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我为神明 第159章

作者:墨香双鱼

“呵……”小女孩笑了,笑得很悲惨,“你救得了我一个,救得了所有人吗?”

索兰黛尔的意识犹如被雷击火焚,眼前甚至出现了雪花般的噪点,一阵恍惚。

小女孩用力挣脱怀抱,索兰黛尔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衣袖。

“撕拉——”衣袖断裂,二人就此别过,只有一段被撕下的麻布条残留在索兰黛尔手中。

街道尽头,小女孩停住脚步,最后一次转过头,灰暗的眼神没有一丝色彩:“没用的,世界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变。从今往后,你还是被大家宠在手心里的公主,而我,只是个比猪狗都命贱的奴隶。”

……

半个小时后,小女孩死了。

索兰黛尔在城里四处打听,不停寻找,最后在南城广场看到了小女孩的尸体。

不久前,一家贵族向治安署报了案,说自家门口的垃圾桶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治安署立刻出动大量治安士兵跟踪调查,甚至动用了二十多条猎犬,最后根据残留的气味锁定了小女孩的踪迹。

经搜查,众人发现了小女孩掌根下三寸的割肉疤痕,再与数年前的通缉令进行对比,确认这是一个从外地贵族府上逃出来的奴隶,还在她身上搜到一枚银月、藏在衣兜里的食物,包括从贵族宅邸垃圾桶里捡来的牛腿肉。

就这样,贵族命令侍卫把小女孩的手脚折断,鞭打了半个多小时,将她活生生吊死在广场。

此时,贵族夫人正站在绞架旁,对治安士兵劈头盖脸呵斥:“你们是怎么巡逻的?居然让一个臭奴隶来翻我家垃圾桶!万一她身上有什么恶疾,把垃圾桶盖弄脏,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治安士兵缩着头,唯唯诺诺的神情活像一条狗:“抱歉,夫人,我们一定会在南城派出更多人手维持治安!”

“一想到她的脏手碰过我家垃圾桶,我就恶心……”贵族夫人说着说着,真的弓起腰颤了一下,好像随时会吐出来,但还是硬把呕吐欲压了回去。

丈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地说:“好了,别生气,这小贱种已经死了,我一会去重新买个垃圾桶,把家门口那个换掉。”

“这些臭奴隶就该全部死绝。”贵族夫人冷哼一声。

贵族老爷转过身,看向缩着头的治安士兵,意味深长地说:“我跟行省总督爱德华·特洛伊大人是好朋友,下次如果再有奴隶在我家门口翻东西,我就得跟他好好说一说这事了。”

治安士兵赶忙应声,声音有些发颤:“大人,您放心,下次绝对不会了!虽然现在治安人手很紧张,但您的需求是第一优先级,我们会派人24小时在您的宅邸附近巡逻!”

“嗯。”男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在装满银月的钱袋里抓了一把,也不数,直接递了过去,“拿去买酒喝。”

治安士兵下意识摆了摆手:“大人,这……我不能收……”

“拿着吧。”贵族老爷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

最终,治安士兵没抵得住诱惑,赶忙双手接过,将银月收到兜里,对贵族老爷点头哈腰致谢。

“汪汪!”这时,远处有急促的狗叫声传来,正是小女孩养的大黄狗“太阳王”。

太阳王发现主人久久没回家,忍不住跑了出来,在偌大的薄暮城四处寻找,最后顺着气味跑到了这里。

太阳王夹着尾巴,呜呜叫着跑到绞架旁,不停用鼻子蹭小女孩的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想叫她一起回家。

