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谢谢父亲!”
“去看看你母亲吧!这两天她好像心情很不好。”
宇文怀德有两个母亲,一个是他现在过继的母亲刘氏,他一般不叫母亲,而叫大娘,另一个是他生母宇文螺,这才是他真正的母亲。
宇文怀德行一礼,匆匆走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宇文怀德在李家时桀骜不驯,憎恨亲生父亲李岱,等他当了别人的儿子后,却变得老实下来了,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强横无礼。
可见他骨子里就流淌着宇文家族的血脉,他就该是宇文家族的人。
内堂上,宇文家的三名重量级人物继续商议对李林甫家族的复仇,没错,用的是复仇而不是报仇,报仇很简单,重金买通一名杀手,摸进李府一刀把李林甫宰了,这就是报仇,出心中一口恶气。
复仇就不一样,复仇就是要把李林甫搞得身败名裂,让他子孙后代都生活在巨大耻辱之中。
宇文通缓缓道:“大郎说得对,翻旧帐不现实,天子那关就过不去,还是得从当下着手,李岫是嫡长子,一个嫡长子,先把此人搞臭,然后是李岱,再围堰抓鱼,李家一个都跑不掉,最后把李老狗活活气死!”
宇文伟沉吟一下道:“我听说李林甫的嫡长孙李渝出任郃阳县令,不如先从他那里下手,一是我们练练手,二是积累经验,然后再过头收拾他父亲李岫。”
宇文智担忧道:“如果打草惊蛇怎么办?”
宇文伟笑道:“做得巧妙一点,他们看不出来。”
宇文通点点头,“大郎说得有道理,就先用李岫的儿子练练手!”
宇文怀德来到母亲的院子里,他母亲宇文螺正坐在房间里喝酒,旁边几壶酒已经空了。
她的第二任丈夫侯莫成怒是个酒鬼,每天逼着她陪自己喝酒,结果宇文螺也染上了酒瘾。
一个月前,侯莫成怒得急病死了,侯莫陈家族对她颇有怨言,认为她克夫,给了她一笔钱后,便把她送回宇文家。
虽然丈夫死了才一个月,但宇文螺已经恢复常态了,她才三十多岁,正是身体需求最旺盛之时,她便开始琢磨着再嫁他人。
但她现在也不好再嫁了,父亲宇文靖死了,宇文家族没有了地位,加上她背负一个克夫之名,再想嫁一个门当户对之人,已经不可能,没有人愿意娶她。
这两天宇文螺心情很糟糕,倒不是因为她找不到合适之人再嫁,而是她前天听到一个消息,她的前夫李岱,那个窝囊废,居然出任京兆少尹,让她又气又恨,那原本是她的男人,却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
当初宇文螺在李岱面前十分强势,凶悍霸道,非打即骂,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她从骨子里瞧不起李岱,李岱的脾气好在她眼里是窝囊的表现,李岱仕途不顺,在她眼里就是无能。
但她嫁给侯莫陈怒后,每天都要被侯莫陈怒打得半死,在床榻上还被侍妾羞辱,她却老老实实,俯首称臣了,不敢顶撞丈夫半句。
现在侯莫陈怒死了,她才分到五千贯遗产就被赶回娘家,两年来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她却发现物是人非了。
当她听说李岱当上京兆少尹,她开始后悔,她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心中着实痛恨裴三娘,这个野女人竟然把自己的男人抢走了,她怎么不去死!
“娘!”
宇文怀德走进房间,闻到满屋子酒气,眉头一皱,十分不满道:“你又喝酒了?”
“哎!和你那个死鬼继父在一起,喝酒习惯了。”
宇文怀德拉出一个木箱子,里面有五六个空酒坛子,他摇摇头道:“你这样下去不行,整个人都毁了,还是尽快找个男人嫁了吗?”
“现在我想回你爹爹身边,你说可以吗?”
“我爹爹?”宇文怀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亲生父亲,你真把他忘了?”
宇文怀德脸顿时一沉,“你提他做什么,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不想提他,可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京兆少尹了。”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宇文螺连忙爬到儿子身边,低声道:“他做几年京兆少尹,然后就会升为京兆尹,将来说不定还能当上宰相,这原本是属于我们的啊!现在都被那个姓裴的女人抢走了,我心中恨得滴血,还有那个野种,难道你心中不恨?”
宇文怀德虽然也是心思恶毒之人,但他至少比母亲有骨气,他见母亲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脸上的皮都松弛耷拉下来,眼皮浮肿,鼻头上还长了酒糟红斑,完全就是一个五十岁老女人的模样,简直丑陋不堪。
宇文怀德心中着实恼火,冷冷道:“说这些有意思吗?你都嫁过人了,就算姓裴女人死了,你还能再回去?他还会要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宇文螺‘哇!’一声大哭起来,躺在地上大哭大喊:“都是爹爹害我,是他逼我再嫁,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宇文怀德一阵心烦意乱,喝令几名侍女道:“看好她,别让她乱来!”
他转身走了。
第320章 猎鹰下落
在长安县南面的昌明坊有座占地三亩的宅子,这里便是礼部员外郎许安佑的府宅,许安佑是宰相许敬宗的后人,天宝三年进士出身,娶了武信的女儿为妻,自然有机会向上爬,短短五年时间,他便升为礼部员外郎,今年才二十八岁,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但很不幸的是,就在不久前,他的岳父武家出事了,武家涉嫌刺杀杨家一案,被革职问罪,小舅子武珪被斩首,岳父武信和大舅子武瑛被判流放岭南。
这让许安佑俨如五雷轰顶,那段时间他简直惶惶不可终日,不过除了武氏父子外,其他武家女眷都没有被牵连,武信的妻子除了被革除诰命外,并没有被处理,三个女儿也都平安无事,没有被没入教坊。
许安佑自然也没有被连累,依然继续出任礼部员外,就在他心稍稍放宽时,他又得到一个消息,武信在潼关驿馆暴病而亡。
官场都懂暴病而亡是什么意思,这个消息让许佑安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显然是杨家在报复武家,那杨家会杀自己妻儿吗?
