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顶的猫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温蒂小姐。”
长刀一振将其上沾染的血迹甩开，八重樱将妖刀重新对准了身前无力倒地的绿发少女，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并无多少怨怼杀意，仿佛自己正在做的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任务一般。
但纵然巫女脸上的表情依旧显得平静，温蒂的状况却着实不容乐观。
口中发出体力消耗过度的急促喘息，少女在律者姿态下自行浮空的身体也突然跌坐在地，只有几片绷带绑缚住的双腿沾满灰尘沙砾，身上也多出了大大小小七八道伤痕，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就连背后一对象征律者力量的青色光翼，也若隐若现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完全消失似的。
此时此刻，这对翅膀已无法再为少女提供丝毫的力量，连支撑起少女的身体站立都没法办到。
将它们显现出来的唯一作用，似乎就只剩下了表明少女至今都不曾屈服的内心。
抬眸看着眼前已近在咫尺的赤红色刀刃，女孩青色的眸子也被映上一点儿妖异的红。
知道这柄刀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温蒂心中惧意渐生，可曾是女武神的少女还是控制着没有将其表现出来，只是直直看着这柄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的利刃。
“对我们而言，只要是第四律者，活的死的都并没有区别。”
仿佛是看穿了少女的内心似的，八重樱柔声说道。
“呵！那你最好还是杀掉我，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杀掉的！”
恨恨说道，温蒂下巴微抬，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两度被信任之人背叛，她的心中早已没了丝毫希望留存。
无论是由她毁灭这个世界，还是她自己被其他人所毁灭，对她而言都并无不同。
没错，就是这样！
这个丑陋而冰冷的世界，她早就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努力说服着自己，少女眼角仍有一线湿痕滑落。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送温蒂小姐上路吧。
对于温蒂小姐来说，这或许会是一个更加幸福的结局。”
轻轻点头，八重樱将手里的妖刀高高举起。
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温蒂身体忍不住地开始颤抖。
哪怕是律者，到底也是会对死亡这一事物感到恐惧的。
可早在同巫女的战斗里耗尽了全部力量，此时的她已经连半点儿反抗都做不到了。
攀升的恐惧中，温蒂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但下一秒，率先响起的却并非刀刃划开空气的破风声，而是某种圆筒形物体撕裂气流的呼啸，以及……无比剧烈的爆炸轰鸣。
身体被爆炸掀起的冲击吹飞，温蒂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便只觉自己突然落入了一个炽热怀抱中，一个熟悉声音也随即响起：
“你没事吧，温蒂小姐？”
睁开眼，闯入温蒂视野的是一具红色涂装的机甲，原本精致美观到足以用工艺品形容的金属外壳上坑坑洼洼有着不少的裂纹，胸口处甚至还鲜明留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脚印。
嗯，连脚趾头形状都无比清晰的那种。
一瞬间，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眼前这台机甲是人类研发出来对抗崩坏的武器，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敌人，是她必须毁灭……
不等这个声音把流程走完，温蒂便不顾自己满身的狼狈从少年怀里跳下。
踉跄几步后稳住身形，温蒂努力让背后的光翼明亮几分，手中也再度凝现出了一柄几近透明的天青色风刃。
“你赶紧走！那个女人的目标是我！”
厉声呵斥道，温蒂向着那被烟尘遮盖的位置走去，即便脚掌被沙砾摩擦得生疼也没有丝毫停滞。
能够知道这世上还有在乎着自己，少女心中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少年。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战斗！
但还不走出几步，温蒂便感到自己被人按着强行护在了身后。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以阿波罗号的高大身形挡在了少女前方，时痕注视着那道一剑劈开烟尘缓步走出的樱色身影，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商量意味，“虽然我或许并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想让我一个人逃跑……温蒂小姐，你是想让我当逃兵吗？”
“你、你这个笨蛋！”
看着眼前牢牢挡在自己前方的红色机甲，温蒂忍不住地气急。
都这种时候了，还讲什么服从命令的那一套？
无论是天命总部还是德丽莎老师那边，明明都是要你们放弃战斗立刻逃命吧？
想到这儿，少女心中不由升起浓浓悲哀。
