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第1227章

作者:须尾俱全

因为二者的体型差异实在太大了,就像一只鸟落在了一栋高楼上,那海怪未必会对她有所感觉一阵此前未有的猛烈海浪,忽然从远方压了下来,仿佛大厦倾倒一样,压得深沉沉的海底好像也断开了筋骨;在当头压下的沉重海流里,林三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仍被打得摇摇晃晃,死死抓进了那海怪的鳞片与皮肉里,整个人都缩起来,被意识力给牢牢地贴在海怪身上了。

当她终于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海流波荡也渐渐平息了。

她低头往下看了看,在隐约的光芒里,发现海底陆地似乎离她还有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怀侥幸的原因,远远看着,好像底下还有一片礁岩丛仍旧完好。

是不是她和礼包藏身的那一片?她探长了脖子,想再看清楚一点。

正是在这个时候,林三酒意识到一件事的。

她嘴里是空的。

手电不知道何时不见了;想必是海流打来的时候,一个没咬住,就被卷走了。

那么……附近的光是哪里来的?

林三酒慢慢地抬起了头。

在她头上的昏黑海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庞大的漆黑头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一座朝她弯下来的教堂尖塔。

明晃晃的一团黄色光芒,浮在波荡海流之间,将附近一片海域都照得蒙蒙地亮,却把那头颅给藏进了光的后方,除了一个隐约轮廓,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三酒眯起眼睛,愣愣地望着那一个高高的头颅,渐渐朝她低了下来;长颈的阴影,在头颅后方弯成了一道拱形天桥。

她之所以仍旧扒在海怪身上没有跑,是因为在那明晃晃的一团黄色光芒之上,似乎正坐着一个人影。

……人偶师?

林三酒刚要张嘴叫一声,就被灌进了一嘴的海水。

第2244章 礼包的进展

刚才短短时间没用上【防护力场】,林三酒的眼睛就被海水给蛰疼了。

她定定地趴在海怪身上,仰着脸;其实不管她再如何努力,她都看不清高处那一个黑影——深海里仿佛起了雾,轻轻摇荡着的水波裹着雾气,将那一团亮光给渐渐地晕开了,在暗蓝海底,摇曳成了一个水粉似的淡黄太阳。

那真的是一个人影吗?

她恍惚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末日世界时,曾经遇见的那一条巨鱼,产生出了一个麦当劳的假象引诱她入口。

如今的她不会再被麦当劳骗了,可是她此刻还一动不动地留在海怪身上,不就是因为她以为那是一个人影,而且那人影还不知怎么,还叫她想起了人偶师吗?

海怪的头颅越来越低了,墨色鳞片之间,开始逐渐亮起了眼球的亮光。

身体如此宽阔绵长的一头海怪,头颅却形状尖锐、弧度流畅,仿佛是长颈上坠着的一块薄刀片——只不过尺寸都被放大成了建筑物级别。

看得到自己吗……?

林三酒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仿佛是即将要被琥珀滴上的一只小飞虫。

她现在再跑也晚了,她如何能在海底逃过一头海怪?还不如紧紧趴着,假装自己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更安全……说起来,是不是她刚才被划破了手,流散开的血腥味,吸引了海怪的?

那一个犹如车站月台般大小的头颅,在上方停住了。

当她终于看清了海怪头上的景象时,她在诧异震惊之下,一时没抓住,一松手,就朝半空中升了起来。

在昏黑的海底大陆,庞大得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怪,以及裹着淡光的雾气与海波之间,林三酒愣愣地漂浮了几秒钟,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在水中叫不出声,意老师就替她叫出了声:“人偶师!那果然是人偶师吧!”

那一团水太阳似的光团,实际上来自于一盏圆圆的探照灯。

灯被装在一条金属箍带上,金属箍带牢牢地封住了一个穹顶形状的玻璃罩。这样一来,它相当于一个巨大的车头灯,为玻璃罩中人照亮了海底的前路;而那一只玻璃罩正正好好,安在了海怪薄平流畅的脑袋上方。

此刻的玻璃罩里,一个深深陷在沙发里的黑色人影,正架着长腿,似乎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在他脚下,在如同刀片一样形状的海怪头颅上,嵌着两只几乎与海水同色的眼睛,此时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肯定是一个梦吧?

