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阿姑是托人去办妥的?”
李腾空笑道:“发放八万石粮食,可不是几个人能办妥,是数百人在做这件事,有人负责去江南购买粮食,有人负责发放粮食,还有人负责清点饥民。”
“这些事情是一个教派在做吗?”
李腾空笑了笑道:“准确说是四个教派在做,长安太清宫、庐山紫霞宫、衡山金牛宫、青城山无极宫,这四座道宫都是女道士修行之地,彼此渊源很深,实际上是青城山无极宫的四个师姐妹开创的,她们师父叫做李无极,在青城山开创了无极宫,我师父烈凤十四岁从河东裴家出走,便在无极宫出家做了女道士,后来她又进入皇家,先后收了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为徒后,天子替她修建了太清宫,她算是有了自己的根基。”
“烈凤就是师祖的道名?”
李腾空点点头笑道:“她是带艺拜师的,她叫裴天凤,后来被朝廷封为天凤真人,后来据说飞龙嫌她脾气暴烈,就给她改名烈凤,她是李无极的二徒弟,各地道友口中提到的天凤真人,就是烈凤。
大徒弟叫做谢青灵,被封为青灵真人,继承了无极宫,老三叫张紫云,被封为紫云真人,在庐山创建了紫霞宫,老四叫孟罗金,被封为罗金真人,在衡山开创了金牛宫,这次淮北救灾就是青灵真人发起,四个道宫有钱出钱出钱,有力出力,但几个道宫都很清贫,一共募到了五万三千贯钱,光你一个人就出了五万贯,想想你的重要性。”
李邺笑道:“难怪阿姑要给我说清楚!”
“正是如此!”
“那阿姑怎么又去了庐山紫霞宫?”
李腾空眼中流露出憎恶之色,“我和玉真公主关系恶劣,我看不惯她的风流放荡,根本不是修道之人,十年前,我一怒之下就离开太清宫,前往三师叔的紫霞宫修道,那里才是真正的修道,这些天我搬来你父亲府上,也是为了躲开玉真公主。”
李邺沉吟一下又问道:“朱雀跟随烈凤一起去青城山了?”
“当然,不过你小子不厚道,朱雀可是生气离去的。”
李邺愕然,“为什么?”
“我不清楚原因,朱雀进宫,好像贵妃娘娘给她看了一块宝石。”
李邺额头顿时出现三根黑线,早知道杨贵妃到处炫耀宝石,自己就不给她了,不仅虢国夫人威逼自己给她找宝石,现在连朱雀也生气了,她可是堂堂的贵妃,干嘛要向朱雀炫耀?
这时,清羽进来给他们上茶,转身时,她又偷偷向李邺吐下舌头,扮了个鬼脸,小娘子之气十足。
“清羽,别这样,很无礼的!”
清羽噘着嘴出去了。
李邺望着她背影笑道:“上次打她一拳,她还在生我的气?”
李腾空笑道,“她和她爹爹一样性格率真,你若待她好,她会和你掏心窝子,可如果你欺负她,又欺骗她,她就记仇了,所以你打她一拳,又假装受伤骗她,她对你的成见就深了,慢慢来吧!”
“她爹爹是谁?”
“她爹爹比较有名,就是诗人李白。”
李邺这才恍然,原来李白去太清宫探望女儿,就是清羽啊!
“她叫李清羽?”
李腾空摇摇头,“她随母姓,叫做许平阳,清羽是我给她起的道名,她对父亲怨念比较深,前段时间父亲来探望她,她都不见。”
说到父亲,李邺沉吟一下又问道:“阿姑去看过祖父了吗?”
李腾空摇摇头,“他作恶太多,累及天下苍生,我以他为耻!”