“吼!”贵族夫人牵着的猎鹿犬芭比本在打瞌睡,陌生的犬只的出现将其激怒,它怒吼着冲了过去,尖锐的猎鹿用兽牙精准咬中太阳王的脖子。

“汪呜呜——呜呜呜……”在凄惨尖锐的哀嚎声中,太阳王的脖子直接被咬穿,鲜血流了一地,不停扑腾挣扎,但在吃牛脊肉长大的猎鹿犬面前,它还是太弱小了。

“芭比!别咬那条脏狗!”贵族夫人急得踹了它屁股一脚。

芭比松开太阳王,摇着尾巴跑到主人面前坐下,一脸无辜,完全没有刚才的凶相。

而太阳王已经脖子被咬断,倒在血泊中时不时尸颤,很快没了动静。

“啧啧啧……”贵族夫人把狗绳递给贵族老爷,烦躁地说,“你赶紧带它去宠物店洗澡,洗两遍!让他们用最名贵的草药洗,尤其是嘴巴!”

贵族老爷接过绳子,在芭比的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板着脸说:“你今天没晚饭吃了,必须饿你一顿长长记性。”

芭比虽然听不懂人话,但看到主人的表情,它顿时缩起尾巴,呜呜呜地叫。

不多时,两名贵族离去了,围观者也渐渐散去,回到一如既往的生活节奏里,没有人过多留意小女孩和太阳王的尸体——这只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而已。

人来人往,无人侧目。

太阳终究是要沉入黑暗的。

此时临近傍晚,如血残阳将整片天空侵染,街道也点起了火炬,遥遥望去星星点点,乌鸦停在枯枝上,时不时发出一声寂寥的鸣叫。

索兰黛尔孤零零地站在绞刑架前,身前悬挂着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脚下是世世代代属于多古兰德的王土,夕阳试图留下最后的光辉,却还是被黑暗吞没了,只留下朦胧的暮烟,哀鸣的昏鸦,和那具在风中摇晃的尸体。

蓦然间,索兰黛尔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

……

第239章 改变世界

夕阳落下后,天空下起细雨,为夜晚的薄暮城带去阵阵冷意。

奇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起身去泡了一杯茶,站在窗前听雨解乏。

快晚上了,索兰黛尔和洛娜都没回来,也不知去哪玩了。

奇诺倒也没担心,他的线牵副绳很平静,意味着索兰黛尔并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可能只是王宫憋久了,跑到这里有点贪玩而已。

奇诺伸出手指,用念动力拿起桌上的苹果,用水洗净,放到唇前咬了一口。

这是索兰黛尔那颗苹果树摘下来的,一如既往的甜润。

奇诺默默啃咬苹果,享受着甜意下多巴胺分泌的感觉。

“吱——”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入,蓦然间竟有种冬日的寒凉。

奇诺回头一看,咀嚼的动作凝滞住了,唇角的弧度也快速垮塌。

只见索兰黛尔孤零零地站在门外,水珠不断从头发滴下,划过苍白的脸庞,落在已经湿透的衣服上,她身上脏兮兮的,有炭黑的矿灰,有干燥的泥土,有工厂的木屑……整个人就像流浪街头的小脏孩,完全无法将她和曾经的九公主联系到一块。

雾雨飘落,暮色茫茫,索兰黛尔的身影孤独无助,仿若被整个世界抛弃,娇躯止不住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和脸上沾染的水珠混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苦涩感从口中隐隐传来,奇诺难以下咽,将嚼了一半的苹果块吐到了垃圾桶里。

奇诺走到索兰黛尔身前,向她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迟滞了一会。

最终,他还是将手搭到了索兰黛尔脏兮兮的小脸上,轻轻替她拭去污垢。

奇诺的薄唇紧抿成一条平行的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知道索兰黛尔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最终,所有纷扰汇聚成了加工者专属的语言:“名字。”

“嗯?……”索兰黛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犹若小鹿低鸣。

奇诺:“让你哭的人,名字告诉我。”

索兰黛尔呜咽着摇头,轻轻靠进奇诺怀中,无助地抱住他的腰,啜泣声越来越急促,就像一个做噩梦的孩子,纤薄的肩膀不停发颤,眼泪刚刚溢出,就渗进奇诺的衣服,带来令人疼惜的热流。

