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国子监祭酒武信有两个儿子,一武一文,长子叫武瑛,也就是猎鹰,武信是想让他抱高力士的大腿,然后进宫当侍卫,猎鹰又是飞龙的记名弟子,混几年侍卫后,便可以去州县出任武官。
次子武珪便得了父亲的荫官,在国子学读几年书,便可以外放当官了。
李邺之所以将目光盯住武珪,是因为武珪是宇文嗣武的忠实狗腿子,宇文嗣武诸多恶行中,武珪也参与了。
但李邺也心知肚明,想用宇文嗣武的案子来收拾武珪并不现实,只要他父亲武信去求高力士,武珪肯定安然无恙。
不过可以利用武珪之事,施压武信撤销对大业武馆的迫害。
李邺首先来到了国子学,但不巧的是,今天是休日,学生都外出游玩去了,武珪也不在宿舍,元骁也不在。
李邺向武珪舍友打听一下,得知这段时间武珪在宣阳坊的天仙乐馆追捧一名叫虞七娘的乐姬。
李邺回到太学换一身装束,身穿盔甲,手提刀槊,胯下战马,杀气腾腾来到了宣阳坊。
李邺来到宣阳坊,找到了距离坊门不远处的天仙乐坊,张平带着两名手下迎上来道:“武珪就在天仙乐馆,进馆门后左边一间乐屋便是。”
李邺点点头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李邺翻身下马,大步向天仙乐馆大门走去,乐馆并不是妓院,但也不是什么音乐学校,准确说,它一个大众娱乐场所,有点像后世的歌舞厅,不过客人不参与,而是来听歌看舞。
一旦乐坊出了一个才貌双全的音乐名姬,必然会引来大量长安富家子弟前来追捧,所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大门内两名武士来李邺来着不善,立刻迎上来道:“乐馆内不准带兵器,请把刀放下!”
“不关你们的事,走开!”
李邺一把推开武士,冲进了乐馆内,两名武士大惊失色,同时拔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咔!咔!’两声,两名武士手上都只剩半截剑,两人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后退。
乐馆分成四个大院,被一条中轴主干道串联起来,每一个院子的两边各有一间乐屋。
进乐馆大门后便是第一个大院,左右两边各有一间乐屋,里面都坐满了人。
李邺大步走进左边的乐屋,里面围一圈坐了三四十人,男男女女都有,几乎都是年轻人,中间是一名年轻美貌的琵琶女,一边弹琵琶,一边婉转唱歌。
李邺杀气腾腾闯了进来,琵琶女虞七娘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望着李邺。
“你是什么人,这般无礼!”周围客人纷纷怒斥。
李邺一眼看见了武珪,当初在永和坊,武珪跟着宇文嗣武来找事,被李邺抽肿了脸,李邺对他记忆深刻。
“官府办案,抓捕盗贼!”
李邺喝喊一声,快步走到武珪面前,武珪吓得惊恐大喊:“伱是谁,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便被李邺一拳打晕过去,李邺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向外走去。
“李邺,你要干什么?”
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李邺回头望去,只见站起来一个高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很久没有见到的朱雀。
她脸上依旧带着面具,不知相貌,上身穿一件淡黄色半袖短襦,内穿一件红石榴长裙,脖颈修长而雪白,头梳双环髻,颇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和她从前身穿武士服完全不一样了。
李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朱雀,他迟疑一下,但没有理睬她,抓着武珪快步向外走去。
朱雀身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低声问道:“小妹,他就是李邺?”
“就是他,他发疯了!”
朱雀气得一跺脚,追了出去。
李邺已经把武珪扔进马车内,张平的徒弟赶着马车向坊门外疾驶而去。
李邺翻身上马,他看了一眼乐坊大门,只见朱雀追了出来。
“李邺,你站在!”
李邺回头淡淡道:“朱雀姑娘,好久不见了!”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抓的是什么人吗?”
“我当然知道,武信的儿子。”
“你会给自己惹祸的!”
李邺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觉得不应该在这个地方遇到你!”
说完,他纵马疾奔而去。
朱雀气得直跺脚,“你要惹祸就随便你,惹下滔天大祸又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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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人性弱点
朱雀不知内情,她担心李邺会闯祸,事实上,李邺并不担心自己会闯祸,他出师有名。
武珪跟随宇文嗣武犯下那么多罪恶,就算武家告到天子面前,李邺也可以把武珪犯下的罪恶在天子面前一一抖出来。
最后受审判的人一定是武珪,否则大唐的律法就是摆设了。
这就是李邺为何不抓猎鹰而去抓武珪的原因。
武府就在宣阳坊的隔壁崇义坊,进入初夏,天黑得晚,此时天还没有黑,还是黄昏时分,李邺直接来到武府。
李邺一纵马,冲上了武府台阶,门房吓得关门不及,李邺直接从小门冲进了武府。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大臣府邸!”管家带着一群家丁冲了上来。
李邺将一块玉珮扔给管家,“告诉你家主人,想要他儿子的性命,立刻来见我!”
管家认出了玉珮,是小公子的贴身玉珮,他心中一阵紧张,喝令道:“你们看住他,我去禀报老爷!”
