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67章

作者:战袍染血

九歌虽然以九为名,实际上却有十一个篇章,分别为《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

“说是九歌,却有十一篇,看来这传统古已有之啊,而且这礼祭的神灵中,还有几个比较熟悉的名字,仔细划分,还有天神、地祇、人鬼之别,以人而娱鬼神,对香火之道而言,实乃经典……”

陈错看的入迷,一边阅读,一边思考,渐渐抛去了凡尘琐念,沉浸其中。

随着对文章的不断深入和领悟,他的心中之神时时震颤。

一梦一醒间,庙龙王的心得之书,又翻开一页,第三页上的心得,也化作六十四枚烫金字符飞出,一样萦绕在心头,洒落点点光辉,让心中道人越发生出缥缈之感。

慢慢的,原本那九歌书册上,难以撼动和吸纳的人念光辉,开始朝着陈错汇聚过来,融入心底,环绕在心中道人周围,将各种玄妙展现出来。

渐渐地,那书册人念在心底浮现出一道道祭神虚影,慢慢的和人念金书结合起来,而镇压其上的心中道人,更是受到了鼓舞一般,身上泛着淡淡的光辉。

尤其是道人右手上拿着的鬼面,更是在震颤过后,张开了嘴巴,开始吞噬汇聚过来的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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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悟了《九歌》中的祭神之法?倒是值得肯定。”还是那间屋舍,黑发老者冥冥感应,微微点头,“不过,那本九歌在被收入书阁之前流传许久,凝聚了二百多年的香火,藏有隐秘,除了立下图谱的那位,还没人能够参悟得透,若非不是原本,本不该放在门户之外。”

白发老者淡淡说道:“但凡能有所领悟,都是好的,书册生于世间,本就是用于传承,而非用于典藏。”

黑发老者抚须而笑,道:“不错,任他吞,看他能吞去多少,但若只知道囫囵吞枣一样的吞香火人念,却没有发现祭神之法的本质,还是有些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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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张著作,刚才来的那位就是你的表亲,临汝县侯?”

“不错,”听得下属询问,张举一边写着名录,一边回应着,“正是你等嚷嚷着要见的临汝县侯。”

著作局算是个清闲衙门,被秘书省统辖,来这里当差的,往往是不得志之人,又或者不求上进,但出身背景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管理上很是松散。

张举作为著作郎,闲的时候很闲,可事情来了,也是颇为忙碌的,这会正好有一批新得的文献过来,因此分不开身,只能和同僚说说话。

他那下属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道:“著作,听说临汝县侯得罪了桂阳郡公,不知消息真假?你可曾听闻?”

张举的动作一顿,随即道:“都是些没影子的事,不要随意乱传。”

“可不是没影子,说是临汝县侯与桂阳郡公麾下的怀化县侯争斗,双方在福临楼大打出手,好些个人都看到了,这几日那福临楼不是闭门修整吗?著作你是那边的常客,该是知道的吧。”

张举闻言摇头,道:“整理文献,闲话莫谈。”

众人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多言。

可整理书册很是枯燥,过了一会,边上分类文献的吏胥又忍不住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得罪了桂阳郡公,可真是嫌命长了。”

“这要是我认识的人,肯定得先观望观望,等风头过了再说。”

“正是这个道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位征北大将军横行无忌,就算是宗室,也得小心点。”

张举听着,训斥了两声之后,暗暗苦笑。

想着不久前,众同僚没事就来打听临汝县侯,旁敲侧击的打探,无非是想蹭一蹭《画皮》东风,尤其是文会的消息传出,更是来往频繁,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结果先是几位名士突然反悔,令文会无疾而终,著作局内的风向就有了细微变化,这两天又有传闻,说自家表亲得罪了权臣,这一个个就都变了面孔,连带着自己都有几分被孤立的味道。

“这脸面变化之快,已经不比那恶鬼慢了,果然是人心如鬼啊……”

那个传闻,张举一样有所耳闻,现在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言之凿凿,一个个还都显得消息灵通,让他越发担心起来,连带着手上的事,都无法静下心来做了。

“等表弟出了东观宫,得去问一句,如果真有其事,说什么都要提醒他小心,最好能去避避风头,有的时候,这面子上的事,也不能太执着。”

结果等他处理完公务,已是傍晚时分,又在东观宫外面等到了日头西沉,也没见到陈错出来。

倒是有杂役过去送饭,结果也没能进屋,被门口的侍卫拦住,端着几人份的饭食进去,不久之后又拿着空碗出来。

“沉迷阅读,是人之常情,东观宫中的藏书,包罗万象,可谓应有尽有,我进去几次,也都沉迷不知归期,方庆被吸引的流连忘返,也是在所难免。”

以己推人,张举觉得这时去打扰陈错,不是个好选择,而且其人待在东观宫中,也没有危险,于是收敛心思,转身回家,打算明日再说。

可第二天,他还是没见着陈错,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位临汝县侯居然一夜未曾回去,就在那东观里面看书。

“废寝忘食,令人敬佩。”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都没见着陈错出来,张举终于沉不住气了,等自家衙门事情了结,同僚属下都走了,他再次来到东观宫前,但这次,他准备进去看看情况了。

结果人还没走到地方,一个比较亲近的下属居然去而复返,表情焦急。

“出事了!”远远地,那人就喊着,等走到跟前,又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怀化县侯,死了!”

“怀化县侯?”张举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色大变,“是那侯晓!他居然死了?”

“正是此人,我刚才在回去的路上,听人谈起此事,就赶紧过来通报,这消息该是已在城中都传遍了!”