林三酒一边想,一边四肢并用地游向了那一个巨大扁平的海怪头颅。

两只比门还高的细长黑瞳孔,随着她动起来,也慢慢地跟着她转了上来;随即,它一点点地张开了嘴。

等等,不能让它吃了我啊!

林三酒浑身毛孔都炸开了,只觉眼前仿佛正逐渐张开了一片黑渊。周围的海水好像突然开了马力,加快了流速,裹卷着她这一个海流中的小小杂质,一起朝黑渊深处急速涌了过去——她在这一刻,脑海中浮现了曾经看过的纪录片里,吞吃小鱼的鲸鱼。

她拼命挥舞四肢,试图要搅起水流,抵抗着朝深渊汹涌跌去的大量海水,别自己一起掉进去,但人力如何能阻挡海流?就在她几乎在绝望中确定了,海怪头上的人影一定是个用于诱捕的幻觉时,眼前的深渊却迅速合拢了,被挤出来的无数海水骤然冲出来,重新将林三酒给远远地冲了出去。

当林三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没有被海流给卷走的时候,她的视野也总算再一次清晰稳定了——再抬起头的时候,这一次,她终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人偶师。

不是幻觉;人偶师此时正坐在单人沙发里,一手抵着面颊,神色好整以暇。在他的另一只手上,甚至还有一杯只剩一层金黄残酒的威士忌。

在昏蓝海水与淡黄光雾之间,他看起来身影朦胧,波光从他苍白面孔上流过时,令他看起来几乎像一个漆黑海妖,在深深海底度过了太久不见日光的岁月。

林三酒张开嘴,咕嘟嘟的白色气泡从嘴角边滚了上去。

她手脚并用,再也顾不得人偶师脚下那一头正以眼睛打量她的海怪了;她一下下地刨到了海怪头上,游向玻璃罩边,随着越游越近,这才发现那罩子十分宽敞,足有两个房间大——却看不见门。

你让我进去呀!

林三酒浮在海水里,使劲敲了敲玻璃罩。

人偶师慢慢地啜了一口酒。

底下这一只海怪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骑着它走?

林三酒手舞足蹈一样,使劲挥手,想要把他的目光引导到脚下海怪身上。

人偶师垂下了眼皮,神色十分平静,眼角亮粉就像是映在水里的暗淡星光。

说不出话来,可真是太难受了——林三酒有无数的话要说,却除了白泡泡什么也出不了口;再加上她现在十分狼狈,又无法可想,一定让人偶师心里相当痛快,而他越痛快,就代表她要被海水泡得越久。

你闹完了吗,大家都找你呢!

林三酒感觉这一句话,用面部表情来传达似乎有点太困难了;眉眼究竟应该怎么摆放伸缩才能表示出,她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赶紧开门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面部表达很丰富,竟然果真传递出了心声,人偶师忽然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

他将酒杯轻轻磕在一旁桌面上,不知道按上了什么东西,玻璃罩前的“车头灯”蓦然大放光芒,光线又强烈明亮了一倍——当他直起身,走向玻璃罩前站住的时候,浓烈漆黑的影子,好像将光幕给切开了一条缝。

怎么回事?他看什么呢?

林三酒因为不擅长在水中保持同一个位置不变,此刻已经绕着玻璃罩浮浮沉沉,飘飘荡荡了好一会儿,正好在人偶师身后了;她好不容易才用双手扒住了又圆又光滑的玻璃罩,好像一只趴在景观箱里的青蛙一样,顺着人偶师的目光往前看了过去。

从前方海底游上来的一个人影,逐渐被光芒照亮,染出了一个林三酒再熟悉不过的形貌轮廓。

季山青面上那一份好像要大义赴死一样的决绝,在重新见到林三酒的第一时间,就消融了,变成了惊喜和委屈——说来也奇怪,林三酒明明是趴在人偶师身后的,但礼包却好像是第一眼先看见了她,这才看见了玻璃罩和里头的人偶师。

礼包!

林三酒在心中叫了一声,松了手,朝他游了过去。

季山青仰起小脸,看看姐姐,又看看人偶师,最后还分了海怪一眼。

他张开嘴巴,没有吸进海水,反而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形成了五个字的口型。

林三酒紧紧盯着他,在看懂的那一刻,不由睁圆了眼睛。

……“他乡遇故知”?

第2245章 前情提要

“真是吓死我了!”

