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愁啊愁
姜思白答道：“以下犯上。”
他没做详细说明，毕竟这事在他看来并不光彩。
酒真子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问：“怎么，你终于忍不住捅了那老头？”
这是什么反应啊。
姜思白摇摇头不想和这人说话了。
他转身看向背后的那一道漆黑的门户。
这道黑幕就是他进来的方向，从这里就是一道隔断，将股内外给区分了开来。
他看不到谷外的一切，而这幽谷之内的灵气波动果然紊乱之极，令他一下子有种成为了聋子、瞎子的感觉。
他只能本能地睁大自己的双目看向四周，想要将这幽谷中的景象都纳入眼中。
只是这幽谷中暗沉沉的，非但阳光照射不进来，就连原本的光线也被灵力回流的扰动下产生各种奇异的折射，使得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有着奇妙的彩光。
除了门户附近他所在的很小一个范围能够看得清楚一些，其他地方根本分辨不出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件东西是否真的在他双眼所见的位置上。
只是这一点见闻，他就知道在这幽谷之中，炼精化气的小修士只配打坐静修，因为眼前一切皆是迷离。
而炼气化神的修士则是只能以神念来感知周围，这就是变相逼迫这些修士需要不断地锤炼自身神念。
至于三花聚顶的大修士……那种人还会呆幽谷？
就在此时，天空似有一道霹雳轰响。
姜思白愕然抬头，就见头顶有一道奇光闪过，而后如长鞭，直接‘噼啪’一声抽打在了酒真子的屁股上。
“哎呦！”
酒真子一声嚎叫，一蹦三尺高。
姜思白见状哈哈一笑，他发现至少酒真子被揍的形象还看得真切，这就还不错。
不过很快他就又收敛了笑容，心中惊咦这一道奇异的霹雳究竟是怎么来的？
只是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一声苍老的斥责：“好你个酒真子，在这幽谷也不好好潜修，竟然还来滋扰他人！”
他扭头看去，才见一片扭曲的灵光之间，有个面容苍老的妇人端坐在那。
方才他明明目光扫过，却并未发现这老妇人的痕迹。
对方要么是刚来，要么就是在这一片扭曲的灵光中隐藏了自己。
酒真子则是丝毫不怵，破口大骂：“好你个见慧姑婆，竟然敢这么对待小爷，等小爷我三花聚顶了，一定要让你好看！”
姜思白一听就知道这是何人了，就是见性峰派驻在幽谷的驻守长老‘见慧神姑’。
当时神华真人还特地告诉他，这见慧神姑在五十年前就因为瓶颈始终无法突破到五气朝元，故而领了幽谷的差事在此常驻。
即是为罗云贡献一份力，也是在此做最后的修行。
而让姜思白没想到的是，这见慧神姑脾气如此暴烈，被酒真子一说就直接暴走了。
空中不断产生‘噼啪’之声，一道道类似的明亮奇光连续抽打出来，将酒真子给抽得抱头鼠窜。
可这货也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吭不求饶，只是往谷内深处逃窜。
等酒真子跑远了，这见慧神姑才转头看向了姜思白。
这一刻，姜思白总算是看到了她的正脸。
这是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满头银丝皮肤松弛下垂，一副衰老的模样。
可就算如此，当她安静地端坐在那里的时候，姜思白又分明能够感受到她有着一种美人的神韵在，想必年轻时必然也是风华绝代的一员吧。
“练气期的小子，你就安心呆在谷口修炼吧，这幽谷深处还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见慧神姑冷冷地说着，表现出了对姜思白的冷漠。
这反倒是让见惯了师门长辈对他各种喜爱的姜思白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他能图个清净。
这见慧神姑在幽谷中已经五十年没有出去了，也五十年没有与外界交流。
她一心想着自己的境界突破，心中再无他求。
姜思白乐得清净，点头说：“弟子明白。”
说着他就盘膝坐了下来。
而那见慧神姑也不再理睬他，直接原地消失也不知是去了何处，又或者只是隐藏在了这幽谷的扭曲灵光之中。
不过他没有打坐练气，而是心平气和地感知周围的一切。
那紊乱的灵力波动让他感觉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团乱麻。
因为这并非幻术，扰乱的不是他自身的感知，而是外面整个世界自己‘乱了’，所以他这梦魇之王的幻术抗性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用自己的办法在这里进行感知……
其实这对于他来说，这里真就是个天然的修心圣地，因为这里的一切竟然是天然地符合了‘看山非山，看水非水’的玄妙！
须知他还是不久前在水阁观雨时才领悟了这一妙处，而这里就是将这种境界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这种境界并非是修为境界，哪怕是三花聚顶的大修也不一定能够明悟这个境界。
因为修为是修者对自身的认知与提升。
