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李岘点点头,“皇太弟已经被赶去守陵了,新太子就该提上议事日程了,虽然最后决策权在天子手中,但政事堂也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延鉴兄心中有合适的候选人吗?”
李岘并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笑道:“其实我偏重于楚王!”
楚王便是第三皇子李倓,性格有几分像逝去的长子李豫,爱憎分明,痛恨阉党集团,也痛恨张皇后,而且弓马娴熟,武艺高强。
但他的性格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太刚直,没有半点城府,不止一次公开表态要把阉党碎尸万段,最后连他父皇李亨也很不喜欢他,宁可让懦弱无能的次子李系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也不给勇烈过人、武艺高强的李倓半点机会。
但朝廷文官集团却喜欢他,尤其像李岘这种同样对阉党恨之入骨的相国,恨不得明天就拥立李倓上位。
李岱和李岘来到政事堂,不多时,其他相国也陆续到来,李岱意外地遇到了前右相韦见素,还有工部尚书颜真卿。
他们二人也和李岱一样,也是前来参与立太子的商议讨论。
韦见素坐在李岱身边,低声道:“估计新太子会在李系和李倓之间产生。”
李岱点点头,“阉党会选择赵王,平庸软弱,容易控制。”
“一点没错,在立太子上,文官集团和阉党集团又将是一场残酷的斗争,就看谁最后能影响到天子。”
“那天子偏向谁?”
韦见素摇摇头,“不知道,天子从来就没有表态,好像并不热心,基本上没提过太子之事。”
这时,颜真卿凑上前道:“天子偏向赵王!”
“颜公怎么知道?”
颜真卿淡淡道:“我给天子写过一幅中堂,就是太宗皇帝自鉴录中那句话,‘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结果这幅中堂天子赐给了赵王,就年初的事情。”
韦见素和李岱对望一眼,恐怕真是这样,天子不喜欢强势的儿子,比如长子李豫,天子就不太喜欢,长子不幸病逝,天子也没有太多的伤感。
相反,赵王李系懦弱无能,天子倒反而喜欢他。
有天子本身的喜好倾向,加上阉党的推波助澜,恐怕文官集团这一场要输。
这时,相国的讨论也出现了分歧,并不是所有相国都支持楚王李倓,第五琦和李揆就明确反对,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二人一个是鱼朝恩的人,一个是李辅国的人,他们代表的是阉党的态度,但说起来都是光面堂皇。
第五琦极力反驳李岘的提议,“作为太子,首先是性行温良,勤勉贤德,其次要虚怀若谷,谦恭自守,这四点楚王都不具备,相反他性格火爆,毫无城府,你可以说他嫉恶如仇,作为侠客可以,但作为君王,嫉恶如仇必然会杀人如麻,会引发天下大乱.”
李揆也帮衬道:“我支持第五相国的表态,李相国夸赞楚王嫉恶如仇,那首先什么叫恶,则天皇帝杀戮宗室,放纵酷吏,对宗室朝臣,她是暴君,但她却轻徭薄赋,爱民如子,对于天下百姓,她却是明君,所以楚王眼中的恶只是他认为的恶,但未必是真恶,一旦他登基为帝,那么他看不惯的都是恶,统统杀之,等有一天,大臣们不同意他的君令,那他也会视之为恶,我们还有活路吗?”
裴遵庆叹口气,缓缓道:“楚王殿下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堪,他还年轻,性格奔放,缺乏含蓄,这很正常,等他成熟后,他的性格也会慢慢稳定,也会虚怀若谷,也会勤勉贤德,关键是楚王有正气,有进取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争了半天没有结果,最后投票表决,结果裴冕投了反对票,否决了楚王李倓,但在投票赵王李系时,二比二僵持,然后裴冕依旧投了反对票,同样否决了赵王李系。
裴冕笑道:“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怎么可能两个表决就决定下来呢?所以争论归争论,但不现在能就轻易做出决定!”
众人暗骂一声老狐狸,他嘴上说得有道理,但实际他是不想承担责任罢了。
既然意见分歧太大,今天的讨论也只能作罢,李岱三人被请来参与讨论,结果他们还没有机会说话,研讨会就结束了。
从政事堂出来,李岱坐上韦见素的马车前往平康坊的家族祠堂。
“韦公认为太子何时能定下来?”