这是在重新脚踏实地、能够呼吸以后,季山青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作为一个数据体,在很多细节上,确实是比做一个人要方便得多;比如说,同样是刚从海水里出来,可是在季山青刚进门的那一刻,浑身衣服头发就已经重新干干爽爽了,皮肤上连一颗水珠都没沾。

“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

林三酒一边问,一边把贴在脑门上的湿头发拨开,抹掉脸上的海水,捞起背心下端,刚要绞干它,忽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偶师正阴沉沉地盯着她。

她松开手,不尴不尬地把又湿又沉的衣服重新抹平了。滴滴答答的海水,迅速在地板上洇开了一片水迹。

“在我发现其中一份Karma之力渐渐产生变化,似乎开始接近姐姐你说过的‘他乡遇故知’形态时,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了。”季山青仿佛有点儿委屈似的,“可是我等来等去,甚至都拿它做完了一次实验,也不见你回来,我出来一看……发现整个海面都被一头海怪给挡住了。”

确实是有点吓人……直到现在,他们俩谁都不知道自己正踩在什么东西的脑袋上。

林三酒用又湿又冷的手,拍了拍礼包的肩膀,在他身上留下一个手印。

随即,她转头看了看人偶师——自打让他们进了玻璃罩,人偶师的表情就好像一直在忍受着什么臭味,又不愿意张口抗议一样,因为臭味会跑进嘴里;此刻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沙发里,一句话也不问,更是一眼也不往身旁看。

反正看着是跟几天前分开时差不多,应该没受伤,没吃苦头;只是在昏幽幽的海底,他的皮肤看起来几乎像白纸一样,比往常更不像一个活人了。

他不肯说话,林三酒可没有顾虑,“啪嗒”一下湿乎乎地往地上一坐,正好在人偶师的单人沙发旁边。

她示意礼包也过来,二人一起坐在玻璃罩前,伸长了脖子,从海怪头上往前方海里看——毕竟如此角度,如此景观,可不是世界上人人都有机会能看得见的。

“我们分开之后,你是怎么跑到这一个海怪头上来的?”她头也不抬地朝人偶师问道。

“别把我们的礁岩丛压了。”季山青显然也在担心一样的事情,“里面还有我的Karma之力试验品呢。”

见人偶师紧抿着嘴,林三酒仰起头,看着他问道:“这个是海怪吧?”

在林三酒笔直的目光底下,人偶师终于一点点张开了嘴唇,好像也知道,再不回答,她就能把话问十遍。他从牙缝里说:“有你在水里,谁敢自称是海怪?”

林三酒想了想,觉得他脚下这一头海怪实在是挺奇妙、挺震撼的,决定将这句话当成一句夸奖。

“反正你别让它把我们礁岩丛压了。”她怕人偶师对礼包的话充耳不闻,又重复了一遍,忽然生起了几分狐疑:“你能控制这个海怪吗?”

人偶师半边脸上,肌肉一跳,就化作了冷笑。“你以为你是靠人格魅力逃出生天的?”

这是可以的意思?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啊。”林三酒往前一摆手,指着玻璃墙外如同异世界一般的深海,说:“几天以前,我们不是还在黑石集吗?我们最近一直在想办法联系你,结果真没想到……你怎么会跑到这个东西的头上来?”

“你弄错了,现在的情况是,有个东西跑到它头上了。”人偶师慢悠悠地说:“我不能从黑石集的天空走,那么难道我要在陆地上走?谁都和你一样,跟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一样,只能拿两腿走路?”

好几天没见面,他大概憋了很多尖刀要往外吐吧,林三酒宽容地想。

“我离开黑石集,就是用这个办法,从海底走的。”人偶师面色平静,语气却尖刻阴凉,“我跟你们这种模模糊糊的东西不一样,我做不到泯然于众人。”

季山青都快要把嘴张开了——林三酒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很好脾气地说:“是,那确实。”

人偶师从眼角里剜了她一下。

“你怎么能控制这么大一个海怪呢?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海底走吗?”林三酒说着,摸了摸玻璃墙,“这是一个特殊物品?你是用它操纵海怪的?”

她也知道,自己每次问问题时,总能产生一种让人偶师走入了夏天傍晚蚊子群里一样的效果,需要他用上很大耐力,才不挥手将蚊子——人——打开。

不过,此时几人身处海底,他也不能打人,林三酒心想;万一玻璃罩碎了,三个人一起泡水?

“怎么?”人偶师终于慢慢地说,“你知道了就能给你脑子去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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