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第891章

作者:须尾俱全

……因为那个男人是真的死了。

“这个转折真不错。”有一个似乎是老客的人,正在和他的同伴分析:“那个女的挺厉害,不光是她想出来的转折合理,你看她淘汰了一个目标之后,居然还没忘记继续表演下去,你看她哭得多动情!够专业的。”

屋一柳沉默地站起身,穿过不断高声呼喝的人群,往剧院外面走。若不是为了追踪斋病院成员,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原来十二界中还有这种地方:十来名进化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都作为演员被募集到了这一家剧院中;没有剧本、没有台词,只有故事背景、前提和角色分配,众人要靠自己即兴表演,最终从这一出剧目中活下来——十几个人开始表演,最后只有两个人被允许活下来。演员们不仅要尽可能地淘汰别人,而且还要在合情合理的即兴剧情之中把别人淘汰掉。

……毋庸置疑地,观众们都得到了极大的愉悦。

这种娱乐方式,如果发生在某个偏远险恶的末日世界里,那么屋一柳不会感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最叫他想不通的,是这个剧场居然存在于十二界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类社会,若要正常运转,总是要按照某种底线基准运行的,按理说,这家露天剧场已经侵|犯到了十二界原本就不算太高的底线。

他从没听说过的斋病院,曾经利用新出现的副本,给自己成员吸引“人肉驾驶舱”;如今他打听的时候,发现既没有多少人知道斋病院,也没有人见过“驾驶人副本”——而唯一一个可能是斋病院成员的人,又非常碰巧地死在了另一个他以前从没听说过的露天剧场里。

“一看就知道,你很少关心外头的事。”

卖给他消息的那个老头,叼着烟卷说:“这种小的组织,最近这些年很多的啦,起起落落、来来往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过一阵子又不见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屋一柳问的时候,已经打开银戒指掏钱了。

“有啊。”那老头挥挥手,示意他不必给钱了,扳着手指头数:“光我听说的就有四五个了。露天剧院我早就知道了,斋病院是你告诉我的,别人告诉过我以前有一个什么摩托车销售会,你说奇不奇怪?好些年前还有一个战奴营,还有人托我买过战奴……唔,最近的第十三界孵化器,也是挺火热的,不过嘛,不知道哪一天又要没了。”

屋一柳自诩还算是有点实力的人,此前却没听过任何一个名字。

“找不到的话,我劝你也不必继续往下找了。”那老头说,“混得不好的,过一阵子就自己消失了,找也没有意义。混得好的,你不找,它也在那里。”

话说回来,这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记得几年前还有一个成长者联盟,当时如日中天、横跨十二界,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慢慢地就销声匿迹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造的东西尤其是维持不长久。

“哦不不。”谁知道那老头听了,却忽然摆起手,说:“成长者联盟那是因为得罪了人,但它的形成啊、运转啊,当时都是清楚公开的,跟这些小组织不一样。到现在,你也可以找到成长者联盟的前任成员呢,可是这些小组织,一旦消失了,就连脚印都留不下来——所以我才劝你,没有必要。”

屋一柳比来的时候,疑惑更多了;但他还是给老头留下了一点谢礼钱,从这一节地下铁车厢里退了出去。这条地下铁的每个车厢都可以供人租赁营业,具体营业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卖消息的车厢算是最冷清的——因为每次允许进入的人不超过一名。

他跨过车厢门,一步迈上月台,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左手边是通往地面的楼梯,就在屋一柳转身往楼梯处走的时候,仿佛有一阵冲击力忽然迎面撞了上来,登时将林三酒给整个儿“撞”出去了——但是在她离开屋一柳之前的最后一瞬间,她看见了。

在屋一柳身边不远处,在人来人往的地下铁车站里,月台边上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那女人裹在一件长风衣里,卷发盈亮、妆容精致;她看上去年纪还轻,鼻唇间却已印上了一条浅浅的纹路。那条浅纹只在左侧面庞上才有,就好像她总是单单勾起一边嘴角笑似的。她的五官、面庞不算十分对称,却正是那种微微的歪斜,令她的美貌带上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力。

在那对兄妹渐渐从脑海中远退之前,林三酒曾经想过许多次,长大成人的楼野与楼琴会是什么模样的,如今她终于亲眼看见了。

第1614章 兔子洞外

她……她在哪里?