第八十八章 请君入书

“怎么死的!”张举急切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但有各种说法出现,好些个人都说,是因为在福临楼中,和你那表亲冲突所致,侯晓当时受了重伤,回去难治,最终死了,”那人说着,压低声音,“著作还是和那位表亲保持一段距离吧,防止被殃及池鱼啊。”

说完,他拱拱手,又匆匆离去。

张举的表情阴晴不定,站在原地思量了好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把心一横,转身朝着东观宫跑了过去,决定要将这个消息,赶紧告知陈错。

只是在那宫门口,却被两个侍卫拦下来了。

“没有上峰之令,其他人不得轻易入内。”

张举亮出身份,就道:“我乃著作局的著作郎。”

侍卫还是摇头,说道:“没有命令,不可轻入。”

张举又拿出与临汝县侯的表亲身份,但两个侍卫依旧不给通行。

无奈之下,张举退而求其次,让两个侍卫进去通报一下消息,自己则在殿外徘徊。

可进去传话的侍卫,却是久久不出,让人等得不免有几分心急。

最后,他实在是等不住了,又走上前去询问。

那侍卫也有些不好意思,就道:“实在是临汝县侯这三日间,经常会闭关参悟,手抄书册,说是便于记忆,每每如此,还有校书郎在旁阻挡,轻易难以接触,否则传个消息也不至于这般繁复。”

张举眉头一皱,满脸的不解。

你看个书还得闭关?闭关也就罢了,怎么校书郎还在旁阻拦?

只是任凭他如何说,那侍卫就是不松口。

“敢问临汝县侯可在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朗之声自张举身后传来。

他寻声看去,见是一名青年男子,披着一件灰色的大氅,一步一步走来。

那侍卫见了这人,立刻拱手问候:“见过沈君,君侯正在里面。”

“好,正好过去见一见,顺便将消息告知于他。”那男子说着,径直朝着东观宫中走去,经过张举身边的时候,还停下来,冲他拱手行礼。

张举一愣,等人走进去了,才恍然回神。

“这人是谁?怎么他就能进去?”虽说那人有些面熟,可张举还是忍不住过去争论。

侍卫就解释道:“方才那位,上峰也有命令,是允许他进出东观宫的。”

张举很是不忿,就问:“他是哪一位?”

“那是沈家公子,沈尊礼。”侍卫如数家珍。

一听这个名字,张举就明白过来。

这沈尊礼名义上的母亲,正是高祖之女,会稽穆公主。

会稽穆公主嫁入沈家,为沈君理之妻,有一子一女,子早夭,就将沈君理弟弟的儿子过继过来,便是这沈尊礼了。

严格来算,沈尊礼勉强是个皇亲国戚,和张举自然不同。

几句过后,张举也就偃旗息鼓,加上传话的侍卫终于回来。

“君侯方才正在抄录,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他让你不用担心,晚些时候就会回去。”

张举正要再问,结果忽然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南康王府的人来了。

但这人不是找陈错的,而是找他张举的,说是陈母急召。

“老夫人要见我?”联想到方才的消息,张举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明白,为何单独叫自己,而不问表弟,可那人催得急,他也不敢耽搁。

“还请两位去告知君侯,王府相召,在下得先过去。”交代这么一句之后,张举也没有耽搁,匆匆而去。

屋里,陈错放下手中书册,回忆着侍卫刚才带来的消息,心思逐渐通透。

“我这边刚回城,安成王就有了动作,侯安都自然不会闲着,那侯晓与我厮杀,虽然受创很重,拳意都被破了,但最多是修为尽毁、留下病根,不至于身死,现在传出这个消息,估计是有一番谋划和布局的。”

他回想起自己抵达东山陆居时,秋雨子特意让桃花仙子去警告侯安都。

“昆仑的名头能震慑人,不能镇住心,侯晓之死,如果不是化明为暗的手段,就该是他借凡俗朝廷来发难的借口,但未尝不是我的机会,只是这事倒是影响了阅读之乐,真个不安宁。”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扫过面前桌上的几本书。

这张桌子很长,摆着诸多文卷,有的厚,有的薄,但大部分都被放在边缘处,只有一本薄薄的书册,和一摞厚卷摆放在陈错跟前。

身边则是几个筐子,里面摆着诸多书稿,墨迹崭新,都是三天时间里,陈错亲笔抄录下来的,说是要一并带回去,回家细读。

“三天时间,遍历诸书,唯有这本《九歌》,还有这部《玉台新咏》,萦绕着的人念光辉最为浓烈,一个是祷告祀神之念,另外一个,多是男女悲喜欢爱!”

说话间,陈错缓缓平息呼吸。

这三天时间,他抄录的时候,都会顺势以吐纳法摄取一点人念光辉。

这些缠绕书册上的人念,并不容易摄取,但在呼吸法和鬼面脸谱的合力之下,还是多多少少收取了一点。

“和《九歌》不同,《玉台新咏》乃是真迹,而且作为诗歌总集,收录的主要还是宫体诗,即艳诗闺情之言,掺杂人念欲想,并不难以理解,梳理之后,很快就能凝聚出人念篆字。”

他正想着,忽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就见到一名穿着大氅的翩翩公子,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衣袖甩动中,自有一股洒脱,那脸上更是噙着笑容

“南朝之人在人物形象这套上,确是有独到之处。”陈错没有收回目光,他在这人身上,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涟漪波动。

不是个寻常人物!

他正想着,来人一抬手,忽然就有一股热浪劲风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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