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夫君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沈云初听苏牧这样说，急忙抬眸问道。
苏牧笑道：“当然了，岳父从没薄待过我，我没理由不信任他。”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沈云初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偏过头看着他，幽幽问道：“夫君只是信任爹爹吗？”
看着她略带幽怨的表情，苏牧瞬间就明白了，情急之下忙道：“还有娘子，也一样信任。”
沈云初这才舒展眉头，明眸浅笑：“夫君今日可有事做？”
苏牧不好意思的说道：“韩小六去了醉仙楼装冲水马桶，我等会带觭梦去一趟太平村，将香河郡主离开临湖的事告诉邬梨儿母子。”
见他说要去见邬梨儿，沈云初心里莫名的不自在，同时又不好出言阻止。
有觭梦陪着，他没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此时阻止反而会让他心里不舒服。沈云初沉默片刻，勉强答应道：“那...那夫君快去快回。”
“娘子放心，今天肯定不会夜不归宿。”苏牧说着告辞下了楼。
......
沈云初小病初至，今日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心里是想让苏牧陪的，奈何苏牧没个眼力劲，似是没看到她眉心点的那颗朱砂，就这么走了。
吃过午饭，她站在窗口望着苏牧的院子，心中抱怨：说好的种草莓，几天时间过去还是不见动静，他是不是已经忘了？
女人通常对男人的承诺都很在乎，答应了不做，肯定会怨念丛生，进而耍起脾气。
望着院子里改造好的新茅厕，沈云初心里一动，急忙又摇了摇头。
经过近两天时间，苏牧院子里的下水道和化粪池终于挖好，冲水马桶也已经安装好了。
最为开心的是小丫鬟觭梦，院子里很多事都是她负责的，安了冲水马桶，最得利的人就是她。
“小姐，姑爷院子里装了冲水马桶，您.....您不妨过去试试？若觉得好用，给，给咱们院子里也装上一个。”
觭梦一大早就在画颜面前卖弄，说以后没有马桶刷了，再也不用闻那臭味。
画颜心里羡慕，此时顺嘴提了出来。
沈云初当然想，但又不好意思过去，这会儿苏牧出门去了，经画颜一说，便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画颜来到苏牧的院子。
此时的恭房是用木板搭成的，里面四四方方，放一把开口的椅子，椅子下面的坑里放个木桶，是非常不卫生的。
苏牧没做大改动，只是将里面的坑填起来垫高，再装上冲水马桶，只做了细微改动，里面却干净卫生了许多。
沈云初看着一尘不染的白瓷马桶，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心里更无比紧张，好在只有苏牧和觭梦用过，她纠结良久才坐上去。
画颜丫头焦急的等在外面，不时的扭头看向院门，心里想着：姑爷可别这会儿回来啊！
巧合的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画颜看着苏牧和觭梦拎着篮子进门，惊愕的瞪大眼睛怔在那里，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牧问道：“画颜，你怎么在这？”
沈云初听到苏牧的声音，吓的身体一颤，他怎么此时回来了，被他知道了，今后还怎么见人啊！
“我......我......”
画颜羞于跟苏牧说明，只得朝觭梦打眼色。
好在觭梦足够机灵，很快就明白了，放下篮子，推着苏牧就往房里走。
苏牧嘴角露着淡淡笑意，三步一回头，死活不肯进屋。
“姑爷，快进去吧！您再这样，小姐会没脸见人的。”
觭梦苦苦哀求道。
苏牧这才不情愿的进了房门。
沈云初走出恭房时，抬袖遮着脸，朝画颜气恼的‘哼’了一声，急忙逃也似的往院门走去。
只是没忍住往苏牧二楼的房间望了一眼，却见苏牧正站在窗口看着她，脸上瞬间一片惨白。
苏牧望着她笑道：“娘子用着可还满意？”
闻听此言，沈云初脚下一僵，脸上带着七分害羞，三分恼怒，凶凶的瞪了苏牧一眼，心中哀叹：他怎么可以这样取笑人呢！
她气恼的一跺脚就要逃走。
“娘子先别急着走，为夫已经将草莓秧苗买了回来，帮忙种上再回去吧！”苏牧淡淡笑道。
草莓秧苗！沈云初此时才发现旁边的篮子里一片绿意盎然，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暖意：他好像没有忘记答应过自己的事，于是羞答答的道：“也，也好。”
出恭而已，隔着门，又不会被人看到，哪里用的着如此矫情。
苏牧撇撇嘴，随即下了楼。
这处院子墙边种有几颗棠梨，是一种野生的梨树，果实酸酸的并不好吃，种在这里只是用于观赏，此时梨花还在盛开，不时有雪白的花瓣落下。
主仆四人在棠梨树与背阴的墙根底下栽种草莓。
沈云初也没了刚才的尴尬，苏牧每挖一个坑，她便细心的将秧苗栽下去，两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两个小丫鬟知趣的给两人打起了下手。
第62章 又要夜不归宿
“姑爷，小姐和老爷的院子里何时装那个冲水马桶？”画颜小声问道。
“等韩小六回来，让他将院子里的马桶都换了。”
“夫君将小六派出去，身边就没仆从了，今后装马桶的事交给其他人吧！”沈云初忽然说道。
苏牧闻言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韩小六跟在身边，于是说道：“娘子可以寻个可靠的人来，这是门大生意，装马桶、挖地沟和化粪池，一条龙服务，利润还能翻不少。”
一条龙服务？
沈云初怔了一下，很快领会了意思，点点头：“奴家知道了，不止可以卖马桶，还可以负责安装，甚至改造恭房。”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
苏牧点了下头，“可以专门开一家铺子做这门生意，我猜醉仙楼很快就会派人找上门来，娘子到时候可以卖一百贯一个。”
“一百贯？是不是有点多了？”沈云初向苏牧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
“不多，有钱人不在乎，没钱的用不起，等城里的富户都装了，再降价卖给穷人。”
苏牧随口一说，便露出了奸商的本质，令沈云初不停的打量他，心里又开始担心把持不住他了。
四人忙碌半个时辰将草莓种好，浇上少许水，坐在廊下的石桌前吃起了点心。
魏人一日食三餐，但正餐只有早上与晚上吃，富人中午只吃花糕或者点心，有很多生活窘迫的穷人，为了省口粮一日只吃两顿饭，中午不进餐。
苏牧意识上稍微有点不习惯，但又不得不入乡随俗，毕竟整个院子里十来口人都不做午饭吃，他也不好特立独行。
沈云初一口吃完手里的点心，抬起美眸望向苏牧，叹道：“夫君......与邬梨儿的事，奴家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可外面传的很凶，你也知道人言可畏......”
