小也是按可驻兵六千、马一千五百的规模来建造的。这会虽说有些破败,但经天德军修缮后,整体也还算稳固,有这六千来人守着,李氏父子的大军断然没法轻易攻下。

邵树德带人在城外行军了小半个时辰,至一处新设驿站后方止。

这里离城大概三四里地,可以远远看到城墙的轮廓,同时地势相对险要,天德军在附近筑了个寨子,派驻了千余兵丁,其中战兵、辅兵四六开的样子。

山下有一块空地,修了个临时仓库,用来屯放物资。岚、石二州送来的物资,一般会在此处与天德军进行交割。

今天邵树德来到这边,就是为了护送一批归属于他们的粮食回营。一共三十大车,每车装了五石小麦、粟米之类的军粮,全部运回去的话,也够他们所有人消耗二十多天了。

其实营中还有粮,够食用两月有余,但最近风声比较紧,都头说了,城外尚未来得及转运的物资尽快弄回来,于是各部纷纷派人过来领取,倒给忙得脚朝天的辅兵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戍守这个寨子的便是李仁军。作为原振武军中城十将,在天德军中既无亲朋也没故旧,两眼一抹黑,于是就给发配到这么个危险地方来了。邵树德今天没打算与他叙旧,毕竟正事要紧。

队伍抵达临时仓库后,前队五十人散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警戒着四周。剩下的中队、后队、右队120余人开始搬运物资,右队队正老李负责计数并抽检,确保军粮没有问题。

他做事还是比较仔细的,以至于管理仓库的小军官不断给他白眼,催促他快点。这个仓库马上就要撤了,外头风声越来越紧,三天两头看到叛军游骑,他们在这多耽搁一炷香的时间都觉得危险。

不过老李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了,脸皮奇厚,不为所动,仍然按部就班地点验,一丝不苟。

“我说你们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着?李贼骑兵时不时出现在左近,情势何等危急,你还如此慢吞吞,是要陷我等于险境么?”小军官涨红着脸,在邵树德身前走来走去。

他只是个小小的队正,邵树德是副将,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嚣张的。不过谁让他是郝振威的亲兵出身呢,所在的又是天德军最精锐的牙军,当然不把他们这些支州镇兵放在眼里了。

小军官越想越气,左手抚刀,右手指着邵树德,正要骂些什么时,两人突从邵树德身后蹿出,直接将这个嚣张的牙军小军官放倒在地,喝骂道:“敢对副将不敬,反了天了!”

邵树德有些意外,定睛一看,却是后队的两位火长邵得胜和魏博秋。邵得胜原是自己亲兵三郎,他站出来不意外,但魏博秋挺身而出,就让人颇觉玩味了。积极要求进步,为集体利益出头,不错,不错。

这两人行动后,仓库内外的牙军士兵先是愣住了,继而勃然大怒,纷纷掣出横刀,破口大骂。

邵树德这边也不含糊,正在警戒的前队士卒迅速集结过来排成五火,第一火、第二火二十根步槊前举,寒光闪闪,后面三火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发射。

正在搬运物资的其他几队的士卒们也抽出横刀,对这三十来名牙军士兵形成一个半包围态势。卢怀忠这厮更是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直接踹倒身旁某牙军士兵,并将其手里的长枪夺了过来,大声呼喝叱骂,态度极为嚣张。

三十来个牙军士兵横行惯了,没想到这太监的亲军居然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而且还踏马的很有配合的样子,长槊、步弓都亮出来了,那一队人若是保持阵型压过来,他们除了转身逃跑毫无办法。

鲁迅曾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形,牙军未结成阵,被四倍于他们的人围住了,对方还全副武装,这架还怎么打?会出人命的!于是乎,这些人虽然平时凶性勃发,但此刻却也不敢轻动,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干什么?有对自己袍泽亮家伙的吗?还不收起来!”一方面欣慰于自己这个小集体拧成一股绳,对自己比较忠心,一方面也担心引发不可测的冲突。

自己之前已经忤了郝振威,这会又得罪了他的手下,想必监军使也不希望看到这个吧。何必呢,都是自己人,眼见着李国昌父子的大军很可能就要杀过来了,大家还自相残杀,这是很愚蠢的行为。