韦见素摇摇头,“很难,分歧太大,矛盾不可能调和,天子保持沉默就是不想站队,让两大集团继续斗下去。”
“如果是别的皇子呢?比如定王李侗,他可是张皇后所生。”
“更不可能,定王才四岁,他如果登基,张皇后肯定要临朝,她和阉党一个鼻子出气,哪里还有文官的活路,文官肯定会强烈反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悬而不决,等天子遗诏登基,谁都无话可说了。”
李岱想想也对,便不再多说。
这时,马车到了平康坊大门,缓缓停下。
韦见素笑问道:“敬文最近有空吗?想请你喝杯酒。”
李岱歉然道:“这两天在忙族务,两个宗祠要合二为一,这两天就在忙这件事!”
“那伱先忙,有空我们再聚一聚!”
李岱想了想道:“要不就后天中午吧!在平康坊安然居大酒楼的白玉堂,我请韦公喝一杯。”
韦见素呵呵一笑,“那就一言为定!”
第972章 两祠合并
李岱今天要处理收取府宅和东祠的事宜,东祠已经到了无法维持的绝望时刻,所以的族人都投奔了西祠。
东府这边出了一件大事,就在几天前,老大李岫在教坊鬼混,被人割去了头颅,墙上留下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告密者死有余辜!’
这应该是李珍事件的后遗症,李岫充当了告密者的角色,还是被人发现了,死者都是大唐权贵,他们的家人怎么可能放过李岫?
李岫有两个儿子,长子李渝出任凉州长史,和父亲断绝了关系,次子李池原本李辅国答应他出任郿县县尉,结果李辅国变卦,李池啥都没有得到,在家中赋闲。
李岫死了,东祠这边只剩下李崿一人,但老二李崿一家被流放岭南,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而老四李岷则因投靠安禄山被朝廷处死,老三李屿则参与李珍造反事件也被处死,李岷和李屿的儿子也投奔了西祠。
东祠这边只剩下李池一人,他根本担不起任何事情,连父亲的后事都办不了,还是求叔父李岱帮忙。
前几天,全体族人一致同意,将平康坊主宅交给家主李岱居住,改名为安阳郡王府。
李岱也没有客气,这是自己父亲的主宅,他必须接手过来,而宣平坊的宅子才是李岫的宅子,李岫仗着自己是长子强行抢走了主宅。
李岱来到主宅旁边的祠堂,祠堂院子里搭起了灵棚,李崤带着几名族人在这边忙碌,他是副族长,族长杂事基本上是他负责。
李岱先进灵棚给大哥灵位上了一炷香,又安慰李池几句。
李池低声问道:“五叔,我大哥会回来吗?”
李岱摇摇头,“已经派人赶去凉州通知了,但路途实在遥远,你父亲大后天就要下葬了,李渝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或许他会回来在墓前磕两个头,但他是否愿意守孝三年我不敢说,家族也不想勉强他。”
李池叹口气,“父亲是在宗祠内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确实很难挽回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兄长,我没有和他断绝兄弟关系,服孝有我就行了,不勉强他,只要他肯给父亲磕两个头,我就很满足了。”
李岱点点头,“等他回来后,我来劝劝他。”
李岱出了灵棚,又来到祠堂内,明天是李岫的头七,家族全体成员会一起祭祀,送灵归祖,大后天就是入土的吉日,李岫正式下葬。
李崤连忙迎上来,“家主,基本上都并过来了,西祠那边已经空了。”
李岱点点头,“明天是大哥的头七,我们送灵归祖,同时也正式宣告东西祠堂重新合二为一,除了特殊情况的族人外,其他在京族人必须全部参加。”
“都通知到了,目前没有人请假,应该都会来。”
停一下,李崤问道:“这边主宅已经收拾好了,家主打算什么时候办过来?”
李岱一阵头大,“我回去给王妃商量一下,估计要到秋天了,天气太热,她不想折腾。”
“也对!阿邺什么时候能回一趟长安呢?”