常言道：唾沫星子淹死人，谣言重复多遍就成了事实。
苏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什么清者自清之，谣言止于智者的说辞，说到底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他可以清高的不在乎，但沈家如果还想在临湖生存，就不能任由这个流言在外面传说。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想要辟谣很难，除非弄出个更大的新闻，转移人们的视线。
苏牧问道：“咱家画舫上有几位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沈云初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点了点头：“有两位，夫君为何问这些？”
“为了辟谣！”苏牧淡淡一笑，返回了楼上。
这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搞的神神秘秘，沈云初轻咬下唇，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碎碎念。
今天邬梨儿也提到了这件事，这两天她也在为这个流言苦恼。
回来时苏牧就在想对策，倒是被他想出来了办法。
他准备将香河郡主强夺人夫的事写成话本，再让说书人散布出去，而且只需陈述事实。
只要运作得当，没准还可以让邬梨儿博取一波同情，他也会因为帮助邬梨儿而获得一番赞誉。
苏牧躲在房间里写了一下午小作文，晚上与沈云初说想去画舫，沈云初身体不适，于是打发画颜陪他过去。
苏牧倒是没在意，画颜是沈云初的贴身丫鬟，有她跟画舫的管事传话，只要管事肯配合他就可以了。
说书人在前朝算不得体面行当，到了大魏却备受世人追捧，因为有了成片的勾栏瓦舍，说书人不再拘泥于只在茶馆酒肆说书，而是进了瓦舍，登上了勾栏的舞台，如此一来说书人就体面很多了，好的说书人在大魏堪比青楼里的花魁。
说书人一般都是自带话本，借居在东家的船上说书卖艺，收入双方五五分账，沈家画舫上有两位说书先生，分别在中午和晚上两个时间段轮流说书，中间还会有歌姬和舞姬出来献艺唱曲儿，故此沈家的画舫从早到晚一直有节目，由于船上没有娼妓，许多女客也愿意来沈家的画舫坐坐，生意倒还算不错。
苏牧来到湖边等了半刻钟，待到画舫靠岸上下客人时，登上了画舫。
刚一上船便遇到了前日想要拜师学艺的小厨娘。
小厨娘踩着细碎的步子来到苏牧身前，眼巴巴的看着苏牧，问道：“先生有空了？”
又见她虔诚的样子，苏牧有点不忍拒绝，但他还有更要紧的事，不得不摇头：“暂时没空，今天来是有其他事，改日一定。”
目送苏牧上楼，小厨娘脸上泛起一抹笑意，虽然没能拜师，但这次苏牧亲口答应了教她厨艺，只不过需要等些日子。
画颜带着苏牧进入沈云初的房间，便出去找管事了。不多时就带着管事进了房间。
来人名叫许兴，四十多岁，给沈家做工多年，如今在画舫上任管事，是沈家生意中的核心成员。
两人前天早已见过，许兴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对待苏牧倒也恭敬，听完苏牧的来意，直接将两名说书人请了过来。
苏牧将下午编好的话本交给两名说书人，说道：“今后几天你们主要说这个话本。”
两名说书人仔细看了话本，都向许兴投去了为难的目色。
“许管事，这份话本讲的是香河郡主的事，恕在下不敢讲此话本。”
许兴闻言接过话本，仔细看过，震惊的看向苏牧，“姑爷，这......这话本没谁敢拿出去讲啊！”
苏牧来时就猜到了这种结果，但他此行势必要做成这件事，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这里是临湖，不是幽州，燕王还能将手伸到临湖来不成？何况话本上讲的是事实，有什么不敢讲的？”
许兴闻言急忙道；“姑爷，话不能这样说......”
两名说书人纷纷摇头。
“许管事，这话本我们不能讲，也不敢讲。”
“当初签契约的时候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讲什么话本由我们说了算。”
两人看了苏牧一眼，转身离开，不留丝毫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