林三酒骤然惊醒的时候,一颗心正在怦怦地猛跳,手心里也尽是凉汗——是她的心脏,是她的手心,她的身体回来了。不,它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不如说是她又一次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

在视野重新清楚起来之前,林三酒已经一跃而起;等她站稳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脖子仍然是朝右边扭过去的,就好像还在看着那个方向上的楼琴。

转过头,随着呼吸平稳,她渐渐地看清楚了。

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屋一柳正坐在林木间的一块大石上。他身体前倾,手臂拄在膝盖上,头发湿透了,一绺绺地贴在他的面颊上;氤氲的淡白水雾不断从他肩上、背上被激打起来,像一层光晕,柔柔地将他包住了。

他的面庞被雨水浸得发白,水珠顺着他的轮廓骨骼,不住从鼻尖、下巴上滴落下来——虽然此时此刻没有一丁点雨。

想到这儿,林三酒微微一惊,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身体,确实都是干燥的。

她仰起头,半片单薄褪色的白月浮在海一般的黑夜上,广袤幽深的山林静寂地沉在海底。

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林三酒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她和屋一柳会忽然从十二界又突然回到了露营小屋所在的山林里;而且似乎还有一场看不见的暴雨,正在哗哗冲击着这片山林,可是受雨水影响的,只有面前的屋一柳。

……这一幕也熟悉得令人感到古怪。

“屋一柳?”

林三酒轻轻叫了一声,感觉上好像是隔了许多年,才又一次能够重新移动自己的双脚了。“是你吗?”

她能感到那确实是屋一柳,尽管她对屋一柳的模样不太确定。他在那几年中,当然是照过镜子的,只是映照出他模样的那一幕幕,就和吃饭、梳洗之类的琐碎之事一样,模模糊糊地很不清楚。

那年轻男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叫声。她走近上去,在昏暗夜色中,终于发现他的薄唇正在轻轻地一张一合,看样子正在说话——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三酒小心地在他面前慢慢蹲了下来。

……她已经有点明白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她上一次看见它们的时候,没有分别。圆润的指甲被剪得短短的,边缘歪歪扭扭,不平滑。她的头发也和之前一样,只勉强触及了锁骨;随手乱剪的头发被分成了两层,上半层短、下半层长。

她并没有随着屋一柳度过好几年,否则指甲和头发不会仍是这个长度。

“屋一柳。”林三酒轻声唤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这里……这里是你的记忆,对不对?”

年轻男人仍然在无声地说着话,对她的存在毫无所察;尽管身体确实坐在这儿,却还是像浮在水中的一片苍白人影,好像伸手一碰,他就会随着水波化开。

林三酒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唇型,大概还原出了他说的话。

“乔教授那时双手拢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就好像整个屋子,都是她一个人的祭庙……”

她打了个寒战,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屋一柳坐在大雨下的山林中,向“阿比”讲述他老家世界时的那一幕;她曾经随着那份讲述和回忆,将变形人世界也经历过了一次——林三酒腾地站起身,连退几步,飞快在四周望了一圈。

这里确实是屋一柳的记忆场景;恐怕坐在大石上的这个屋一柳,也是从他记忆中构建起来的形象——因为当人回忆过去的时候,不会出现他人视角中自己的模样。

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有什么意义?

礼包又去了哪儿?

