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剑仙娘子 第224章

作者:阳小戎

来者正是韩文复,他笑容和曦,语气带着些惊喜。

“韩兄、陈兄、魏兄……”鱼怀瑾表情平静,对他与他身后的其他几堂学长行礼。

“鱼兄。”众人还礼。

韩文复笑道:“怀瑾兄,看来你也是找朱先生请教书艺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小心翼翼打量着身前这个他日思夜想女子的神情。

鱼怀瑾表情平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抱手告辞:“抱歉,各位兄台,玄机还有事,先走了。”

语落,她转身,向着远处那处影影约约能见某个女子婀娜身姿的花圃走去。

韩文复与周围几位学堂学长相互看了看,对视几眼,也习以为常,不觉尴尬。

韩文复保持着温的笑容,目送着鱼怀瑾远去。

只见她消瘦矮小的身影越行越远,最后进入了那处他们眺望了一个上午的花圃。

他微微眯眼凝望。

只见花圃之中,各色样的兰花拥簇着一张狭长书案,而桌案旁正有一个如兰花般幽静的儒衫女子,正弯腰低头,捉袖提笔,泼墨疾书。

关于鱼怀瑾,与这位被不知多少儒书院生尊重倾慕的兰花先生的关系,墨池学馆内的学子大多知道一些。

鱼怀瑾并不是望阙洲人士,而是几个月前被朱先生一起带到林麓书院,连书院先生可以开的后门都没有走,直接参加书院的入学考核,最后以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成绩进入墨池学馆。

韩文复远远张望着,鱼怀瑾与朱先生这对女子师徒二人,在兰花丛中的身影,也没什么心生不满,毕竟,在他看来,整个林麓书院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长外,应当没有哪个男子能进入这个朱先生专门写字的幽美花圃了。

就算那些读书种子都不行。

因为,这个儒衫女子,是儒家第一等士子。

即使因为一意孤行,走这条万古长暗的书艺一道,已经被中洲文庙半放养半抛弃了,但她的身份、修为依旧还在,在礼法森严的儒家,没有那个书院儒生敢逾越半步。

韩文复赶忙管住眼睛,偏开了目光,不再去看那个如诗如画的如兰女子,因为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能配上她的,应该只要相同辈分的君子了吧?

韩文复暗暗思量,旋即眼神一心一意的盯着鱼怀瑾。

前几日,送落花品诗词未果,不仅被她当众退了回去,原本隐隐升华到的朋友关系,也倒退了回去,弄成现在这般,像个关系淡如水的普通同窗。

不过,韩文复这几天特意没有再去找鱼怀瑾“请教学问”,就是怕物极必反,如今冷却了几天,之前的余波应该退了,现在便要重新找机会。

他眯眼凝视着花圃那边。

鱼怀瑾确实难靠近,不过,韩文复认识她这么多天,经过了一些失败挫折,倒也渐渐摸索出了一些似乎能行之有效的方法。

鱼怀瑾虽然给人感觉呆板严肃,且老气沉沉,一板一眼遵守礼教,做事沉稳平静,平日里也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这也是韩文复觉得难以跨越的地方——不过,她心里应当是极其高傲的。

这个女子的心里,应该并没有的俯视众人的念头,但是,她的天赋、能力与家室,还是不自觉的把众人俯视。

所以她对其他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看待,哪怕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和已经登山的修士,在鱼怀瑾眼里都是一样,因为,从山顶往下看去,地面上的人与半山腰上的人,其实没有差别,都在脚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韩文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过旋即,他又嘴角轻轻一勾。