李邺淡淡道:“阿姑,累及天下苍生的原因是唐朝边境不靖,国力负担太重,又有大大大小的权贵兼并土地导致,其实和祖父无关,早在武则天时代就开始了,之所以出现开元盛世,那是因为漕运之利,带来了江南的大量财富和粮食,长安乃至关中才会空前繁荣。”
李腾空没有吭声,李邺又道:“大唐建国之初,有隋朝积累下来的巨量财富,一直用到了高宗后期,朝廷才能轻徭薄赋,与民休养,那时旧贵族消灭得差不多了,新贵族才刚刚开始,大唐地多人少,才能实行府兵制,朝廷几乎没有了军费负担,后来一个权贵生十个儿子,十个儿子又生百个孙子,每个孙子都要土地、要庄园,加上百年人口滋生,土地根本不够用了,农民的土地被兼并没了,府兵制也就垮了。
然后开始募兵制,朝廷军费猛增,自耕农越来越少,大量权贵逃税,又年年爆发和吐蕃的战争,朝廷的财政就越来越难,这不是某个一个宰相能改变的,除了加税,朝廷没有任何办法,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朝廷和地方的权贵数量越来越庞大和胃口越来越贪婪,才是历朝历代灭亡之根。”
李腾空叹口气,“你祖父还能活多久?”
“我也不知道,最多一两个月吧!”
李邺最后劝道:“阿姑既然修仙,那就要抛开一切情感和世俗上的负担,灵台空明,无私无欲,无牵无挂,可如果祖父去世,你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尤其发现自己错怪了父亲,你心中就会有一个结,那就别再想修仙了。”
李腾空眉头轻皱,“我会错怪父亲?”
“阿姑,错不错怪都无所谓,关键是你不入世,又怎么能出世?”
李腾空浑身一震,喃喃低语道:“不入世,又怎么能出世?”
第354章 恶妇上门
李邺返回了自己的院子,雪越下越大,他索性在走廊上盘腿坐下,欣赏漫天飘舞的大雪。
小红乖巧地给他送来一盏热茶,李邺瞥了她一眼笑道:“那盘绿豆糕点心呢?”
小娘子脸一红,小声嘟囔一句,“那可是我自己掏钱买的。”
她还是跑回屋,把点心端了出来,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下午自己和清羽说话,原来公子都看到了。
李邺哈哈一笑,拿起一块绿豆糕啃了起来,他中午饭没有吃,肚子着实有点饿了。
李邺喝了口茶又问道:“清羽说,除了主人不太好,其他都可以,这话什么意思?她是在说我吗?”
小红点点头,“她对公子的成见可深了,说公子欺负她,还凶名昭著。”
“凶名昭著是什么意思?”李邺又问道。
小红低下头,期期艾艾道:“就是.就是名声不太好。”
“我哪里名声不好了?”
小红捏着衣角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公子有个绰号,他们告诉我的,”
“什么绰号?”李邺饶有兴致问道。
“叫做.地藏魔!”
这个绰号起得很文气,听起来和伏地魔差不多,估计又是张垍起的,别人是拜地藏菩萨,自己却是地藏魔。
“那你害怕吗?”
“我我不知道,我感觉还好吧!至少一个下午了,我还没有挨打。”
李邺哈哈大笑,在她小脸蛋上拍了拍,“去吧!我没吃午饭,给我找点吃的来,要不我把你的糕点都吃完了,那你就该哭了。”
“好的,我这就去!”
小红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嗖!’地窜了出去,奔到院门口她又回头道:“公子把糕点都吃了吧!我不会哭的。”
李邺挥挥手,“快去吧!”
小红跑去厨房了,李邺笑道:“还真是傻得可爱!”
傍晚时分,李岱顶着漫天大雪回府了,听说儿子已经到家,他连忙跑去后院。
走廊上,小红正给替李邺洗头,忽然见老爷跑进来,她顿时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李岱连忙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你继续。”
他忽然又担心道:“邺儿,这里洗头不冷吗?”
李邺笑道:“这不算什么,爹爹去屋里稍坐,我马上就好了!”
李岱点点头,先进屋去了,李邺用清水洗干净头发,小红又用干毛巾把他头发擦拭干了,稍微盘起打个结。
李邺走进屋笑问道:“这段时间父亲在京兆府衙还好吧!”
“还不错,就忙了点,鲜于仲通整天忙于应酬,把事情都扔给我,其实倒也不错,我就怕他胡乱插手。”
说到这,李岱连忙问道:“郃阳情况怎么样?”
“朝廷这边没有消息吗?”
李岱摇摇头,“什么消息都没有了,李岫今天跑来找我,他说自己失眠几天了,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倒是你祖父很淡然,根本不当回事!”