林三酒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把屋一柳人生中的好几年都“活”了一遍,一时间自己原本的思维、记忆倒是有点不太连贯延续了;她其实到现在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和礼包在一起的——啊,不止是礼包,在她被忽然破裂的宇宙空间吞没之前,身边还有一个数据体形态的余渊。

最开始,她好像是掉落进了一个城市的街道里;除下了太空服之后,她茫茫然地走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忽然一下子进入了屋一柳的回忆中。至于礼包和余渊,她甚至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

在满腹疑惑中,她小心地伸手碰了碰大石头上的屋一柳。她此前人生中从未体会过这种触感:不是真实人体的温热血肉,是软软的、轻散的、与掌心一触即分的某种新奇触感。假如光被做成了一碗羹,也许就是这个手感吧。

她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接触过屋一柳本人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从他这场记忆中活了一遭,而真正的屋一柳,此时可以在大千世界里任何一个角落。

既然这里的并非是他本人,她也没法询问寻找楼琴的下落了。

不过,至少她已经知道,楼琴在十二界——林三酒忽然皱起了眉头。

诶?

……在哪个十二界?

奇怪了,如今想想,屋一柳跨度长达四十个月的记忆中,居然没有一次提起“驾驶人”副本究竟在哪个十二界。就连几年之后,当他拿到了签证时的那一部分回忆里,关于这个世界的名字也是一团空白的——就好像是记忆中被人挖了个洞。

这不对吧?

林三酒看了看那年轻男人。他仍旧是原样坐在看不见的暴雨中,想必也将一遍遍经历着那一段过去,一遍遍进入副本、重新看见变形人、不断地回忆老家世界。

她忽然莫名地想起了乔元寺。那个她从未真正见过的女教授,曾隐晦地对麦隆说过,自己很为屋一柳而担忧;在他未来的人生中,似乎藏了某种悲剧或灾难,而根源正是他自己。

在林三酒目睹屋一柳杀掉彭斯、计划饿死所有人的时候,她也对他产生过不寒而栗之感;可是如今她从那段过去里醒来了,看着连实体都不存在的“屋一柳”,却生出了一种想为他打开伞、遮住暴雨的冲动。

他在雨幕中时,看起来丝毫没有半点运筹帷幄、智珠在握的意思;他又单薄、又脆弱,在寒雨里轻轻地发着颤,就好像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老家世界,如今的屋一柳,只是那一个少年投下的影子。

最终,林三酒还是什么也没做。她只是选了一个山林逐渐稀疏的方向上了路,将雨下的“屋一柳”抛在了身后。

第0章 (题外话) 好像很久没有来这一出了

“拖到这么晚才发请假条,可能有人会觉得还不如不发……其实我一直都在筹划大纲+试图码字,直到快十二点了才意识到,老子今天这一章是出不来了,你说咋办,除了死皮赖脸发个请假条,我还能咋办,也不能给你们跳个舞,是吧……

要是能靠跳舞躲过更新,我现在早已是风中最美的那一朵莲花……

话说回来,不请假的话,得吭哧吭哧苦哈哈地挠头皮;一旦请了假,未雨绸缪抓紧时间为未来更新多写一点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请多久假,浪费多久,你要自由干什么,我要自由来浪费。

第0章 (题外话) 可能这就是弃坑的前奏吧

“我一点不夸张,从8号一直冥思苦想到10号,誓要搞一个大纲出来。接下来的故事确实有一个想法,但是吧,不敢写,也不愿意写,没有那么多心力可供消耗的。所以我今天决定再从头计划另外一个故事……然而大半天过去了,手一动没动,嘴倒是没闲着,已经吃了三顿饭,五种零食,喝了两杯咖啡,胃里有多满,脑子里有多空。七七八八的杂事全部处理完了,文档完成度5/3000。

卡文是一种很独特的痛苦,没体会过的人可能难以想象,打个比方,类似于清宫剧里那种酷刑,就是一张湿布一张湿布地往你脸上叠……一开始都不觉得自己会卡成这样,越卡窒息感越重,卡文三次而不弃笔的,我认为都有M倾向……

第1615章 山中迷路时的正确做法

……场景变换时快得叫人猝不及防。

往往是上一秒时,她还在某条小溪边或马路上;下一秒迈出步子后,林三酒却猛地发现自己身处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了。离开屋一柳应该才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当她回头时,却早就不知道那片山林迷失在哪里了。