入夜,许安佑坐在书房发呆,外面传来敲门声,片刻,听见妻子在院子里紧张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许安佑吓了一大跳,连忙走出到前院,只见前院里站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身高体壮,腰挎长刀,十分凶悍。
许安佑吓得双股战栗,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这时,一名黑衣人走出来冷冷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们不要问也不要管,问得太多会丢命的!”
他直接带着手下走进客堂,许安佑被两名黑衣大汉架进大堂,软软坐在椅子,这时,他妻子武氏和一对儿女也被带进来。
为首黑衣人冷冷道:“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奉命追查武瑛的下落,他在潼关没有死,反而逃走了,我们也去过武府,武瑛的母亲已经再三保证没有武瑛的消息,现在到你们这里了,许使君,最好告诉我他在哪里?不要逼我们对小孩子下手。”
许安佑听说只是追查武瑛的下落,他立刻回头瞪着妻子道:“告诉他们!”
妻子武氏低下头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下落?”
许安佑跳起来厉声大吼道:“快告诉他们,否则儿子性命不保!”
武氏无奈,只得小声道:“他昨天早上来过,我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拿了银子就匆匆走了。”
“他去哪里了?”为首黑衣男子追问道。
武氏连忙摇头,“我不知道,他也不肯告诉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是真的吗?”这次追问的是许佑安,他着实有点恼火了,他不知道妻子拿了五十两银子给武瑛。
武氏也不满道:“我骗你做什么?难道我不想要儿女的性命了?”
为首黑衣男子又问道:“他会去哪里?夫人应该知道吧!”
武氏摇摇头,“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夫人,你只是说他没有告诉你,并没有说你不知道。”
武氏低头不语,这时,许安佑道:“我来和妻子说几句吧!”
为首黑衣人一挥手,众人都出去了,片刻,大堂传来夫妻二人激烈的争吵声,最后听见许安佑恶狠狠的声音,“你既然想害死我,那我就休了你!”
大堂上瞬间安静下来,片刻,武氏哭了起来。
许安佑很快得意洋洋出来了,对为首黑衣人道:“武家有座庄园在富平县,一般人都不知道,武瑛小时候经常去那里,他很有可能就躲藏在那里!”
“庄园叫什么名字?”
“庄园叫黑鹿庄园,但当地人叫它三棵树庄园。”
黑衣人一挥手,带着手下迅速走了.
武氏走出来哭道:“我父亲死了,小弟也死了,唯一的大弟弟也要被你害死了?”
许安佑指着自己的鼻子吼道:“是我要被你们武家害死了,好好地嫉妒杨家做什么?杨家好惹吗?你们武家自作自受,还要连累别人!”
武氏呜咽蹲在地上哭起来,两个孩子连忙来劝母亲,看在孩子的面上,许安佑脸色又缓和下来。
“好了!好了!你兄弟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他若聪明点,就赶紧远走他乡逃命,还能给你们武家保留一点烟火,他若藏在富平县,肯定是要报仇行刺,万一又把杨相国的儿子杀了,我们就有了包庇之罪,全家都得陪他一起死,两个孩子也活不了,他分明就是个害人精,你保护他只会害死自己亲人。”
武氏哽咽道:“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隐瞒。”
就在这时,大门砰一声被撞开了,冲进来数十名身穿青衣的武士,一起拔刀把许安佑全家团团包围,许安佑吓得瘫坐在地上,怎么又来了一批人?
为首武士怒吼道:“武瑛藏在哪里,赶紧交代,饶你们不死!”
次日天刚亮,张平便找到了李邺,“已经有眉目了,在富平县的黑鹿庄园,当地人叫做三棵树庄园,那是武家比较秘密的庄园,没有在官方登记簿上。”
“确定在那里?”李邺问道。
张平摇摇头头,“只能说有可能在那里,他姐姐前天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但他不肯说自己的去向,如果他还在关中,那么十有八九就在黑鹿庄园,他小时候经常去那里。”
“事不宜迟,我马上出发!”
“我带几个武士陪你去吧!那边你可能不熟悉,人多一点也好监视。”
李邺不太想把张平拖进这件事中,不过张平说得也对,自己是不熟悉富平县,搞不好会被武瑛跑掉。
“好吧!半个时辰后,我来振威武馆找你,你给家主说一声,我今天有事,我父亲明天去拜访他。”
张平点点头走了。
李邺随即收拾一下行装,带上兵器,走到院子里,正好遇到父亲李岱。
“你这是要去哪里?”李岱惊讶问道。
“我去帮张平练弓,要去城外练习。”
李岱顿时急了,“今天不是说好要去拜访王元宝兄弟吗?”
“改明天吧!今天实在没有时间。”
李岱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你没对我说实话!”
李邺迅速瞥了一眼母亲房间,背过身低声对父亲道:“武信被人杀了,他儿子武瑛逃脱,他很可能会来刺杀父亲或者祖父,我要先一步找到他。”
李岱吓一跳,“他为什么要刺杀我?”
“因为他想杀我,但他又杀不了,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李岱无语了,当一个京兆少尹风险这么大。
李邺明白父亲在想什么,摇摇头道:“和当京兆少尹无关,就算父亲辞职坐在家里,他也会千方百计下手,他就是仇恨我。”
“官人,你怎么还不走,要迟到了。”裴三娘在窗前催促道。
“我这就走!”李岱连忙出门去了。
“娘,我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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