管家撒腿向内院奔去。
不多时,武信在七八名的家丁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武信年约五十余岁,是武惠妃的兄弟,他有三个儿子,但长子已经病故,现在的武瑛和武珪都是第二个妻子所生,尤其是小儿子武瑛,从小溺爱之极,所以长大后才会跟随宇文嗣武无恶不做。
“伱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儿的玉珮?”
李邺冷冷道:“在下李邺,你儿子在我手中!”
武信没反应过来李邺是谁,听说儿子被对方抓走,他顿时勃然大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敢抓我儿子,你活腻了吗?”
他一挥手,十几条猎犬咆哮着向李邺劈去,这就是李邺要穿盔甲带兵器的缘故,对方是皇亲国戚,你不立威,对方不会冷静下来和你说话。
只见寒光闪烁,血光四溅,哀鸣声一片,只片刻,十二只凶狠的猎犬被斩成二十四截。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和内脏的恶臭之气,闻之欲呕。
李邺杀气腾腾喝道:“你想要儿子死,尽管放马过来!”
家丁们都吓得远远躲在一边,他们看得清楚,这人杀狗凶悍,杀人也一定不会眨眼。
武信更吓得双股战栗,都快要站立不稳,两名家丁搀扶着他,其他六名家丁将他挡在身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
血腥的杀戮使武信想到了儿子身躯,会不会也这样一刀两断?他终于冷静下来。
闹半天,他居然没听清自己是谁?李邺冷笑道:“我便是金山县公李邺!”
“啊!”
武信惊呼一声,原来对方就是李林甫的孙子,那个孙济良的最大嫌疑人。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儿子什么?”
李邺心中冷笑,好一个无冤无仇,看样子,他还真把十几年前陷害自己父亲的事情忘记了。
不过李邺此时也不想提及此事,他冷冷道:“你让长安县衙封了大业武馆,那是我的产业,还抓了我三名弟子,有没有过节,你说呢?”
武信忽然想起来了,昨晚长子武瑛回来告诉自己,他被大业武馆的地痞无赖敲诈了三百贯钱,自己写了一封信,一早让管家送去县衙,原来大业武馆是李邺的产业。
武信反驳道:“是你手下先敲诈我儿三百贯钱!”
“放屁!”
李邺大怒道:“你儿子武瑛去年在武亭川和我打赌,输给我三百贯钱,他一直赖帐不给,我才让弟子问他要债,若非如此,我理他个屁!”
武信脸一阵红一阵白,硬着脖子道:“那我次子何辜?你又抓他做甚?”
李邺眯起眼睛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次子无辜,他跟着宇文嗣武做下那些罪大恶极之事,他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要我说吗?安德坊卖豆腐的小贩何小年,你儿子用刀把他阉了,何小年活活痛死,你儿子还和宇文嗣武把他妻子轮奸后勒死,两岁的孩子也被你儿子当场摔死,脑浆迸裂,你儿子就是恶魔!”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没想文静的小公子竟然是这样狠毒残忍之人。
武信大喊道:“那是宇文嗣武干的,和我儿无关!”
李邺冷笑道:“我不妨告诉你,明天天亮前我的手下还没有被放出来,我就把你儿子送给何小年的家人,让他们去审判你儿子!”
武信吓得差点晕过去,这时,他也顾不上颜面了,连忙取出自己的鱼符,递给管家,“你速去长安县衙,撤销上午的案子,是误会,要他们立刻放人!”
管家接过鱼符,慌慌张张骑马奔去了。
武信又喊道:“我已经撤案了,你速放了我儿子!”
李邺哼了一声,“你儿子在平康坊的老安客栈,我不怕你反悔,我在朔方砍掉了上千颗人头,不妨再添上你的两个儿子!”
说完,李邺调转马头向府门外奔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见李邺一走,武信顿时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家丁首领连忙扶住他,咬牙道:“老爷,等把小公子救回来后再好好收拾他。”
武信大怒,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蠢货,你想让我儿子死吗?”
人性弱点是什么?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李邺在金山堡单枪匹马杀死了阿布思和他三百名心腹武士,可以想象金山堡内的尸山血海,向这样的人寻仇,给武信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那就不是他两个儿子死,他全家都会被对方杀光。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敢说,那就是他小儿子犯下的罪恶,一旦那些罪恶被掀开,他全家都麻烦大了。
就算心中再不满,武信也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准任何人传出去!”
李邺纵马在黑夜中疾奔,眼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机,当他在述说武珪罪恶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心要将这个恶魔斩杀,不杀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李邺赶到永和坊,正好看见左县尉带着几名衙役撕去了武馆上的封条。
他勒住战马,远远看见张平在和左县尉说着什么,似乎在左县尉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左县尉带着几名衙役走了。
这时,张平看见了李邺,高兴地向他挥手,李邺催马缓缓上前问道:“三个弟子都放出来了吗?”
“都放出来了,武家撤案了,说是误会,左县尉马上就放人,过来给武馆撕去封条,哎!多亏我平时打点得好,要不然一顿皮肉之苦三个弟子肯定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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