她这半个小时,感觉也像是过了两辈子。

从山林里出来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口气又激发出了另外两段不同人的不同回忆:一次是“附”在了一个女人身上,由于外面大面积流行传染病,导致她困在公寓中不敢出去,最终在公寓内进化了;第二次,她掉入了某个十二界书商的数年回忆里——等林三酒好不容易才度过了那八年以后,她对十二界的书籍进出买卖、行业规则、经营模式,简直了如指掌。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她坐在马路上,看了看手里一只小台钟。离上次她看表,确实只过去了三十分钟。可是神智上,她却难以避免地感觉有点恍恍惚惚。

人对于时间的流逝,本来就正是通过神智才感知到的。假如林三酒不断、反复被卷入他人回忆中,度过一段又一段岁月,对她的大脑来说,她等同于确实度过了那么长的时光——这将给她造成认知上的极大混乱,甚至可能出现一些大脑功能上的异常,也未可知。

在弄清楚她究竟怎么样才能避免触发他人回忆之前,林三酒现在都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她回头看看,那个书商老板正坐在店门口,在被阳光照耀得闪闪发光的“未来书屋”招牌下,悠悠哉哉地读着一本厚书;和山林中的屋一柳一样,这都是从记忆中构建起来的一幕——或许他后来半生里,都渴望着能够回到这一刻吧。

林三酒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

她现在知道,每一个场景都装载着一个人的记忆,场景本身,也是从记忆具象化而来的。

在她触发记忆前,它们看起来只是平平常常的一片湖、一条街,在她踏进去的时候,她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触发了回忆。

比如说公寓那一段记忆,是她在一排排公寓楼下的人行道上,走了至少五六分钟,才突然眼前一花,“掉”入了记忆主人身体里的。哪有什么触发点?难道藏在上一块红砖和下一块红砖的砖缝里么?

她又叹了口气。

其实这还不是她眼下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她找不到自己的来路了。

林三酒离开屋一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按照来时方向走的;依据很简单,她触发记忆时,身体一动不动,位置也不变,那等她从记忆中醒来时,她的身后肯定就是她的来路才对。

这个推论感觉没问题,可是当她走出山林时,她进入的却是一座陌生海滨小城的街道,街道两边站着许多三五层高的公寓楼——她正是在那条街上走了一会儿之后,才触发了“公寓与传染病”记忆的。

等她好不容易从那段回忆中醒来后,她的身体依然站在原处,不假;然而当林三酒回头一看时,却发现来路变成了一片陌生的学校操场,绿茵茵的草地旁边,围着一圈红跑道。

屋一柳所在的山林,在她陷入记忆那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同理,当她从书店门口清醒过来以后,来时的方向上,也不是那座公寓楼所在的街道了。现在,远方天边笼罩着一层铁灰色的烟雾,吞噬了这条十二界商店街的尾端,浓浓地翻滚着,好像看久了,连目光都要收不回来了。

“这他妈就有意思了。”林三酒坐在马路牙子上,低声骂了一句:“位置怎么还能随便变来变去?”

礼包给她的通讯器,理所当然是用不了的——老天爷什么时候对她发过慈悲——每一个记忆领域范围都不小,她哪怕在书店门口喊破嗓子,身处另一个记忆领域中的季山青或余渊,恐怕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都说在山中探险迷路的话,最好还是原地不动等待救援;林三酒琢磨了半天,觉得不管是季山青还是余渊,在这种环境下估计都比自己顶用,那她就不走了,在这儿盘着吧,直到礼包来救为止。

……正确认识自己,也是一种本事嘛。

林三酒一边想,一边将睡袋在马路上铺开了,还拿出了一罐冰啤酒。反正都是等,舒舒服服地等有什么不好?

书商仍坐在不远处的店门口,悠悠地翻过去了一页。他是个文质彬彬的胖老头,在十二界经营书店的那段日子,大概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回忆之一了——林三酒发现,好像每一段记忆,都对主人来说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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