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我为神明 第327章

作者:墨香双鱼

“然后呢?”索兰黛尔愣了一下,“没了?”

“没了。”麻斑摇头。

索兰黛尔被气到了:“这不是胡闹吗?!你是蓝贤大人提拔的官吏,没有犯下什么错误,仅仅是这么个理由,他敢夺你的职?!”

麻斑脸上肌肉一抽,笑得有些阴沉:“戈麦是丹雨城执政官,又暗中勾连监察官林耕森,两人只手遮天,还有他们不敢做的?”

索兰黛尔气得不停摇头:“新任粮官是谁?能悄悄带我见他吗?”

麻斑撰紧拳头说:“新任粮官叫凯瑞,粮仓失火第二天就被斩了。”

索兰黛尔不甘地闭上眼,死人是没法说话的,线索又断了。

沉默许久后,她重新睁开眼:“你有什么情报想向我反馈?任何情报都可以。”

此话一出,那一场焚天大火再次浮现在了麻斑脑海,他嘟囔道:“火……”

索兰黛尔:“火?”

“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那种火……”麻斑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不自觉发颤,“粮仓失火后,火势大得难以想象,我知道常规手段无法扑灭,就动身前往水库泄洪,用清江大水淹了北城,也淹了粮仓……”

一听麻斑为了救火,居然不惜开闸泄洪,索兰黛尔惊得目瞪口呆。

更令她惊愕的是麻斑后面的话:“但是……粮仓的火怎么都扑不灭,即使是清江的大水,也没能让火势熄灭分毫。”

“这不可能!”索兰黛尔惊叫出声,“大水把粮仓都淹了,火还灭不掉?哪有这种道理?!”

麻斑重重地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那些火根本灭不掉!它们就像被神明诅咒的火焰,完全无视防火带,连石壁都能烧穿,别说拿水泼上去,它们甚至能直接在水底下燃烧!”

霎时间,索兰黛尔只感觉遭了一记重锤,整颗心沉了下去。

水灭火,这是自然定律,无可辩驳——可它有个前提,那就是“自然”。

自然环境中的燃烧物,一定能被水灭掉。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炼金产物。

「炼金术」是一门人为主导的神秘技术,里面的许多现象就是反常规、反自然的。

这种水灭不掉、乃至能在水下燃烧的火火焰,索兰黛尔想遍自己学过的知识,最终匹配到四个字,她不自觉将其说了出来:“大漠流火……”

“大漠流火?”麻斑是农业领域专家,对军事领域并不了解,也没听说过这种来自大漠的究极杀器。

索兰黛尔疾声追问道:“龙火节当晚,粮仓是不是突然烧起来的?一点点火星落下来,马上就火势滔天?还有那些火焰,水灭不掉,可以在水下燃烧,有些火还浮在水面上,像蛇一样蜿蜒,任何东西一点就着?”

麻斑回忆片刻,发现和索兰黛尔说得一模一样,赶忙点头应声。

索兰黛尔的瞳孔彻底涣散了……

如果真是这样,粮仓就不是普通失火……

龙火节当晚,粮仓内恐怕是遍布大漠流火,这才发生了那种汹涌诡异的火势。

可是,丹雨城是内陆城市,马匪的势力摸不到这里,不太可能是外敌入侵。

而大漠流火又是军用管制品,普通人根本弄不到。

难道说,那场大火……丹雨城官吏自己放的?!

可是……他们用大漠流火烧了百万吨接济粮,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完全有利无害啊!

还是说,好处确实存在,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第546章 只身犯险

一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索兰黛尔顿时焦急地问:“波顿哥哥来丹雨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他?!”

麻斑不甘地说:“我没有机会……龙火节之后,所有当晚职守粮仓的守卫全部离奇失踪,我也遭遇了好几波暗杀,所幸都躲过去了……波顿王子来的那天,我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接近他。”

麻斑说到这里,环顾四周,疾声说:“殿下,我能告诉您的已经全部说了。您要赶紧离开,不能让戈麦的人见到我和您在一起,否则他们一定会对您的调查百般阻碍。”

“暂且别过,殿下。丹雨城的百万生灵……都托付在您手上了!”

麻斑离去后,索兰黛尔抬起头望向执政府邸的方向,视线越来越深,稚嫩的声音充满着压迫感:“戈麦,林耕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麻斑所描述的种种状况,让索兰黛尔确信丹雨城龙火节失火之事一定有问题,至于问题在哪,她现在还没找出端倪。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之事,丹雨城这些官吏藏得再好,一定在某些地方留下了蛛丝马迹。

而这个地方,最有可能是龙火节失火的事发地——八大粮仓。

索兰黛尔就暗中来到了粮仓附近,原来的八大粮仓已经被大火烧毁,现在的粮仓是事发后在废墟上临时搭建的,非常简陋,都是一顶顶帐篷。

按照《多古兰德紧急时期法》,赈灾期间,平民可以凭借身份证明,每天去当地粮仓领取一定数额的赈灾粮。

贵族当然也可以领,但他们一般不会去做这种“丢脸”的事。

被定义为动物、不享受公民权利的奴隶,则没有这种待遇。

索兰黛尔此前已经在奇诺的帮助下伪造了身份证明,再加上脏兮兮的脸和衣服,混进人群毫无违和感。

此时,帐篷外外面已经排满了长龙般的队伍,都是眼巴巴等着领赈灾粮的平民。

索兰黛尔排在队伍中,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她连手上的红绳「线牵」都取了下来,埋在一棵树下面,然后排队排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她。

负责统筹出纳的新任粮官正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卷烟,粮仓里不能有明火,他就干嚼烟草吮个味,还一边抖着腿。

粮官随手接过索兰黛尔的身份证明,检查无误后看向她。

粮官眼神还挺不错,哪怕索兰黛尔衣衫褴褛,脏得跟个小叫花子似的,他还是能辨认出那精致的五官,他的神情变得笑眯眯的,将身份证明还了回去,假装漫不经心地说:“给摸一袋,不给摸半袋。”

索兰黛尔震惊地看着粮官,不甘地说:“赈灾期间,每人每天一袋接济粮,这是法典规定,哪有不给摸就只给半袋的道理?!”