正是因为鱼怀瑾的这种性格,若是有人能在某个地方,最好是她在意的地方,将鱼怀瑾战胜,让她失败,那便有可能得到这个古板女子真正的尊重。

并且,因为她认真好学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反过来,主动来找他请教。

韩文复重重的排出胸中一口浊气,大半个月后的月中大考,就是他的机会。

韩文复清楚他自己的实力——他一直很有自知之明——韩文复有时候将它自衬为优点。

他的七艺成绩要想赢过鱼怀瑾,短时间内很难,哪怕是二人都一样的让朱先生不满意的书艺。

毕竟鱼怀瑾与朱先生亲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韩文复觉得超过她有些难。

但是,如果他能率领修道堂,在月中大考击败鱼怀瑾带领的率性堂,击溃她的骄傲,夺得这个四分之一学年的秋季第一。

那么,依照鱼怀瑾的性子,八成会主动来向他请教,他便也能在她眼里,不再属于“一视同仁”的那些人之一了,关系肯定能够更进一步,这就是突破口……

“喂喂,韩蛤……韩文复,你看够了没有!一直盯着鱼姐姐和我家先生看!”

一道不耐烦的娇呵声传来。

韩文复顿时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发现朱先生的贴身女书童,正眉头倒竖的瞪着他。

这可是个喜欢记仇、小心眼的主,他眼皮一跳。

而周围几个比较熟悉的学堂学长们,同样也目光怪异的瞧着他。

韩文复握拳捂嘴,咳嗽了两声,低头不语。

……

鱼怀瑾衣角拖着各异的兰香,提着食盒,缓缓步入到花圃之内。

视野之中,朱先生穿着一身简单儒衫,长发随意束起,此刻正在书案前,躬身低头,一手抓起袖子,露出一截浑圆纤细的藕臂,一手捏着雪白毫锥,凝神书写着什么。

没有回头看她。

不过鱼怀瑾倒也习惯了,不以为意。

她步履轻盈的走到了桌旁,隔着几步距离,在不打扰到儒衫女子的位置静立。

只是,刚鱼怀瑾到来不久,她的目光就被书案之上,一副被人摆在正中央的,工工整整框起来的楹联所吸引。

鱼怀瑾眼眸一扫,发现这楹联上的字迹不是老师的,但是第一眼看去却也颇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又仔细瞧了几眼,眼皮微抬,之前门口那副老师与陌生男子共同所写的楹联上,那个男子的字迹,与这副楹联上的字迹有些相似,只是书体不同,眼下的这副才是她颇为熟练的楷书,只是这笔锋,略微懂行,便可看出,依旧是那雄浑齐伟的气势。

鱼怀瑾微微侧头,忍不住看了眼表情认真的老师。

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第二百三十三章 老师,你累吗?