自己一向视为理想的天命将她当作道具，自己素来敬爱的德丽莎老师也屡次弃她于不顾，最后唯一留在自己身边却只有一位相识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少年。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面前高大而宽厚的背影，温蒂只觉原本空无一物的内心已被某种事物彻底填满。
“时痕先生，你还是让开吧，在下并不想杀死你。”
在少年与少女互相争论的时候，八重樱已经悄然接近，脸上虽带着几分疲色，可手中妖刀却依旧闪着无比危险的赤红色微光。
面对一位律者朴实无华的威胁，时痕却并没有退让，反而朝着八重樱一步步走去。
“樱小姐，你知道吗？
在刚到圣芙蕾雅的时候，我其实并不认为这所以培养女武神为目标的学园能真正教会我什么。
但真正在这里学习了三年之后，我却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肤浅。”
轻声说道，时痕前进的脚步缓慢而坚定，机甲上蔓延的浅白色光芒也渐渐多了几分血红，“所谓的‘为世上所有美好而战’，它其实也并不空虚。
相反，它还非常简单朴实。
为了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事物而拼尽全力，这就是我在圣芙蕾雅里学到最为宝贵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语落下，机甲上的浅白光芒已彻底变为血红。
作为特斯拉博士的作品，阿波罗号自然是同样配备了和教父系列机甲一脉相承的危险系统的。
尽管依旧不是那么稳定，但这至少为使用者提供了一张能够逆风翻盘的底牌。
在危险系统启动的短暂时间里，阿波罗号已然具备了超越某S级的塔子姐、真正与律者抗衡的力量。
第二十七章 演员就位
在机甲完全变红的刹那，时痕动了。
轰——
背部和腿部的推进器全部启动，令阿波罗号的速度瞬间达到极致，仿佛整台机甲都变成一道红色的闪光一般。
瞬移般到了八重樱面前，时痕朴实无华的一拳向着巫女全力轰去。
面对这重若泰山的铁拳，八重樱一时也感受到了几分威胁。
谨记住少年所说的要给对方一点儿高光镜头，八重樱妖刀一横以刀身迎上。
砰——
一道宛若打铁般的巨响震荡开来，八重樱身体如被球拍打中的网球般疾飞出去，一头樱色长发也在气流激荡中完全散开。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趁胜追击，时痕后发先至地到了巫女前方。
旋身、扫腿，时痕于间不容发之际完成了数项机甲操作，头脑精准得宛若一台超级计算机。
这就是属于逆熵王牌机甲驾驶员的战场统治力。
眼神微凛，八重樱立即回以一记同样凌厉的踹击。
嘭！
肉体与钢铁的碰撞引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一股丝毫不逊色于两位律者交战的冲击波猛然扩散，撕扯着这片已饱受摧残的大地。
脑后的长发被狂风吹拂得根根竖起，八重樱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带着几分巫女似的悲天悯人：“时痕阁下，恕我直言，你的一切努力最终也只是徒劳而已。
就算你能够以这副姿态拖住我一段时间，可温蒂小姐的命运也是无法改变的。
而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巫女不由一顿，随即才轻声劝道：“所以，趁着事情仍有挽回余地，你还是早点儿收手吧。
我不希望看到与此事无关的人因之受伤。”
“和此事无关？樱小姐你在说什么玩笑？”
轻笑着道，时痕声音虽是由于机甲带来的恐怖压力而显得艰难，可语气中的坚定却是丝毫不减，“你们想要伤害我的朋友，却说我们和此事无关！？
少在这儿……给我目中无人了！”
大声喝道，时痕再度一拳重重轰出。
尽管阿波罗号配备了不少的辅助武装，但在此时此刻，只有最为这简单直接的拳脚才能宣泄出机甲内急剧攀升快要爆炸一般的恐怖能量。
左手接住少年拳头用力一拨，尽管全身上下都因那万钧之力而不由一颤，八重樱还是身体微微一沉，单手持刀向着眼前机甲砍去，口中同时一叹：“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得不杀掉你了。
第四律者，必须是属于蛇的。”
话音落下，巫女手中的妖刀猛然光芒大涨，仿佛给刀刃加上一层血红色的特效一般，但那从中透露出的惊人锋锐却昭示着那一层光芒不单单只是看着唬人。
那是高度凝练、连钢铁也能轻易撕碎的崩坏能。
丝毫没有尝试阿波罗号的装甲能否抵挡律者攻势的意思，时痕匆忙侧身一闪，却还是被血光波及在机甲腰身上留下一道醒目划痕。
顾不上怜惜这台机甲，时痕立即返身对巫女展开快攻，一拳一脚皆是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势。
但可惜的是，纵然是拥有了能够同律者相匹敌的力量和速度，一向在队伍里担任后卫角色的少年显然不擅长近身战斗，绝大多数攻击都被巫女轻松防住，并被对方一次次在机甲上留下伤痕。
看着少年不断地发起进攻，却始终徒劳没有任何建树，仿佛只是在用着自己的生命拖延巫女前进的脚步，温蒂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如那台庇护着少年的红色机甲一般彻底破碎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以律者的身份去仇恨和毁灭这个世界，可看着眼前这哪怕已经遍体鳞伤，却仍然没有放弃战斗的少年，温蒂的心怎么也没办法冷硬下去。
即便她知道，此时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趁机逃跑，以不辜负少年用性命为自己争取而来的时间。
但……她办不到！
【温蒂小姐不是怪物！
而是和我们、和世上所有人都一样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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