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第616章

作者:须尾俱全

这个时候的空气寒凉,周身就像泡在森林里久无人迹的深潭中一样,被凉意沁得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别有一种爽快。太阳还在云层之后,林立的菌菇们在蓝青色天空下,被一层淡白雾霭笼着,奇异形状都被涂抹得影影绰绰,仿佛一大群正在朝地面降落的天外来客。

大自然有多洁净,他的国家就有多洁净。那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已经杜绝了历史上种种令人咋舌的污染源:塑料,煤炭,化学品……真不知道菌菇出现以前的人类,是怎么忍受废气污水和慢性咽炎的。如今一切能源和物质资源,都被无污染的自然造物代替了,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菌菇的副产品;空气是如此新鲜干净,就算是在户外放上几个月的车子,也积不起一点儿脏灰。

他想到这儿,看了看自己的鞋底,忍不住轻轻一笑。这双工作鞋穿了半年了,鞋底依旧是雪白的。

“唔,今天的厨余类垃圾挺多的嘛……”他操控着垃圾车前巨大的铲斗,将那些标记为绿色的垃圾箱内容物统统都倒进了箱斗里:“好像前天东区新生了一些蓝菇,需要不少养料来着……正好今天可以送去了。”

就算完全不作处理,垃圾物也可以直接当成养料埋进土里。它们会滋养着菌菇一天天生长:有的会长成摩天高楼,那时只需建筑师们稍微改造一下,就又有新住所可以分配给人们住了;有的会迎来生命的终结,余留下的躯体会成为燃料、食物、衣料等种种人类所需的资源。

一年又一年,人类和菌菇正是这样互相依存、互相照料地生活下来的。

这份工作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自然循环链条上的一部分,和微生物、阳光或清晨时飞过的鸟一样,各司其职——他不是自然界以外的孤零零的人,他属于更宏大、更美妙的广阔世界。

当然,垃圾嘛,不可避免地还是会有点臭。不过坐在车里,戴着口罩,就能隔绝掉几乎所有气味了;在清理掉了所有垃圾箱以后,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喜悦和成就感。

“辛苦了。”

他一回头,发现路旁走过来了几个学生,都冲他微笑着打了招呼。其中一个男孩还笑着问道:“需要帮忙吗?吃过早饭了吗?”

“不用了。”垃圾工也笑了,“我吃过了,你们今天加油啊。”

挥别了那群素未谋面的陌生学生以后,垃圾工启动车子,准备往下一个垃圾收集点去了。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摘掉口罩,再调整一下后视镜——后视镜里映出来的,是一张飒爽俊美的面庞。

“又结束了?”波西米亚一愣,还有点儿恍恍惚惚地没反应过来。与美佳的焦虑感一比,这个垃圾工的体验简直治愈了灵魂。

她和林三酒来到这个世界里的时日尚短,又经历了一连串惊险,都没怎么留意周围的环境;此时透过别人的记忆一看,她才发现这个菌菇世界的环境确实如同这段记忆中一样,又纯净又舒服。

十二界里虽然热闹繁华,却正好与菌菇世界相反:人人的目标都只是生存,只要能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在高等级进化者们所打造的金色梦境的另一面,是普通人衣不蔽体地挤在棚子里生活、屎尿在河水里漂流、用木柴烧火取暖时滚滚升起的浓烟、因垃圾中残留毒素而畸肿变形的身体……波西米亚就是在脏乱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区域中出生的,费了她不知多少力气,才终于蹒跚着进入了另一个版本的十二界。

如果一降生,就是生活在这么干净舒适的世界里……不行,菌菇世界肯定就是希望她这么想的,她不能上当。

“这个垃圾工……长得真好看啊。”她掐断了念头,咕哝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回头看看林三酒:“你说是吧?做垃圾工好像有点浪费嘛。”

林三酒却像是完全没把这句话给听进去——她死死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波西米亚用胳膊肘捅了她几下,她如同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别吵我,我在想事情。”

“你能有什么需要想的事情,多想一会儿脑子都要漏了。”波西米亚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你不要入戏太深了,我真的懒得看你那种口口声声真理的样子。”

本来就差点变成了菌菇的仆人,现在又经历了这么——这么令人身心舒畅的体验,她都有点担心林三酒在结束时会成为那49%了。

“生活在菌菇社会里的人,不会为外貌所累。”接待员一笑,解释道:“对于我们来说,能够让我们身心愉悦的事情太多了,容貌带来的愉悦感,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也会欣赏美貌,只是对美貌并没有那么疯狂的追求……一个人好看当然好,不好看也没什么紧要,因为人生中更重要、更愉悦的事情数不胜数呢。”

“总觉得你好像在含沙射影。”波西米亚咕哝了一句。

“我们没有模特或演员这样的行业。”接待员显然对其他人类社会也很了解,“不过你想,如果这位垃圾工去了别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演员,他还会像你感受到的那样,那么舒心自在吗?”