粮官也不搭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拿着卷烟放在鼻子下嗅闻,好似刚才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士兵见此,抖着腿说:“半袋往左。”

索兰黛尔咬紧牙关,愤怒地瞥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往左走去。

她还没来走进帘帐,下一个平民又进来了,粮官的声音再次响起:“给摸一袋,不给摸半袋。”

索兰黛尔下意识回过头,发现走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小女孩懵懵懂懂,拿出两张身份证明,奶声说:“叔叔,我妈妈生病了,我可以把她那份一起领回家吗?”

粮官瞥了一眼身份证明,又露出了那种恶心的笑眯眯神情:“那你陪叔叔去后面玩游戏好不好?只要你乖一些,叔叔给你三袋。”

小女孩听到可以多拿一袋,赶忙点头答应,这样就可以回去给妈妈多熬几碗粥了!

眼看小女孩被粮官牵往右边的帘帐,索兰黛尔失声叫了出来:“别!”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呆呆回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索兰黛尔。

看着小女孩清澈的目光,索兰黛尔只感觉心如刀割,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道出自己的身份,哪怕粮官不信,多多少少也会心里发虚,眼前这个小女孩就能免遭毒手。

然而,这么做也意味着打草惊蛇,风声会很快传到执政府邸,想要再找到端倪就很难了。

找不到端倪,24小时的时限一至,丹雨城600多万人的性命将生死难料。

眼前之人,芸芸众生……她只能救一边。

“对不起……”索兰黛尔嘴唇颤动着,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粮官瞥了一眼士兵,示意他把人带走,随即自己牵着小女孩,走向右侧帘帐。

小女孩呆呆回望着索兰黛尔,目光清澈如没有杂质的湖水,最后随着帘幕一落,消失在索兰黛尔的视线中。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

索兰黛尔被带到左侧帘帐,士兵取来一个巴掌大的袋子,漫不经心地拿着铲勺往里面装粮食。

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索兰黛尔已经没有时间伤感,趁士兵装粮时四下扫视,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在哪……

在哪……

在哪……

那些隐藏着真相的端倪,在哪……

“喂。”突然,士兵的声音响起,他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半袋粮食,“拿走,下一个人要来了。”

索兰黛尔已经紧张得额上冒汗,站在原地假装没听到,眼神四处飘忽扫动。

“你这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士兵过来推了索兰黛尔一下,呵斥道,“赶紧拿上袋子滚蛋!”

索兰黛尔趔趄了一步,还没站稳,突然瞥见士兵原来站着的墙角有一丁点漆黑的东西。

那是散落在墙角的一些碳灰,很细碎,不盯着看根本察觉不到,极有可能是粮仓打扫时遗留下的。

索兰黛尔不知道这些碳灰有没有用,但它是现在唯一能看到的线索,无论如何都只有试一试了。

她暗中窥看向士兵,如果就这么光明正大过去捡,必然引起注意,一定要想办法转移视线。

于是,她一言不发走到桌子前,拿粮食袋子的时候故意手一抖,让袋子掉在地上,里面装好的麦粒洒了一地。

“天杀的崽种!”士兵直接气炸了,冲过来猛一脚踹在索兰黛尔腰上,大骂道,“老子今天刚打扫完卫生,你是想死吗?!”

索兰黛尔哪吃得住这么一脚,整个人被踹得像皮球般滚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士兵觉得还不解气,过来对索兰黛尔又踩又踢,一连对她的脑袋猛扇十几个巴掌,鼻血都打出来了也没停手,边打边骂脏话:“崽种!崽种!老子弄死你个崽种!”

索兰黛尔从小养尊处优,被众人呵护在手心里,平时磕着碰着都会让父王母后一阵紧张,最多也就是在学院里犯错时被渊闻的戒尺打打手心,什么时候挨过这种毒打?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挣扎着往墙角蜷缩,一边护着头,另一只手偷偷藏到身后,胡乱捏起一小撮碳灰塞进口袋,因为动作幅度很小,再加上士兵光顾着打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举动。

拿到碳灰,索兰黛尔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士兵三两步追了出来,又一脚把她踹翻在地:“跑?接着跑啊!”

一路跑,一路被踢,索兰黛尔硬是被士兵从账内踢到账外,摔得胳膊上全是擦伤,倒在地上都快爬不起来了。

外面的平民生怕惹怒兵爷,到时候给粮的时候缺斤少两,一个个也都不敢管闲事,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嘭!”士兵最后给了索兰黛尔肚子一脚,指着她骂骂咧咧道:“天杀的,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士兵走后,索兰黛尔足足在地上喘息了好几分钟,这才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爬起来,步履蹒跚走到拐角那棵树下,挖出埋在土里的红绳线牵。

“呜……”索兰黛尔颤抖地紧握住奇诺送她的线牵,埋着头靠在树边,哭得泪流满面。

一是疼,实在太疼了,头、脸、胳膊、肚子、腿……哪里都疼,眼泪想绷都绷不住。

二是内心的悲怆,自己在丹雨城只当了几个小时的“平民”,就被打成这样,那真正在这里生活的平民又遭受了多少欺压?她根本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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