李邺笑道:“因为是我去了,所以祖父就不担心了,他知道我能处理好!”
“那应该结局还不错吧!”
“怎么说呢?李渝最大的罪状已经查清了,屠杀农民和他无关,是有人为了陷害他,买通王屋山悍匪王深所为,但他隐瞒朝廷这个罪责难逃,郑昂现在就抓住这一点做文章,说是李岫唆使儿子向朝廷隐瞒,千方百计想把李岫拖下水。”
李岱苦笑一声,“老三李屿和老二李崿都被贬黜去做了养老官,我估计李岫也差不多,听说杨国忠已经准备调李岫出任太子宾客,名义上升一级,实际上也是一个养老官,但如果他被儿子牵连,恐怕他连太子宾客都做不了,你父亲给我说过,只要他们父子不死就行,当什么官无所谓。”
“祖父看得开就好!”
李岱眉头一皱道:“是谁要陷害李渝?”
李邺淡淡道:“除了宇文家族不会有别人,但他们化名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就怕宇文家族不肯罢休啊!”
“他们下一个目标肯定是父亲,而且会利用宇文螺和宇文怀德,父亲一定要立场坚定,千万不能软弱。”
“别提了!”
李岱恼火道:“前两天宇文螺跑到我官署去大哭大闹,说愿意当我的小妾,让我重新收留她,我都要烦死了,让衙役把她拖出去。”
这种事情确实很让人头大,李邺想了想道:“父亲最好给天子上书,请求天子约束宇文家族,别让宇文螺来闹,提前让天子知道有这么回事,万一宇文螺死了,天子也不会把罪责怪在父亲头上。”
李岱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明天就写奏折,请高力士递给天子。”
迟疑一次,李岱又问道:“你觉得宇文螺来闹,是宇文家族故意安排的吗?”
“应该不是,李渝的事情还没有完结,他们不会这么性急,估计是她自己来闹的。”
就在这时,刘管家匆匆跑来道:“老爷,以前的宇文夫人来闹事了,在府门前大吵大闹,寻死觅活,夫人提着剑冲出去了。”
李岱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颤声道:“邺儿,你赶紧去拦住你娘,她脾气来了会杀人的!”
李邺起身就向府门外奔去.
距离府门处还有数十步,便听见宇文螺一边哭一边哀求,“裴家娘子,裴夫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是要背叛大郎,是被我爹爹逼着改嫁的,只要你收留我,我愿意当妾,做牛做马伺候你们,我保证不碰你的丈夫,我只要一个名分,只要有一个地方吃饭养老,我们都是女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李邺奔到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只见宇文螺只穿一件白色内裙,后背几根柴禾,披头散发跪在雪地上,浑身铺了一层积雪,哭哭啼啼磕头哀求,而母亲靠在大门上,双手叉在胸前,冷冷地看着这个害了她十四年的恶女人,根本不为所动。
裴三娘冷冷道:“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我知道你有钱,还有儿子,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你好歹是名门之女,北周皇族之后,跪在这里会让整个长安人笑话!”
宇文螺见自己施软计不成,对方根本不买账,她双眉渐渐竖起,一把扯掉后背的柴禾,霍地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裴三娘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妇,在河西勾引我丈夫,不守妇道,未婚先孕,你就是一个下贱女人,在永和坊靠多少男人养活,现在霸占我丈夫,欺凌我们母子,你还有脸出来见我.”
裴三娘气得浑身发抖,挥剑冲上去,“我宰了你这个无耻下贱的女人!”
李邺冲上来,一脚把宇文螺踢下台阶,使她躲过了裴三娘愤怒的一剑。
李邺拦住了母亲,“娘,她就是想让你杀她,然后害我们一家,你别中她的毒计!”
裴三娘恨得眼睛都喷出火来,“你听听她刚才在骂我什么?她骂我是永和坊的妓女,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下贱女人!”
“娘,你也可以骂她,她可是侯莫陈怒的未亡人,丈夫刚死,尸骨未寒,她就跑来抢别人的丈夫,你看她浑身酒气,又老又丑,这样的女人,爹爹就算瞎了眼也不会要她!”
李邺这番话刀刀见血,像无数把刀狠狠戳在宇文螺的心窝上,宇文螺大叫一声,“小杂种,老娘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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