……大概不会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波西米亚又看了一眼林三酒——后者紧抿着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这么半天都在考虑些什么;就这样,二人一起进入了下一段体验。

第1090章 美佳的灯座

浓郁浑浊的腥臭味道,伴随着呼哧呼哧的热汽,一阵阵地喷在脸上、脖子上,令美佳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慢慢搅动起来。在极遥远的地方,好像还有人隐隐说话的声音。

恍惚昏沉之中,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隔壁家的一个男生。他那时已经有十七八岁了,好像很少出门,除了晚上会去上几个小时的夜班,只是整天呆在家里画画。后来美佳上了小学,对于新生活应接不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隔壁家的大哥哥不知不觉就再也没看见过了,或许是搬家走了吧。

……奇怪,怎么突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呢?

美佳当时只有六七岁,但是也懂事了。

菌菇社会里的人们,并不削尖了脑袋追求出类拔萃的成就、取得了不起的地位之类,只要能找到自己感兴趣,或能够实现个人价值的事情做,无论做什么,都将是社会中受人尊敬的一份子——反正大部分基本物质需求,都由菌菇的副产品满足了。他们在一年级时就学习过马斯洛的需求层次金字塔,懂得自己的社会已经摆脱了底部四层需求,迈入了最高的“自我实现需求”层次……啊,或许除了那一个之外。

她的意识飘飘忽忽、浮游不定,偶然划过的念头,就像是深潭中一倏而过的游鱼,仅能捕捉到半个虚影。

总而言之,美佳之所以时隔多年依然记得那个大哥哥,是因为他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他的兴趣嘛,应该是绘画无疑了。虽然偶尔看见他在户外写生的时候,她发现画布上的景色,实在看起来幼稚得很,简直跟自己同班同学的水平没两样……也对,喜欢某样事情,并不代表就一定可以做得好。多亏他不需要靠画画生活,否则真是叫人担心。

可是,每次看见那个大哥哥画画时,他的表情总是一片阴沉,额头上青筋浮凸;在年幼的美佳眼里,他紧咬牙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吓人。

如果自己长大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巧克力青蛙,美佳觉得她肯定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啊,真可惜,小时候的愿望长大以后就褪色了,不然她要是能够进入生产巧克力青蛙的零食公司,妈妈一定也很开心的吧……唉,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即使在意识昏沉中,灼人的焦虑感也比浊热臭气还鲜明,彻底将她唤醒了。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美佳十分茫然,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慢慢理解了自己的所处之地。

原本应该漆黑不见光的洞穴,在身后一束来回摇晃的光源下,看起来像是幻觉一样不真实;土壤的淡淡腥气,闻起来也叫人感觉很陌生。身下、头上、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泥土。她平时生活的环境里,地面上总是铺着一层由菌菇表皮制作的地板,既能避免积尘,又富有弹性,气味也十分清新——她从没有被泥土这样包裹住的经验,也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地朝她喷着又脏又热的鼻息。

就算不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东西是什么了。美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胃里一阵阵地缩紧了,她知道自己随时都能吐出来。

“她醒了啊。”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冲破了她仍旧朦胧的意识,清晰地响了起来,好像不是在和她说话。“可以开始了吗?”

怪不得会梦见小时候住在隔壁的大哥哥

美佳忍住想吐的欲望,一点点转过了脖子。她双手被捆绑在背后,很难使上力气扭身。

虽然已经过去快十年了,但还是能从那张脸上依稀认出对方少年时的模样,不过额头稍微短了一些,下巴反倒长了点,右眼好像比左眼更靠近太阳穴一些——把人像只口袋一样打开再缝起来的话,难免会产生这样轻微的错位。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美佳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再怎么向他哀求、哭泣,请他放了自己,他也会完全不为所动的吧?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了——他当年默默无闻地消失,原来是被那种东西给袭击劫持了,正像自己现在一样。

等等……这么说来,此刻的他,就是自己的未来吗?