对于自家老师与那个陌生男子共写一副楹联之事,鱼怀瑾心里略微有些猜测。

类似的做法,在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小说上很是常见。

并且不久前,韩文复巧还借她随口提过的残句,做了首落花品诗给她。

这类“雅事”的具体含义,就算是不读诗书之人,也能大致想明白。

鱼怀瑾洞若观火。

也是,老师她……终究也是女子。

即使是饱读圣贤书的儒家大修士,又如何,还是会有七情六欲。

更何况……

鱼怀瑾敛目,身形悄然一动,轻手轻脚的绕过了桌案,来到了正出神写字的朱葳蕤的对面。

桌子上有七尊墨砚,其中有一大半已是空空如也,想必是原先已经被装满了墨,但是又被老师用掉了。

她伸手端了只空空如也的墨砚来,取清水开始研墨。

鱼怀瑾姿势端庄,左手研磨,动作轻重有节,快慢适中,没有丝毫墨汁溅出。

她抬目看了眼朱葳蕤。

只见这个儒衫女子正站在阳光下,低头疾书,不时的稍稍抬头,看一眼那副框起来的楹联,写着写着,她唇角渐渐扬起,竟是不自觉的莞尔。

鱼怀瑾轻轻抿嘴。

她看这个陌生男子的字,只是觉得端庄雄伟、气势开张,具体也没看出什么太多门道。

或者说,在包括鱼怀瑾在内的很多人眼里,写的好的字感觉看起来都一样,只能道一句“好看”,与其他主观的审美感受。

至于写的丑,不好的字,那就有的说了……

但是,看老师这模样,想必这个男子的字藏着些更深的东西,让她着迷。

鱼怀瑾摇了摇头,没再想太多,毕竟这应当是老师这样的大儒们之间钻研的东西,她目前只是个书院学子,多想无益。

不过,鱼怀瑾心里仍旧微微一叹,依照老师的性子,喜欢以字观人,记得还时常对她说“字如其人”,所以,对字痴迷,那便……对人也很可能如此。

鱼怀瑾再次联想到猗兰轩门外二人共写的楹联,突然心里微微有些好奇,这个陌生男子……嗯,很可能会是以后的师公,到底是何人,是书院内的先生还是书院外的大儒士,抑或是某位君子?

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原本倾斜的初阳,也渐渐的被扶直。

靠近院门的候客亭内的男学子们,也惋惜的离去。

兰花圃内,书案上,墨砚中漆黑如夜的墨汁渐渐减少,又被某只雪白小手,研磨填满。

桌上铺满了宣纸,重叠起来一层又一层。

终于。

某一刻,书案前的儒衫女子骤然停笔,盯着笔下的某个字,眨了眨眼,刹那间,又笑颜一绽,宛若一朵空谷的幽兰,无声烂漫。

下一秒。

朱葳蕤弯下的上半身,忽然直起,笑盈盈的将毛笔搁放桌上,娥首轻抬,瞧见鱼怀瑾,她眼睛一亮,只是旋即,却嗔了句,“怀瑾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我一声?是不是等很久了。”

鱼怀瑾在朱葳蕤停笔时便已转头看去,只是,此时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老师的话,而是……目光被某处壮观的风景所吸引。

朱葳蕤刚刚直起身子的动作有点猛,导致现在,某处正在“地动山摇”,宛如地翻身,余震连连。

若是此刻,赵戎在场,瞟一眼后,定会诗兴大发,背着手仰头,一脸正气的吟一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当场入个南山品,想必都不在话下。

朱葳蕤察觉到了学生的视线,脸颊飞过一缕霞色,昨夜她兰汤沐浴时一时兴起,蓦然起身出浴,用灵气略微一蒸,瀑发随意一挽,简单套来一件儒衫,也未去束身,便提着萤囊与笔来了这儿写字,眨眼已然天明,学生在侧。

唔,这件儒衫已经是衣柜中最宽大的啦,怎么还是……这般贴身,不过,幸亏只是关系亲密的怀瑾。

“咳咳。”朱葳蕤咬唇,暗恼一句不知羞,抬手遮嘴轻咳,顺便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某个地震频发之处。

鱼怀瑾瞧了几眼后,便面无表情的挪开视线,宛若无事发生般,她恭然行礼道:“老师,玄机也是刚来没多久,见老师入神,就没有打扰,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朱葳蕤也想回礼,不过此刻是大白天的,又正好是地震发生后的危险期,得谨防余震,还是巍然不动为妙。

她心中愈恼,左右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同时,伸手隔空虚抬,“怀瑾怎个还是这般多礼……欸,罢了。”

“静姿呢,奇怪,又跑哪儿去了。”

鱼怀瑾摇头,“玄机不知,刚刚还看见她在花圃浇水的,可能又开门去了吧,我记得静姿不是接了一个,看护书院偏门的活计吗,现在也快到午时了。”

朱葳蕤闻言,安静了片刻,她低头看着书案中央那副被框起来的楹联,轻轻开口,声线平静。

“现在不去了,这丫头性子顽劣,不知怎的,一点也没学会兰花的静雅,以后就带在身边看着,再也不让她在书院里乱跑了,上次竟顶撞了他……”

儒衫女子话语一顿,她蛾眉轻蹙,看着那人的字,微微一叹。

鱼怀瑾端着手,静立一旁,瞧见这一幕,垂目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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