而那‘山水三境’，意味着的是修者对于这世界的认知角度，也就是‘道’的境界。
第143章 夏虫不可语冰
当然道境高了自然有多重妙处，也能对修为有所促进。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者们来说，更多的则是随着对世界认知的加深而带来的底蕴与道法深度。
而元神、神念，就是认知道境的工具，或者说真正修者孜孜不倦所追寻的，当是不断强化、提升自身从而达到更好认知道境的状态。
元神是如此，道体法身也是如此。
这个过程中的其他东西，如生命层次得延伸、寿命得延长，都只是途经的过程。
姜思白起先并不清楚这些弯弯道道，甚至还因为自己上辈子那些历史上寻仙问道的帝王影响，以为求仙就是求长生。
差点被这群放不下人间权势的家伙给带歪了。
现在当他自己经历过之后，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当是这世间‘道理’的奇趣。
他还未修出元神，他的神念也不够强大，这使得他没有在幽谷中观察万物的工具。
可是他有自己的方法。
就像他在浩淼水阁那片水田中做的一样，他开始抽丝剥茧式的去感知一处地方的灵光，想要从那一团混乱中找出一点规律。
他知道规律是必然存在的，因为若是不存在规律，那么这个幽谷应该是彻底的一片混沌。
在这整个幽谷中，都是‘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可必然是有那么一些东西，会让它‘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姜思白想明白了这些以后心中就激动了起来，这幽谷的确是一个实质上的修行圣地，只要找对了方法，或许他能够直接感悟万物的本质？
这时候姜思白连自身修炼都懒得修了，专注地感悟自己周边的一切，想要在那千头万绪中找到那一抹真实。
可这第一次尝试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他也不气馁，时间差不多了就给自己来个回梦，进入梦魇之中。
他是准备入梦之后再快速回到现实的，然而就在他要回梦的时候，忽然间灵光一现。
梦魇对于他来说相当于是拥有了部分元神的作用，那么是否能够在梦魇中观察周围的真实呢？
他想到就做，梦魇中立刻照见现实中周围的景象。
姜思白的想法没错，他真的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也看到了这个幽谷中的真实。
只见回流的灵气如同风暴般冲刷着这谷中的一切，而撞击在那些实际的物体上时则会爆出闪亮的灵光，并且顺着灵气流冲刷的方向拖拽着绽放。
也就是说，他双眼所见的并且能够感知到的灵气团是真的一团乱麻幻觉，而相应的实际存在的事物则是在那灵气团一侧偏移一段距离的地方存在。
姜思白看到了那团灵气光影后真实的存在，其实不过是一株长得大一些的普通小草。
他在梦魇之中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将周边的一切都记忆了下来，然后才从梦验中醒来。
睁开眼睛，他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那一团光影，隐约间果然看到了光影后那丝丝缕缕好像是拖拽出来的灵气轨迹。
他伸手穿过这片灵光，这果然都只是一团混乱的灵气，并无实质的存在。
“年轻人，你想要探究这幽谷的奥秘还太早了，等你什么时候炼气化神了再说吧。”
见慧神姑的话语声响起，她显然是在吐糟姜思白是做无用功。
姜思白也不生气，只是平静温和地说道：“师叔教诲的是，可弟子初来乍到，在这陌生的环境下总要先探究一番才能静得下心来。”
“就请师叔原谅弟子这好奇心吧。”
见慧神姑显然没想到姜思白会做这种回答，可又显得十分通透，让人舒适。
“随你吧。”见慧神姑便不再说话了。
如果说酒真子那混蛋实在是惹人生气，那么姜思白这般乖巧通透的样子就惹人喜爱和好奇了。
见慧神姑虽然不再说话，但注意力还是在他身上，看着他伸手一点一点地摸索着，直到摸到了那柱杂草。
她微微一笑，心里就不自觉地有些为这孩子高兴。
她很好奇姜思白在摸索到了这株杂草实物之后又会如何？
然而下一刻姜思白的举动令她讶然。
只见这年轻的白衣弟子不顾地上的脏乱，直接趴伏在泥地上，双手小心地托捧着那株杂草，脸则是凑得近近的……
“你这是在干什么？”
见慧神姑忍不住问。
姜思白说：“我在观察这株草的本质。”
他没有藏着自己的想法：“世间万物都是由五行之气构成，这里虽然灵气回潮造成了大量的混乱，可是既然这株草存在，那么这里必然有更深层次的五行规律不受这灵潮影响。”
见慧神姑问：“那你找到了这个本质，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吗？”
姜思白说：“好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可以直接发现实物算不算？”
见慧神姑没好气地说：“这算什么好处，这天下也就幽谷一处有这般奇景，就算你有了这能力，也只有在幽谷中派的上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