一想到自己的脸也会这样微微地歪曲起来,美佳心里陡然升出一阵能冻碎人骨头的恐惧;从她的角度,即使扭头也看不见朝她脖子喷热汽的那个生物,这一点更叫她混乱害怕了。

“是我啊。”明知道无用,她还是忍不住哭求道,“我是美佳,你还记得我吗?以前住在狮鬃毛菇区域里的……拜托,不要找上我,放我回家吧!”

“美佳?”曾经住在隔壁的、画画很糟糕的男人,闻言绕上来两步,打量了她一会儿。洞穴大概有一米八、九那么高,他走动时都不必低头:“……哦,想起来了,是以前住在隔壁的那个小孩子吧?真是巧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你。”

什么遇见,分明是劫持!

美佳心里又怕又怒,这句话自然不敢说出口;她脑后被打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

“你都十六岁了吧?还在去学校的路上啊。”男人一开口就戳中了她的痛处,“怎么,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啊?”

也?

“这种人人都一脸安详幸福的地方,仔细一想,不是很可怕吗?”男人看起来饶有兴致,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遇见过故识了。他朝美佳身后那个喷着热汽的东西摆了摆手,好像是示意它等一等,随即盘腿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我觉得人就是充满阴暗、混乱,会痛苦嘶叫的物种……这样才是真正的人类。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美佳注意到了。他说的是“这种”地方……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处于菌菇社会的范围之内吧?

一想到自己只要钻出这个洞穴,就很有可能获救,她浑身都重新来了力气。

“人人都安详幸福?”她反驳道:“那是因为大家都为了这份安详幸福努力过!因为努力而获得了回报,有什么不对?比如我,虽然我每天都很焦虑不安,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才好,但——”

她本来想说,只要努力度过这个阶段,她以后也会拥有充实的人生,但男人却突然一脸兴奋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很焦虑不安?啊,我以前也有过差不多的感觉,虽说不完全一样。”他抬起头,朝美佳身后的生物笑了:“喂,我觉得一会儿我们再去抓个别的人吧,这个我觉得很有改造的潜力。”

身后的生物“呼”地喷出一阵臭气,叫美佳浑身一紧。

“我说,你还太天真了,没有意识到你的思维早就被控制住了。”男人一挥手,“我好歹也在菌菇的掌控下活了将近二十年,比你更有经验。让我告诉你吧,如果你的负面情感再继续持续下去的话,要不了几年,菌菇就会出手了。”

美佳茫然地看着他。

“在学校里,它们还只是用教育来控制你。出了学校以后,如果教育不见成效,它们就会释放孢子,改变你的思想,对你洗脑,让你相信一些以前从来不相信的蠢话。”男人哼了一声,嘴角浮起了一个带着残忍意味的微笑。仔细一看,好像他的右脸位置都隐隐有点靠上,大概是缝合的时候没有对齐。“比如说,它们会骗你,让你以为自己对某件事充满热情,从而找到了人生中有意义的事……但实际上,就在几年以前,你还对那件事毫无兴趣呢。”

美佳顿时想到了那些源源不断送往他家的画具和颜料。

“难道说……”她试探地问道,“你当时一点也不喜欢画画?”

“没错,一点都不。”男人咬着牙齿,笑了:“我被骗了,以为我的兴趣在于绘画。一天不拿画笔,我心里就像空了一个洞似的,急于干点什么让自己获得满足。但是在真正开始画画以后,那种满足感却又转瞬即逝了……好像吃了一口零卡的假糖一样,被糊弄过去以后,反而留下了更大、更空虚的黑洞。为了填补这个黑洞,我不得不再次拿起画笔……完全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为了一点点人工制造的虚伪甜头,我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样,能从早上一直画到天黑,画得手腕酸痛肿胀提不起来,才不甘不愿地带着空虚感上床睡觉。”

美佳打了个寒颤。男人的语气中情绪强烈,她不觉得对方在撒谎。

“我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的。”他说到这儿,双眼在昏暗的洞穴中发亮,“因为我真正的人格,真正的渴望,都被那些菌菇的孢子给掩藏了!它们试图改变我,让我也成为那些老老实实、为它们工作的人们中的一份子!什么真理,完全就是洗脑的骗子!我的思想,只有我自己才能作主!”

美佳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男人把手放上她的肩膀,手指头隔着布料,从她肩头上慢慢地划了过去。“你不相信我么?”