追求至高艺术的加工者,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血液早就失去了温度。

奇诺只能去回忆自己看过的书,想想那些名著的书中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荆棘鸟》、《飘》、《简·爱》、《茶花女》……

最终,每一本书都告诉他——回以拥抱吧。

奇诺伸出手,反搂住怀中的索兰黛尔,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

“等我长大,我要改变这个世界……”索兰黛尔模糊的声音传来,她仍在呜咽,但却决然得仿佛带着某种炙热的温度。

“我要让所有人都吃得起饭,穿得上温暖的衣服,再也不会有人饥寒交迫。”

“我要让每个人都有一个家,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流离失所。”

“我要让法典对上下阶级一视同仁,弱者的人格不会被践踏,这世间再无压迫和剥削。”

“我要让每一个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

当天晚上,索兰黛尔发了高烧,烧到了40度,整个人都烧迷糊了,倒在床上睁不开眼。

奇诺给她喂了很多尊敬体系兑换出来的极品药剂,乃至打了一支凤凰血清,依旧没能让她好转,不得不连夜请来城里最好的医生为她看病。

医生从索兰黛尔的房间出来后,门外的洛娜赶忙上去追问:“怎么样?是什么病?”

年迈的医生摇了摇头:“没病。”

洛娜急坏了,抓着他的衣领不停摇晃:“没病怎么可能醒不过来?你别是庸医吧!你要是误判病情害了她,我直接把你从万米高空丢下来!”

“洛娜。”奇诺上前将洛娜拉走,沉声问,“医生,没病不可能发这么高的烧,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叹声说:“我说的没病,是指她没有染上感冒之类的外来疾病,她之所以发这么高的烧,原因是她的情绪极不稳定——通俗点说,是心神伤,这才导致昏迷和高烧。请问她近日受了什么打击吗?”

奇诺并不知道这两人白天去干嘛了,卢戈的眼线也不是万能的,他们没有收到命令提前布控,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

而且索兰黛尔回来以后,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要改变世界什么的,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奇诺只能用眼神向洛娜询问。

洛娜缩着头说:“不应该啊,我们只是去贫民区玩,钱包被偷了,后来分头去抓小偷,约好傍晚前无论抓没抓到都要回府……”

“而且我刚才看到索兰口袋里有钱包,而且一枚月币都没少,既然都找回来了,这能有什么打击啊……”

洛娜说不出个所以然,奇诺便向医生征求意见:“请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医生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只需要充分休息就好,无需担心。如果她晚上做噩梦,睡不安稳,可以喂一点镇静药物,能帮助她尽快恢复。这是处方。”

奇诺接过处方,上面都是很常规的镇静草药,但有一部分已经被现代医学证明有轻微毒性。

药理这一块,奇诺非常专业,他将处方收好,没准备按上面写的去觅药,而是准备自己从尊敬体系里兑换没有毒性的镇静剂。

当然,薪酬是不能少的,他递上一小袋银月:“这么晚把你叫来,麻烦了。”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行政官大人!”医生诚惶诚恐接过钱袋。

洛娜抓了抓后脑勺,对医生用力颔首叩胸:“对不起,医生,刚才我很着急,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别计较啊。”

“不会不会,愿二位的朋友早日恢复。”医生毕恭毕敬离去。

奇诺去办公室配好药,跟洛娜一起走进房间。

索兰黛尔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没什么血色,一片苍白,额上还时不时冒汗,呼吸时而微弱,时而急促,睡得非常不安稳。

而且她的右拳紧紧握在一起,掌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奇诺想拿出来看看,但她攥得实在太紧了,仿佛那是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即使昏迷中也没放手。

想要硬拽出来,除非把她的手指掰断。

无奈之下,奇诺也只能暂时放弃,他轻轻捏住索兰黛尔的脸,喂下镇静药物,她的情况才好转一些,开始进入深层睡眠,但拳头一点都没松。

洛娜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自言自语:“索兰白天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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