邵树德话音一落,前队士卒们便收了武器,不过仍站在那里,目光不善。卢怀忠骂骂咧咧地将长枪扔在地上,显然对没打成架有些不满。其他人不似他那般成天好勇斗狠,此时听到命令很快便收手了,不过仍然围在四周,没有继续去搬运粮食。

“同为天德军的一分子,自当勠力同心。”邵树德看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牙军小军官,寒声道:“遮虏军当贼通路,为敌南下侧翼重要威胁。翌日叛军前来,多半要拔城以为根基。值此十万火急之时刻,你等好不晓事,欺凌同袍,胡作非为,还有点朝廷官军的模样吗?今日此事,邵某一力担下了,即便闹到郝都将面前,我也要好好分说分说。老李,继续干活,我看谁敢聒噪!”

李延龄应了一声,招呼众人继续搬运粮草。小军官咽了口唾沫,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劲卒,终究没敢继续刁难,只能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竟是管也不管了。

邵树德嘴角微微翘了翘,军中不讲是非曲直,最重武力。你狠,那么别人就服你,若不狠,那么就只会被别人欺负。他也是老丘八了,自然懂这个道理。

装完军粮后,辅兵驭手们驾着车往回走。李延龄的右队30人居前引路,中队、后队在两侧保护,邵树德自领前队缀在最后头。180名士兵盔甲鲜明、士气昂扬,走起来也挺整齐,倒成了归路上一道别样的风景。

就是不知,当叛军大举南下草城川之后,这些意气风发的军卒们,究竟又有几人能活下来。他们不是数字、不是玩偶,而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亲朋好友,有挂念着他们的家人。正所谓“夜战桑乾北,秦兵半不归;朝来有乡信,犹自寄寒衣”,希望不至于此吧。

注释1:石州,隶属河东镇,辖离石、方山、平夷、定胡、临泉五县,治离石县(今吕梁市离石区)。

注释2:本书继罗隐、杨广、武元衡之后的第4首诗来了,名字叫《和渭北刘大夫借便秋遮虏,寄朝中亲友》,全文如下——

巨镇为邦屏,全材作国桢。韬钤汉上将,文墨鲁诸生。

豹虎关西卒,金汤渭北城。宠深初受棨,威重正扬兵。

阵占山河布,军谙水草行。夏苗侵虎落,宵遁失蕃营。

云队攒戈戟,风行卷旆旌。堠空烽火灭,气胜鼓鼙鸣。

胡马辞南牧,周师罢北征。回头问天下,何处有欃枪。

第024章 必经之路

若问寒冷的冬月里,最惬意的事情是什么。那当然是烫一壶浊酒,与三五好友对饮谈笑,追忆往昔,展望未来了。

当然那是和平年代。在战火频仍的晚唐,这就显得非常奢侈了。要想继续维持这种所谓的岁月静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或者说让多少人来为你承担这个代价。

远征河东的天德军自然没这个待遇,岚、石二州供应他们军粮物资就很勉强了,至于酒肉,不是没有,但真的很少很少,根本不够塞牙缝的。此刻的天德军,也就只能窝在城内各营区,瑟瑟发抖地对抗着严寒的天气,等待不可预知的战争的来临。

“昨日出外樵采的辅兵有几个没能回来。都头派人出去探查,发现有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应该是被人偷袭了。李贼父子,看来又把目光转向此间了,岚、石二州,是他们下一阶段的目标,咱们遮虏军城首当其冲。”给火堆添了些干柴后,任遇吉忧心忡忡地说道。

其实,大同叛军南下的首要目标,应该是晋阳这座天下雄城才对。

毕竟河东地面上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乃天下三大名镇之一,以前一般都是宰相遥领节度使。河东节度使的全名叫“河东节度、观察处置、押北山诸蕃等使,兼太原尹、北都留守”,领太原府、石、岚、汾、沁、辽、忻、代总计七州一府,端地是北方有名的富庶所在。