“不,我相信的。”美佳后背正对着那个东西,面前就是这个男人,情况很不利。但她必须要想到一个办法才行——“你离开我们这里已经太久了……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过去学校里会向未成年人隐瞒这一点,是因为害怕造成对部分社会成员的歧视。不过好几年以前,新的法案通过了,所以每个上学的孩子都知道的……我们都知道,除了外来人口之外,菌菇们也会向一部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释放孢子,改变他们的思想……”

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洞穴似乎是新挖出来的,不知从哪儿还漏出了一点天光。

“你这番动员辞令,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它暴露了一件事呢。”

“什么?”男人猛地直起身子。

“你认为,菌菇们想要更多的仆人才把你洗脑了,掩藏了你真正的渴望,让你以为画画是你的兴趣。可是仔细想想,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美佳暗暗地挪动了一下双手,说道:“比如说,你的真正渴望如果是建筑设计或者电脑编程,但菌菇们偏偏把它藏起来,骗你说你的人生使命是画画……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又不是说把你的兴趣变成了种蘑菇。”

事实上,菌菇们根本不缺少愿意照料它们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的脸好像更歪了——是因为被戳穿了以后的怒火吧?

“在学校里,我们就学过了哦。”美佳轻轻说道,“菌菇们对本地人这样做的时候,理由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真正渴望是有害于社会、有害于人类的……菌菇们不得不将它替换成了无害的爱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想起来了,小健哥哥,对吧?我记得妈妈告诉过我,以前在狮鬃毛菇区域里,有一段时间常常能发现被砍切、被烧死的鸟兽尸体。不过我上小学后,就再也没发现过被虐待致死的小动物尸体了。小健哥哥,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真正的渴望是什么来着?”

第1091章 在菌菇们的对面,住着另一种生物

男人直立在洞穴里,面庞沉浸在穴顶投下的阴影中,让美佳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他显然动怒了,垂下身侧的双手已经死死攥成了拳头,但仍然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还不够,要让他更生气才行。

美佳尽管害怕得一张嘴就能吐出来,但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楚。

至少有几个事实是很明白的:一,他们现在很可能仍然在菌菇社会的范围里;二,这个地下洞穴是新挖出来的,那个生物就在她的背后;三,既然那个生物在自己背后,那么按照常理推测,这条地下洞穴的出口,应该就在男人的身后——即美佳的面前。

第三点至关重要,只靠猜可不保险……她想到这儿,再次动了动被捆在背后的双手。

对,没错——每当她一挣手腕,就能感觉有一股反作用力往回扯着她;感觉绳子的另一头不像是被抓在人手里,倒更像是系在什么沉重的东西上,所以才挣脱不动。这么看来,刚才她在昏迷的时候,大概就是被绳子一路拖着进来的吧……

“什么有害于人类的才会被替换,这些话不也都是菌菇灌输进你脑子里的吗?什么事是有害的,什么事是无害的,谁规定的啊?”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居然压下了怒火,缓缓平复着语气说道:“那些小动物尸体,难道是你妈妈发现的?她是道听途说的吧?只要菌菇示意了,这种流言要多少有多少——”

“那么。”美佳有心刺激他,尽量用一种轻蔑不屑的语气问道:“你所谓真正的渴望是什么?真正的人格又是什么样的?怎么菌菇们偏偏就不让你称心如意呢?”

见他一时答不上来,她赶紧忍着害怕趁胜追击:“……没想到,小健哥哥你还是残留着一点道德观念的嘛,你还会以虐杀为耻,不想承认呢。”

一想到有意激怒对方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她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但她的一番话很有效,洞穴里随即静了下来。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连身后那个生物喷出的热息都掩盖不住了;他猛然间提高了嗓门的一声厉吼,吓得美佳一个激灵:“闭嘴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干净优越的贱人——你们天天念叨着什么个人价值之类的空话,我现在一想起来,都会从胃里犯恶心!”

就像是脑子里某根线突然“叭”地一声断掉了似的,男人登时狂暴起来——要说他刚才有问有答地还像一个人,那么现在他毫不自控地朝美佳发泄怒火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头兽:“明明是一群被蘑菇洗脑了的蠢货,竟然敢瞧不起我,你们这种东西和那些肮脏动物一样,都死了也不可惜!”

美佳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他一把揪住了,头皮上火辣辣地一痛,差点连眼泪都冒出来——她甚至来不及张口,就被拽着头发提溜了起来,在那男人一挥臂下,趔趄着摔向了前方的土地。

当她的面孔重重摔在男人脚下的时候,她听见了自己的一声呜咽。尽管身上痛极了,但她知道自己总算被拽远了一点;美佳刚才猜测,如果小健哥哥要动手打她的话,肯定会需要一些空间。她背后的洞穴,一定都被那个生物占满了,要打她,就得把她从那生物面前拉开些——幸好,她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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