李岱摇摇头,长叹一声道:“他回来太危险了,还是留在陇右吧!”
陇右已经到了仲夏时节,和南方相比,陇右的夏天并不难过,虽然太阳火辣辣的,但空气湿度不大,没有南方那种蒸笼般的闷热感,只要躲在阴凉处,就会感到凉风习习,体感比较舒爽。
不过太阳下还是极为炎热,所以家家户户都不愿出门,大街小巷都听见哗啦哗啦的麻将声。
李邺发明的麻将风靡整个陇右,方兴未艾,女人们聚在一起就搓麻将,聊八卦。
当然,生产生活都还得继续,店铺还要开,生意还得做,苦力们依旧要顶着烈日在大街上奔跑送货。
一辆辆载客马车牛车躲在树荫下等待客人,一队队士兵在骑马在大街小巷巡逻。
官员都在官府里忙碌着。
李邺回来已经快半个月了,今天正好是休日,天气太热,他索性在家中避暑休息,享受难得的闲暇。
由于书房墙壁夹层都有冰块,房间里很凉快。
书房里,李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在考虑在巴蜀举行一次科举,收买巴蜀的豪门士族,科举的功能并不仅仅是选拔人才,它同时也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政治手段,把录取名额一分为二,一半给科举优秀者,一半给豪门士族子弟。
这一招他在陇右用过了,效果非常好,他又准备在巴蜀如法炮制了,让李白出任国子署令,去巴蜀创办一所国子学,并主持科举。
这时,门轻轻推开,杨玉环风情万种地端茶进来了,自从太上皇驾崩,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抑郁忧心都一扫而空,眉眼间变得神采飞扬,双眸变得明亮而自信,使她显得更加年轻,一直压抑着的绝代风姿又重放光彩。
李邺爱煞了这个娇娃,他坐下,把杨玉环抱坐在自己怀中,笑问道:“牙牌结束了?”
牙牌就是麻将的雅称,也是由李邺起名,起因是他用象牙给妻妾做了一副麻将,便起名为牙牌。
杨玉环媚然一笑,“我们决定了,夫君在家就不打牌,若把夫君冷落了,夫君去找别的女人怎么办?”
李邺微微笑道:“有你这样的绝代美人,把我内心都占满了,我哪里还看得上别的女人?”
杨玉环搂着李邺的脖子撒娇道:“夫君再说一遍,人家喜欢听。”
“等明天晚上我给你说上一百遍。”
“还要等明天啊!人家现在就想听嘛!”
“我说,有伱这样的绝代美人在家里,把我内心都占满了,我哪里还会喜欢别的女人。”
一边说着,双手不停游走,杨玉环渐渐情动了。
李邺低声对她耳边说了一句,杨玉环俏脸一红,起身悄悄去反锁了门,两人牵手去了里间,偶然尝一下这种仿佛偷情一般的滋味,也是人生乐趣。
独孤明的女儿独孤太白三天前又来了陇右,她今年十五岁了,自从年初父亲给她透露了她的婚事安排,齐王已答应将来娶她。
独孤太白也开始芳心萌动了,总是找借口想去陇右找阿姐玩。
独孤明也明白女儿心思,便不再阻拦,派一队心腹武士护送她去了陇右。
内堂上,清羽正在耐心地教独孤太白学习牙牌的规则和技巧。
这时,杨玉环眼含春意地回来了,她看见大姐不在,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第973章 春情暗涌
杨玉环来到二楼独孤新月的书房,却无意中发现独孤新月坐在窗前暗暗垂泪,她吓了一跳,走上前握住新月的手关切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独孤新月抹去眼泪笑道:“你不用担心,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想念祖母了。”
“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独孤新月轻轻摇头,“状态不太好,太白说祖母从去年开始就不认识她了,不光是她,二叔和三叔也不认识了,只认识一点点我父亲,夫君说,这种病情叫做老年痴呆症,没办法医治,只能尽量让她过得舒服一点,但也恐怕没几年了,只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说到这,独孤新月眼睛一红,泪珠差点又滚落下来。
杨玉环叹口气道:“我连父母的模样都有点忘记了,更不要说祖父母,至少你祖母还在活着,她今年多少高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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