而李国昌父子盘踞代北,领云、蔚、朔三州,拥兵两三万人,看似不可一世,但如果不能占据河东,那么时间一长,也就只有败亡一途。

原因也很简单,经济上支持不了,除非沙陀三部、北边五部卖肝卖肾支援他们物资器械,但他们畏惧朝廷,暂时还不敢这么做。

朝廷当然也知道李氏父子的目标,于是他们在忻、代二州囤积了重兵,沟通忻代盆地与朔州的交通要道雁门关也加强了防御,使得叛军很难再像初起事时那样深入忻、代,劫掠物资。

而李克用当初为了笼络军心,也默许士兵们在代州的唐林县、崞县烧杀劫掠,焚毁城市,现在看来,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忻、代百姓已经知道叛军是个什么货色,因此抵抗颇为激烈,对驻扎在当地的朝廷官军也非常支持,令李国昌父子南下的企图屡次落空,竟然在代州一带寸步难进。

代州防线突破不了,那么就侧翼迂回好了。从朔州前往草城川,在这里休整补给之后,再大举南下攻打岢岚军,劫掠岚、石二州。

当然抢点财货只是其次,打下岢岚军后,岚州精锐主力尽丧,剩下的镇兵断然没有勇气再阻拦大同叛军,那么以岚州为基地,向东经楼烦监牧城、古交城、乾烛谷抵达阳曲县这个晋阳的外围屏障,就不是很难了。

这算是一种侧翼迂回吧,沿途朝廷兵力薄弱,物资丰富,粮草、战马、金银唾手可得,如果再趁机打下空虚的晋阳,那么大事可定!

代北北面行营的官将们当然也不是傻子。九月时李氏父子攻岢岚军,曹翔便亲自率军来援,可见其重视程度。只不过不知道怎么搞的,叛军突然放弃岢岚军不打,潜行十余里至洪谷设下埋伏,大败曹翔所率的河东、忠武两镇兵马。

不过曹大帅也是宿将了,败而不溃,依然组织人手严密防御岚州、楼烦一线,让叛军无计可施,一地都打不下来。眼看着蔚州形势吃紧,父子俩一合计,只能放弃这次迂回作战计划,带着主力返回代州,威慑一番朝廷官军后,再东去蔚州对敌。

在蔚州奋战俩月,因为幽州镇心不在焉,以及沙陀三部里的安庆都督史敬存、萨葛都督米海万、沙陀都督李友金“打假球”放水的缘故,蔚州形势很快转危为安,李国昌父子为大事计,又亲率主力抵达代州。

南攻官军不克后,他们算是死了心,这正面确实打不动,于是当机立断,再度西进朔州,打算故技重施,攻岚、石二州。

邵树德不知道如今叛军主力到了哪里,但草城川是必经之路,也是最好走的路。从宁武县南下走楼烦岭、伏戎城、静乐县抵达楼烦监牧城迂回的路线,因为山势崎岖,道路难行,其实是不如西面的。

因此,从代北南下太原,除走忻代盆地外,竟然就只能走岚州迂回了,天德军据守遮虏军城,当真是躲都没处躲,已然是大同叛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奶奶的,当了岢岚军的替死鬼了。”卢怀忠啐了一口,不满道:“叛军上次南下,就先破了遮虏平,随后以此为基,南下攻岢岚军。这次来了,怎么也得拿咱们试试刀,老子虽然也想和大同军过过手,但这被人当替死鬼的感觉,也太他娘的憋屈了。”

“其实,何必死磕呢?”李延龄在一旁悄声说道:“叛军若来,咱们便遣使求和,双方相安无事即可。”

“哪有这么简单!”近来愈发沉默的关开闰出言道:“六千人驻扎在城中,李国昌心有多大,才敢对我们视而不见?不怕他主力南下后,咱们便出城断了他粮道么?”

“粮道?叛军有粮道?”卢怀忠嗤了一声,道:“还不是打到哪吃到哪,有个屁的粮道!”

关开闰看了眼卢怀忠,没有说话。在如今这个集体里,他和手下那帮长安籍官兵的地位有些尴尬,平时尽量低调,不和人做意气之争,免得被刻意针对。

不过他的这种示弱,也被手下那帮来自丰州的“突将”们所轻视,他们暗地里向邵树德示好,搞得关某在中队的威信也有些损失。这次主动发言,可能有刷一刷存在的意思,这厮是真的有危机感了。而且原来的恩主丘维道确实也凉薄了一些,虽说有战阵上保命的因素,但怎么说呢,对老人确实不够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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